第11節

  「外面……外面……王科長……過來幫我!」小舟總算反應過來,連忙幫忙把劉幹事拖走,我立刻轉身趕緊跑去準備關窗戶。
  窗戶邊,王科長不停的想往裡鑽,我顧不得害怕,撿起剛才的小折椅狠命的往他頭上一砸,他稍一縮頭,我立馬關住窗戶迅速上閂。不等我轉身,王科長又貼著窗戶來了,隔著玻璃,他陰測測的看著我,嘴角的涎水慢慢往下滴,往窗戶裡滲透。
  剛才是求生的本能激發我的膽量,現在危險暫時過去,看到王科長這幅模樣,我手腳發軟再次,完全沒有力氣逃離這窗戶半步。
  王科長又試圖往裡鑽,但是,這種老式的窗戶兼有防盜功能,他試了好幾次都鑽不進來,於是他開始在窗戶上來回爬行。這次,我真切的看到了他背上背的東西,我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睜大眼睛張大嘴,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王科長的背上,是無面,老李說過的那種無面!吃人的無面!
  樓下是密密麻麻的蟲子,這裡又是要生吃活人的無面。「完了……真的要交待在這裡了。」我絕望的想。
  「呵呵呵呵……呵呵呵……」是劉幹事的聲音,我沒有力氣回過頭去,不知道他為什麼無緣無故的傻瓜一樣的發笑。
  「老劉……」「劉幹事……」小舟他們在喊他。我估計他是驚嚇過度,以至於有些精神失常,不過現在,自身都難保,哪裡還有力氣去管他是死是活。
  「好像不對勁……」小舟的聲音,「劉幹事臉好奇怪……」
  我一直木木的盯著王科長的一舉一動,他背上的無面時不時從眼前閃過,他嘴裡流出的紅色涎水已經慢慢滲透了一些到窗戶裡邊來。他們都沒看到不停在窗戶邊爬上爬下的王科長,所以還有這麼好的心情去關心劉幹事的臉。
  「是好像有些不對勁。」有人好像在仔細的研究劉幹事的臉,很慎重的說。劉幹事還在不停「呵呵呵呵」的笑著,沒有抑揚頓挫,聲音是直直的。
  「羅技師!」小舟大叫起來,「羅技師!劉幹事的臉腫了!」
  「臉腫了?什麼?臉腫了!」我一下子跳了起來,一種不好的預感迅速向我襲來,「趕快,你們趕快把他捆起來,趕快……不然我們死得更慘!」
  我一跳起來,他們自然而然的看向我這邊,這一看,看到王科長的行為,除了劉幹事,其他個個嚇得面無人色,呆若木雞。
  而劉幹事,居然慢慢一步一步的又要朝窗戶邊走來!
  「捆住他!捆住他!」我一邊說一邊哆嗦著去拿背包繩,幸好這時小舟回過神來了,他一把拽住劉幹事。
  ……劉幹事身體出乎意料的虛弱,幾乎沒費什麼力氣,我和小舟就把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做完這些,我的內衣已經被冷汗濕透,渾身上下半分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坐在地上不停的喘氣,小舟也好不到哪裡去,他面色卡白,一言不發。其他那兩人也呆了,站在那裡半天都不知道如何反應。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我終於能順利出氣了。腦子稍微清醒了點,迅速估算了一下形勢:屋外王科長還在繼續爬上爬下,屋內的劉幹事形跡可疑,屋裡屋外都不安全。
  再環顧四周,這屋子好像經過特別的加固,除了窗戶外,竟連一絲縫隙都沒有,而且門也特別加固過。
  這屋子很是蹊蹺,難道他的主人是個特別的人物?
  想到主人,我又想起了之前只看了個名字的那個筆記本。王偉澄王偉澄,他莫非就是這個屋子的主人?一個普通的通信技術人員會住這樣的屋子?
第015章 王偉澄日誌
  一個普通人在一個普通的通信站,是不可能「享受」到這種待遇的,也就是說這個屋子的主人不是普通人了。想到這裡,我又想起了那個顯眼的筆記本,說不定我可以從那裡找到一些答案。
  筆記本紙張脆弱發黃,稍一用力就變成粉碎,我調整了頭上戴著的探照燈的光亮,不得不十分小心的翻看著:
  3月22日晴自從被關進這個屋子以來,每天只能看著太陽東昇西落來推斷日期。我不知道今天是否是22號,大約是。
  不知道其他被關的人情形怎麼樣,我思維尚還敏捷,思路清晰,也沒有覺得煩躁不安。難道,我能倖免?能逃過這一劫?
  外面好像是老秦他們撞門的聲音。不知道他們是否比我情況嚴重。大概他們忘記了這是部隊特別加固過的房間,就是把頭撞破,那門也不會有半點損傷。
  哎……我去擔心別人幹嘛,現在自身難保,生死難料,還是看經書去吧。
  這篇日誌字跡工整方正。我學過筆跡心理學,雖然這日記時隔一二十年,從字跡還是能看出當事人的心理狀態:他十分清醒,而且有條不紊。除了內容流露出無限的絕望以外,我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而且他口氣,好像還是被部隊關押的?算了,不亂想,看下去再說。
  ……4月1日晴天氣晴好,不知我能否再清醒的記下這一切。
  腦子開始混亂,思維常常短路。感覺整張臉在無限擴大。這屋子沒有鏡子,看不清自己的模樣。
  老秦他們嚎叫得像鬼一樣,成天成夜的叫。
  我只能依靠經書來尋找一絲安寧。
  字跡開始浮躁,下筆猶豫無力。顯然,王偉澄心態也如此。不過從22號到4月1號的日誌,他始終都沒有說清楚他們為什麼被關押。從這些日誌來看,他們不像是犯人,更像是被隔離的瘟疫病人一樣。
  4月5日我想衝出去殺人!
  殺死老秦他們那些鬼叫鬼叫的人!
  不對,這幾天他們嚎得為什麼沒那麼厲害了?
  哈哈,肯定是死了……死了好啊!
  這篇日誌沒記天氣,字跡已經完全潦草難認,就這麼兩句話就佔滿了整頁紙。看來王偉澄精神已經崩潰。
  4月7日晴白水很難喝,所以隨便找了屋子裡不知哪來的枯草泡水。沒想到今天居然感覺好了很多。狂躁的感覺消失了很多,思維也還稍有恢復。
  感覺眼睛好像完全腫了,只剩一條線,看東西十分費力。鼻子好像也腫了,腫得沒法出氣,只能完全用嘴巴呼吸。
  老秦他們已經不再發出一點聲響。他們要麼是完全康復,被人接走了,要麼是已經沒有機會和力氣再發出半點聲音。不過,我猜是後者。
  生死由命。趁現在能有意識看書,我還是看我的經書去吧。
  又記上了天氣,字跡也稍微工整一點,只是,很明顯的底氣不足。不過比起5號的日誌來說已經好了很多。這表明王偉澄狀態有所恢復。這有點奇怪了。我看他之前彷彿全面崩潰的樣子,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恢復呢?一直出現在他文章中的老秦他們,應該是和他一起被關押的,只是各人分佈在不同的房間。想到這裡,再一對比之前我們上樓時,看到的那些封閉緊鎖的大門,我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4月8日晴今天仍然胡亂的用那枯草泡水喝,精神狀態還不錯。是不是迴光返照?
  這幾天已經完全沒了老秦他們或者任何一點活的生物的生息,難道整個這茫茫雪山,只剩我這樣一個明知必死的活物?
  身體繼續在惡化,眼睛已經睜不開了,鼻子也不頂用,只能用時時張大嘴巴呼吸,涎水把衣服打濕了一大片。
  雖然迴光返照的發現還能控制自己的思維,不像前些天那麼狂躁,但是,老秦他們已經走了,不出幾天,也許等不到下一秒,也就輪到我了。
  看經書去吧……4月10日通過這幾天的狀況來觀察,我想我應該是找到解藥了……只是可惜我已惡化至晚期,能保持一點微弱的思想不至狂躁糊塗死就已經不錯了……現在,我寫出救人的方子。我希望這樣的事不要再發生,也希望要是真發生了,有緣人看到這本我拚死記下來的東西能自救救人……正看到這裡,一個黑影猛地撲過來,一把抓住筆記本就往嘴巴裡塞,筆記本瞬間碎成了粉末。
  「草」我歇斯底里的大叫一聲,抬眼看見劉幹事正不停的往嘴巴塞已經完全粉碎的筆記本殘骸。我急紅了眼,一把上去卡住他的脖子,「草你媽,你給老子吐出來,快點吐出來!」
《逃出香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