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有這回事?小羅你艷福不淺哦……」許之午笑著打趣道,也半坐了起來。
「不是艷福。」我正色道,「是艷福我難道不會悄悄去,還要拿出來和你們說?」
許之午一個「哈哈」,道:「那可不一定。」
我有些無奈了,「之午大哥,我著急來著,你不要拿我開涮……」
許之午隨即正色道:「好,是什麼事?要我幫忙不?」
我自己先想了想,仍然沒想到那人會是誰,於是道:「那個小姑娘說是別人要她帶話給我,叫我不要插手金眼銀珠的事情。這個沒什麼奇怪的。問題在於她對說話畢恭畢敬之極,完全就像奴婢對主人一樣……我不過是一個平頭百姓,哪裡來這麼高的身份!」
說完我滿臉期望的看著老李和許之午,希望他們能給我一個答案。
老李聽到我這話,開始還有些等著看好戲的樣子,等我說完,他臉色已非常凝重,「想必這是大家族出來的人。整個西藏也還是有保留了以前老規矩的大家族……只是,只是這樣家族裡出來的人一般不會張揚,只會對自己人才講老規矩,外人面前還是和現代人一般無二。」
按老李的意思,那個小姑娘得是大家族裡出來的了。我之前也有這樣的想法。可是細想一下,自己在整個西藏乃至全國,都沒有結交什麼大家族出來的人。難道是我身邊還有深藏不漏的高人?
許之午對這事愛莫能助,只能看著我愁眉不展乾著急。老李也緊鎖著眉頭,道:「羅技師,你一到西藏就是進的我們通信站……我也沒看見你和什麼藏族貴族來往……總不是那些進山狩獵的牧民和你來往的,還會是大貴族吧……不像不像……」他邊說邊搖頭。我也同意他的說法,不管從什麼角度來說,那些臉被風吹得開裂,手全開裂的牧民都不像大貴族。另外……另外除尼瓊拉巴次松三人以外,我就沒怎麼接觸到藏族人。把這話給老李一說,他猛一拍蓋在身上的被子,興奮的道:「羅技師,你怎麼就沒想到卓瑪央金呢!」
「她?」我不由得嗤笑道,「她在山上簡直比我這個大男人都還健壯靈敏,摸爬滾打樣樣都來,你說她會是貴族千金?得了吧,殺了我都不相信。」說完我又補充一句,「完全不搭邊。」
老李聽罷,若有所思的道:「也是,確實不像。」
我不甘心的又說:「那小姑娘還在唱藏戲呢!你看卓瑪央金的樣子,像是文縐縐的會聽戲的人嗎?」
「這個……」老李又有些猶疑的道,「人不可貌相……也許……」
許之午一直很安靜的聽我們說話,這時接口道:「藏戲……不知她是哪個流派的。要是知道這個了,倒不難查出叫她帶話給你的人。」許之午果然不愧是藏文化研究專家,一語中的。他又道,「要是當時我在一旁的,看她依著服飾,舉止神情,應該能猜出她是哪裡人的。」可惜他老人家當時開車去了,要叫我詳細的描述出那女孩子的服飾那是不可能的。我對這些一向都沒概念。
「算了算了。」我怏怏的道,「明天打電話問次松吧。」
討論半天,仍舊懸而未決,不得要領。我們三人無趣的睡去。
心裡擱了事,一夜盡做怪夢。一會是彷彿在強巴恪山的地下隧洞裡,一會又好像在拉薩的街上,滿大街全是我不認識的陌生人,個個瞪大眼睛看著我這個異鄉人,一會卓瑪央金又冒出來,她比在強巴恪山上漂亮得多,先含情脈脈的看著我,忽然不知怎地,抽出一把刀來,往地上一擲,轉身決絕的離開。那個背影拖得特別特別的長,路邊全是燈,可是燈光始終照不到她的身上,我再努力看都不清她的樣子……如此折騰了一宿,第二天起來,眼圈黑黑的,被老李好生嘲笑了一頓,說一提到卓瑪央金,我就睡不著了。我也懶得辯駁,由他說去。
吃完飯,許之午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問尼瓊:「尼瓊,小羅說次松那還演藏戲。我對這些挺感興趣的……想去看看。你知道他們究竟是哪個流派不?」
尼瓊大概昨晚上向拉巴解釋了什麼,此時二人臉上不見半點隔閡。「香巴藏戲。」尼瓊想也沒想,直接道,「我以前看過。」
許之午一臉求知的樣子:「香巴藏戲不是以前蓮花生大師用來驅鬼的麼?在藏餐館裡跳這個……是不是有些……」
尼瓊道:「無所謂,反正都是跳給那些不懂的外行人看的。只要熱鬧,大家賓主盡歡,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許之午「哦」了一聲,也就不再說話。
拉巴變得十分沉默,幾次看我們,眼神都特別複雜。
第062章 各懷鬼胎
尼瓊肯定給拉巴解釋了那歐洲人的事情原委了,這麼一來,拉巴不但自己被人利用,連帶著我們也是被利用的對象,他自然有愧於我們。不過,我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不管怎麼樣,金眼銀珠我已經決定插手我是個怪人,別人越是叫我不要做的事情,我越是偏偏要去做。昨天那個藏族小姑娘的舉動實在太神秘了,神秘得讓我不插手這件事的話,簡直就是對不起我自己。
所以拉巴看我的時候,我非常燦爛的沒事人一樣的衝他笑笑。他極不自然的給沒話找話說:「今天天氣不錯。」
許之午覺察到拉巴的窘怕,立即接話替他解圍:「是啊,不然大家出去轉轉?」
尼瓊微笑道:「你們出去吧。我順便再去拜訪幾個在拉薩的朋友。很久不見了……要是被他們知道我只知道看望拉巴大哥,而不去找他們的話,我可要挨說了。」我當他是說著玩的,沒想到他說完就當著我們的面,給他在拉薩的朋友打電話,說馬上就去找他們。電話一打完,尼瓊理所當然的就去拜會他另外的朋友。臨走時,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拉巴。
尼瓊一出去,接著許之午也跟熱鬧,他笑嘻嘻地給我們說他也要出去找一個朋友。然後把拉巴叫到一旁,嘰嘰咕咕說了兩句,拉巴回到臥室拿出一個方形小布包交給許之午。許之午接過布包,又和我們閒扯了兩句,然後才出去。
至於拉巴交給許之午的是什麼東西,我自然是不便問了。
尼瓊和許之午一走,老李和我又都是不善言辭之人,加上拉巴,三個人大眼瞪小眼,尷尬彆扭之極。我其實很想問拉巴尼瓊怎麼給他解釋那歐洲人的事情的,但是好幾次話到嘴邊都嚥了下去。
還好,謝天謝地。許之午出去沒多長時間久回來了。他回來的時候滿臉興奮,仍將那方形小布包還給拉巴。然後對我和老李說:「這兩天一定得辛苦你們兩位了。」
我和老李連忙道:「哪裡哪裡。」「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許之午道,「拉巴不是外人,你們兩位更不是外人。但這話我只能在尼瓊不在這裡的時候說。拉巴的金眼銀珠藏有天大的秘密,尼瓊走的是引蛇出洞的棋,把金眼銀珠賣給拉巴,試圖引出第二尊金眼銀珠來。但是,第一尊金眼銀珠才到拉巴手裡,就引來了兩起德國人,大家都想在想辦法打它的主意。拉巴家裡前幾次來的小偷,就和這事有關。我剛才出去不是閒逛去了。而是趁著尼瓊不在,把金眼銀珠拿去交給我一個朋友測驗。」
測驗?許之午這招是什麼棋?金眼銀珠有什麼可測驗的?心裡這麼想,隨口也就問了。
許之午道:「我不認為德國人會相信,金眼銀珠純粹是因為什麼虛無的法力就能找到通往長生不死之路的秘密。他們做事一向嚴謹縝密,必定有大量的科學依據才會行動……所以我就想,把金眼銀珠拿去測驗一下,看看有沒有反常之處。要是有的話,那事情好辦多了。」
他這個想法倒也有些可取之處,不過,金眼銀珠承襲的是古格銀眼的技藝,本身就非同尋常,不知他那朋友要怎樣個測驗法才能找出其與眾不同之處來。
拉巴自許之午回來以後,臉色稍微正常了些,不像尼瓊在的時候那麼不自在,也不像同我和老李呆著的時候那麼拘束尷尬。「能測出來嗎?」他問許之午。
許之午搖搖頭,道:「不清楚……我也只是碰運氣。」
拉巴忽然莫名其妙的歎了口氣:「哎,個個都是……尼瓊當著我一套說辭,當著別人又是一套說辭。之午,你也是,這些事你早些也沒有告訴我。什麼長生不死,虧得你還是研究藏文化的專家,還是讀過書的高級知識分子,你怎麼會去相信有這樣荒謬的東西呢!人活到一百歲一千歲,說到底最後還是得死,怎麼可能不死!」
許之午訥訥的看了看拉巴,吞吞吐吐的道:「長生不死,其實從理論上來說,也不是不可能的……還有不是尼瓊舉止古怪,我哪裡會想那麼多……拉巴,我們兩家是世交,難道你還不相信我的人品嗎?」
拉巴又歎了口氣,道:「我要是不相信你的話,怎麼會把金眼銀珠拿給你去測驗……要知道,尼瓊昨天晚上開口說想買回金眼銀珠,而且是五倍我當初買它的價錢。我都沒同意。」言下足可見他對金眼銀珠的珍視。
許之午頗有些慚愧,道:「拉巴,實在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隱瞞你……而是我自己確實沒有把握。」
拉巴搖搖頭,歎道:「算了,我知道你有苦衷,也相信你不會害我。」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什麼似地,說,「昨天我們在次松的藏餐館吃飯的時候,不是來了個外國人和尼瓊說藏語嗎?他們談論的都是和金眼銀珠有關的事,尼瓊好像並不想你們知道。」世交果然是世交,不等許之午問,拉巴主動就說了,「他昨晚上也給我解釋,說金眼銀珠的一些東西,最好不要讓你們知道,不然會給你們帶來大禍。可是你們已經插手進來了,那肯定會遇到大禍事……哎,都怪我,就不應該買回來這東西,更不應該給之午你看……還連累了小羅和李增……」難怪一大早起來的時候,他看我們的神色那麼複雜,敢情是因為這原因了。
許之午詭秘的一笑:「沒關係,有大禍事我也認了。現在收手,也來不及了……你們說是吧,小羅,李增。」
我正有些發呆走神,見他和我說話,還沒反應過來,只反射性的問:「什麼?」
許之午道:「尼瓊說插手金眼銀珠會遇到大禍事,你怕不怕?」
我笑著道:「怕……怎麼不怕,簡直怕死了。」說完又問老李,「老李,你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