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東珠?!那不是只有皇帝才能帶的嗎?我湊過去一看,除四顆大的翡翠、以及紅藍寶石做成的佛頭外頭,其餘顆顆晶瑩圓潤,大小相若(註:朝珠是皇帝在各種重大場合所戴的裝飾品。它的串制格式及顆珠均有著嚴格規定,由108顆珠貫穿而成,每隔27顆珠間穿入一顆顏色、質料相異的大珠四顆,稱為「佛頭」。「東珠」串制而成的朝珠,被稱為是寶中至寶,其是從黑龍江流域的江河中出產的淡水珠蚌裡取出的一種珍珠。其與一般珍珠相比因晶瑩透澈、圓潤巨大,而更顯王者尊貴,自古以來便成為中國歷代王朝所必需的進獻貢品)。單是這玩意就是價值連城的東西,要是還有其他寶物想到這裡,我心突突的跳起來,不知道這些是福是禍。
  許之午開始還滿臉欣喜,不過幾秒鐘時間,面色忽然凝重起來,將朝珠還給耿衛,對我和老李使眼色,叫我們兩人暫時先別表態發言。
  耿衛一接過那串朝珠,連聲問許之午朝珠是不是皇帝戴的東西,在得到許之午肯定回答以後,他就將之緊緊撰在手裡,生怕別人搶了一樣。就連唐明浩想湊過去看兩眼,他都只微微遞到他眼前一晃,隨即馬上又縮回手去。
  扎西對朝珠不感興趣,一直抓著那塊金屬使勁看,就恨不得把臉貼上去,把整個人都鑽進那金屬裡去。許之午幾次想找他說話,都沒找到機會。終於,扎西看夠了,意猶未盡的抬起臉來。許之午趕忙道:「扎西,能不能給我看看你手裡的東西。」扎西還好,不像耿衛那樣生怕別人搶了去,面帶恭敬的雙手遞給許之午。
  許之午看了半晌,一臉迷茫的道:「這個……我還不在知道是什麼東西,你們來看看。」說罷遞給我。
  我接過來,拿在手裡沉甸甸的,金燦燦的光線明亮而不刺眼,上面雕刻繪製的似乎是一個宏大的聚會場面,無數密密麻麻的人頭似在不停攢動,稍高處一個頭戴皇冠的人,正意氣風發的看著下面這些人,嘴角含笑,左手朝人群致意,右手握著一個什麼東西比較模糊,看得不是很清楚。這雕刻的匠人也是奇怪,對於所有人的衣服面目都刻畫得簡略而模糊,唯獨對一頂皇冠卻刻得很是清楚。
  我覺得那皇冠很是眼熟,像是卓瑪央金頭上戴過的那個,可是一問老李,他卻斷然否定了,說根本不像。我自己心裡也沒什麼把握,他那麼一說,越看也就越不像了。
  耿衛緊緊攥著那朝珠,對這金屬塊也不感興趣,於是唐明浩看過之後仍舊還給扎西。
  許之午悄聲告訴我,那朝珠看起來不像是假的。只怕我們在座所有人的身家加起來也買不到它的幾顆珠子。我也明白東珠所制朝珠的珍貴性,但是,如此貴重的東西,假如要真交到我手裡,還真有點誠惶誠恐,不知如何處置。更何況,直覺告訴我,肯定還有在暗中窺視我們的人,為了一具屍體,他們都可以放火,要真是看到這麼一串珍貴無比的朝珠,估計再放幾把火,再殺幾個人,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耿衛對那朝珠的「喜愛」之情,扎西也不例外,當然,他也不可能直接把朝珠拱手讓給耿衛。因此他客氣禮貌但不容拒絕的對耿衛道:「耿衛,比起那些深藏在水底的珠寶來說,你手裡的東西只不過是個小兒科。而且,之前我們約好了的,第一次下水你們找到的東西歸我,我目前急需用一大筆錢,而且是馬上……所以,把朝珠給我。」他靜靜的看著耿衛,慢慢伸出手去。
  耿衛沉浸在對朝珠的喜愛中,還沒回過神來,看扎西向他伸出手去,很是吃了一驚,疑惑的看著他,但轉眼一看我們大伙都看著他手裡的朝珠,立即又明白過來。他乾笑兩聲,環視我們一眼,又看著扎西,「嘿嘿」笑兩聲,手上卻不見動靜。
  扎西又重複了一遍,耿衛臉忽然變得通紅,慢慢的低下去看著手上的朝珠,很費力的用左手把朝珠從右手裡往外一點一點的拽,我很懷疑他只要稍微一用力,那朝珠的立馬被扯斷,大珠小珠散落得滿車都是。
  不過還好,我擔心得有些多餘了,朝珠沒斷,耿衛一顆一顆的慢慢往外拽。扎西也不急,耐心的等著。拽到一半時,耿衛忽地抬頭道:「那塊東西(你打算怎麼辦)呢?」扎西一笑,道:「也拿去換錢,我現在火燒眉毛,急用一大筆錢。」
  耿衛神色一黯,也不再拽,把臉別向一邊,直接雙手把朝珠遞給扎西。扎西接過,道:「辛苦你們了。」末了又補充道,「燕子會帶你們去湖底,此後你們所得的東西,我絕不染指。」
  我沒有吭聲,說面對如此價值連城的珠寶不動心,那是假的。但問題在於,天上怎麼會白白掉下一個餡餅來給我。而且,還是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半路殺將出來,說要與我們共富貴,在這之前,我們和他並無半點交情可言。這實在讓人不敢放心。
  因此我以及老李許之午三人都默不作聲。耿衛倒是很詳盡的問了許多問題,說來說去無非是想確定水下還有至少是同等價值的金銀珠寶。扎西回答得也很明確,那肯定是有的。但還是只能像這次一樣,由燕子指路,我們去找。他們的人都沒那麼好的水性。一通話說得合情合理,有憑有據,我禁不住又有些盲目的心動起來了。那些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隨便揀一點渣滓回去,那都不是小數目。
  扎西不敢獨自和燕子回去,非要耿衛開車把他送回家去。我不想跟著逗留,於是和老李以及許之午回到唐明浩家裡。
  不一會,耿衛回來了,滿臉的艷羨,又是悔恨自己為什麼要把朝珠給扎西,應該在半路上設個埋伏,將其強搶過來。
  許之午嗤笑道:「你倒是想得美好,不過,別忘記別人是大有來頭的。說不定你在打他主意的時候,別人早已經算計好了,就等著你傻乎乎的跳進去。」
  耿衛臉紅一陣白一陣,訕笑道:「怎麼會呢……哪裡會。我看他們也不是那樣的人。」
  我見他有些尷尬,連忙解圍道:「未必扎西能守得住那些東西,你們別忘記了還有個馬大娘是他們的死敵。」
  老李跟著附和道,「是是是。」
  許之午久走江湖,豈看出來耿衛的尷尬,連忙轉移話題,問他:「燕子那麼好的水性,居然能跟著你潛到湖底?看不出來。」
  耿衛見大家不再糾纏算計與否的問題,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道:「沒有,她沒跟著我到湖底這個扎西不是說了的嗎,他們的人水性不好,只能靠我。」
  「那她怎麼給你指路的?」我好奇的問道。
  「她只潛到一半的樣子,就指著某地叫我一直往下潛到底,然後會看見什麼就趕緊拿,不要驚動那些屍體。」說到屍體,耿衛心有餘悸的道,「那些屍體,在那些屍體的腳下,我找了好幾圈才找到這麼一串珍珠和一塊金子。你們想想,我多不容易,就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屍體底下……」
  我見過那些層層疊疊前俯後仰的屍體,知道他所言非虛,不禁也跟著頭皮發麻起來。耿衛道:「好幾次,我一抬頭,就能看見頭頂全是結著白殼的腳,你們想想……」
  大家的臉色一時都變得又是懼怕又是噁心起來。耿衛還待再說,唐明浩神色慘淡的道:「耿叔,你別說了,一說我就想起大堂哥來。」
  耿衛連忙住口。
  許之午想了想,又問道:「你找到那些珠寶的時候,有沒有注意是不是人新放上去的?」耿衛道:「笑話,如果真是新放在水裡的東西,能瞞得過我水鬼的眼睛麼?它們上面都佈滿了青苔,我找了好半天才發現,要不是我眼睛好使……」
  我暗笑兩聲,耿衛越來越有些自吹自擂了。不過,這事還是需要斟酌,萬一那朝珠是假的呢?雖然許之午說看起來像真的,但沒有專家鑒定,誰知道呢!對了,還有那塊金屬,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上面刻畫的人物總讓我有些心神不寧。
  「你注意看那金屬塊上刻畫的東西沒?」我問許之午。
  許之午道:「我也正想說這個事情。那上面的刻畫的人物,我總覺得很蹊蹺,像是在哪裡見過。但是仔細一看,又完全陌生之極。而且,我開始一看它黃燦燦的,還以為是黃金,但是抓在手裡,又不像是黃金的質地……說是鐵塊嘛,也不像……我還真沒見過這樣質地的東西!」
第120章 城池入口
  我開玩笑道:「難不成還是武俠小說裡所說的那種烏金玄鐵?」除了唐明浩以外,眾人都哄笑起來。
  耿衛道:「你們這些有文化的人說起話來倒真有些意思。」然後又對許之午道,「許專家,你怎麼看?」
  許之午搖搖頭道:「我也不明白,也許,過兩天我們會有答案的。要是真像扎西自己說的那樣的話,我有朋友會給我通氣。」在要仔細問下去,他又裝神秘不說了,只道是看下情況再說,並且說這話的時候,他還很不放心的看了看陽台和屋子周圍。想來是被遇到的各個來歷不明的人監視怕了。我也一樣,總覺得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著的,但又找不到證據。我懷疑是卓瑪央金在拉薩的安排以及扎西這夥人的行動給了留下了心理後遺症。
  大約三四天的樣子,某日中午,大伙正在吃飯,許之午忽地接到了一個電話,他才聽幾句便眉開眼笑起來,樂呵呵的不住猛拍電話那邊人的馬屁,大哥大爺的叫得極其歡實。又說回北京一定請他吃飯,燕窩魚翅隨便選。如此說了好一陣子,他才戀戀不捨的掛了電話,回頭樂不可支的對我們道:「好消息好消息。」
  說罷夾起一大筷子菜往嘴裡一送,有滋有味的吃得嘖嘖作響,全然不顧大家正眼巴巴的看著他,等他說是什麼好消息。
  我耐心不好,見他又要夾菜,連忙按住他的手,道:「什麼好消息,你先說了再吃!」
  許之午見狀,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咳咳兩聲清了清嗓子,又理了理自己的衣領,然後才慢條斯理的道,「我北京的一位好朋友,剛才打電話來告訴我,說他丫的這兩天發大財了。」
  我肚子裡暗罵這個該死的傢伙,你自己朋友發大財,和我們有什麼關係,還來裝神秘!真是……腹誹未畢,卻聽得許之午話鋒一轉,問道:「你們猜,我朋友是做什麼行當的呢?」十足要吊起大家的好奇心才罷休。不過我和老李都很默契的沒有接他的話,這兩日由於沒事,唐明浩和耿衛已經回家去了,剩我們三人窩在賓館裡無所事事。
  見我和老李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許之午挫敗的歎了口氣,道:「你們都不配合的表示一下好奇,真失敗。」
  我道:「少來裝神秘,你朋友是幹嘛的?殺人放火?」
  許之午鄙視的看著我,臉上又忍不住強烈的笑意:「他是做收藏的,收藏大家!」然後說了一個名字出來,我一驚,此人一貫低調做事做人,從來不張揚自己的財力,但是每次收藏界只要出了一寶貝,他必定千方百計不計代價的弄到手。我本來對這些也不是很瞭解,只是以前跟一個首長做通信員的時候,他對古董收藏頗有心得,常常沒事就和我嘮叨,我才得以記住這個人的名字。沒想到他居然還是許之午的好朋友,世界倒真是小得很了。
  「你的意思是?」我疑惑的道,「你朋友得了一個絕世寶貝?」
  許之午得意洋洋的道:「不僅是絕世無雙,而且還和我們有關係。」我腦子裡靈光一閃,心裡想起某事來,但又不敢確定,便小心翼翼的道,「你是說那串朝珠?」
  此言一出,老李訝然失色道:「不會這麼快吧。」
  許之午這下總算是吊足了我們胃口,心裡舒坦了,一口氣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了我們:原來前兩天的樣子,有個藏族人輾轉找到許之午那收藏家朋友,說有一串東珠朝珠,問他願不願意要。收藏家一聽是朝珠,尤其還是東珠的,當然心動。但轉念一想,不可能如此貴重的東西會流落民間,何況還是在一個藏族人手裡,於是又有些躊躇。豈料他一躊躇猶豫,那賣家先著急了,說著急用錢,要是他不相信真偽的話,可以找權威的專家來鑒定。
  於是大收藏家找了人來鑒定,果然是貨真價實的雍正朝珠。當下立即給了那人一大筆錢叫他回去,自己則天天捧著那串朝珠愛不釋手的看來看去。
《逃出香巴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