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這兩道門都是絕路?」我遲疑的看看小鬍子,心想著要不要堅持再走下去。走右邊的一道門,始終在無限循環裡繞圈子,走不出去,另一道門過來則全部是這種灌沙的沙坑。
  小鬍子用手裡的合金管探路,這一整片坑下面,可能有一個很巨大的連鎖機關樞紐,而且失效了大半,眼前這個墓室的流沙只翻出來大約幾十公分高,下面有很粗的原木在頂著。
  小鬍子的膽子太大了,或者說,那塊西夏銅牌的誘惑讓人無法抗拒。他試探了片刻,就一步一步在幾十公分深的沙子上走了過去。說實話我心裡非常怕,沙子淹到胸口所帶來的那種呼吸漸漸困難的感覺,比被人捅一刀還要難熬。但是此時此刻,我沒辦法脫離他的保護,只能硬著頭皮跟下去。
  「西夏銅牌對你來說真的有那麼重要嗎?」我心裡有點氣,跟在他身後問道:「拼了命也要去找?」
  「對很多人來說,銅牌都很重要。」小鬍子停了一下,用合金管在前面的沙子裡探了探,說:「不過你放心,如果再有意外的話,我們就找個地方躲一下,等墓道那邊的磷煙散盡之後,退回去。」
  我們沿著這條路往下走,有一些墓室是完好的,但有一些被人觸動過,機關中樞肯定是出了問題,流沙下面的大原木頂死在原處,總體來說,沙子都只有幾十厘米深,這樣一步一步小心的走過去,暫時沒有什麼問題。
  這樣一來,我們就走的很慢,小鬍子手臂上的傷口很深,血止不住,從繃帶裡開始滲血。我們在一個墓室的角落裡暫時停了下來,他拆了繃帶重新處理傷口,我握著槍,死死盯住另一道門。
  他的手法很熟,迅速把傷口重新包紮起來,我也趁著這個機會稍稍休息一下。坐了不到五分鐘,我突然就感覺很尷尬,因為肚子裡來回的翻騰,想方便。本來是個很正常的生理現象,但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關鍵時候拉稀,說的就是我這樣的人?
  我不想給小鬍子添麻煩,但是實在忍不住,情況在危險,也不能直接就拉到褲子裡。我猶豫了兩分鐘,匆匆說了聲方便,就跑到貼牆根的地方蹲了下來。
  我的警惕性還是很強的,方便中都緊緊握著槍,反正在這種地方練蹲功非常難受,拉的不舒暢。小鬍子把手電關掉,靜靜的坐在不遠處,彷彿連呼吸都停止了。但是可以想像的到,如果這時候再有突襲者出現,小鬍子手裡鋒利的合金管會毒蛇一樣刺過去,然後放干對方身軀裡的血。
  我匆匆忙忙的解決了一下,找紙擦屁股。這時候,我感覺屁股上有點癢,好像有蒼蠅爬過去一樣,就下意識的去撓。
  但是我的手剛一伸出去,頭皮轟的就炸開了,差點跳起來,另只手馬上扣住了扳機。
第四十章 班駝鬼城(十三)
  這一瞬間,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見鬼了!
  身後的沙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探出一隻顫巍巍的手,指尖已經觸到我屁股上面來了,我伸手去撓,立即就摸到了這隻手。
  我失聲就叫,褲子都來不及提,狼狽的跳了起來,轉身就把槍口轉了過去。小鬍子的反應飛快,我還沒有站穩,他已經攥著合金管刺了過來。
  昏暗的光線下,小鬍子手裡的合金管就像一條毒蛇,刃口閃著一點點寒光,電光火石一般。我一慌亂,手指頭就扣緊扳機,砰的放了一槍。
  「呃……」
  槍聲響起的同時,小鬍子手中的合金管幾乎已經刺到了沙子裡,就在這個時候,我們倆同時聽到沙子裡傳出一聲悶悶的聲音。這聲音有點不像人的聲音,很嘶啞,就像聲帶被撕裂了之後憋著氣發出的一樣。
  如果是在孤身一人的情況下,我可能已經被這聲音嚇的將要崩潰。但是有小鬍子在,無形中就感覺安穩許多。
  但是說不清楚為什麼,這道聲音總讓我感覺有點熟悉,心裡一猶豫,扣動扳機的手就微微鬆了一下。小鬍子手裡的合金管也急剎車一般的停在沙子表面。我們倆一人拿槍,一人拿合金管,死死的對著面前的沙地,隨後把手電光擰亮,照了過去。
  平滑的沙子表面在微微的起伏著,好像埋著一顆跳動的心臟。那只慘白的手不住的顫動,緊接著,我看到一顆腦袋慢慢從沙子裡拱了出來。
  我的心又揪成一團了,忍不住想要閉上眼睛拿槍先把對方轟個稀巴爛再說。但是小鬍子很冷靜,他握著管子,把鋒利的刃口對準對方,就已經掌握了大半的主動。
  「呃……」
  那種不像人一樣的聲音接連傳出,但是到了這時候,我和小鬍子都明白,這種聲音就是從沙子裡拱出來的人發出的。我握槍的手全是汗水,但是一絲都不敢放鬆。
  沙子下面的人就那樣緩慢又頑強的拱著,很快,整顆腦袋就露了出來,他望著我們,急切的伸出手,喉嚨裡的聲音愈發的沉悶嘶啞。
  「老龔!」
  我當時就是一驚,連忙收起槍,衝了過去。小鬍子也慢慢收回合金管,我把老龔從沙子裡完全拉了出來,他好像不能說話了,看上去很虛弱。頭上有一處創傷,不過不算重。
  說實話,我心裡很激動,雖然和老龔並不熟悉,但是在這樣的境地裡走散了又巧遇,就讓我感覺有種說不出的寬慰。我立即翻出了一點隨身帶的急救藥,給老龔消毒處理傷口,不過我的手很笨,小鬍子過來幫忙,很快把他的傷口暫時弄妥了。
  「老龔,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在這裡?」
  「現在先不要說這些,你放了一槍,等於暴露了我們的藏身地。」小鬍子架起老龔就走:「先離開這裡,再換個地方。」
  我們兩個帶著老龔繞了一會兒,在另外一個翻滿沙子的墓室裡停下。小鬍子動作很快,在這裡的兩道門處做了點手腳,在沙子裡布了兩個小小的陷坑,倒插了兩把匕首下去。
  老龔的情況還算好,至少不會丟命,他不能說話了,傷口弄好之後,喝了點水,然後連寫帶比劃,說了自己的遭遇。
  當時我們在墓道裡分成兩邊走,磷火從天而降,老龔就來不及和我們匯合了,他也很機靈,調頭就衝到了身後的門裡面。但是動作稍稍遲緩了一點,吸進去一絲絲白煙。這種煙真的很可怕,老龔的嗓子當時就啞了,而且煙順著通道往裡灌,不可能再調頭朝回跑,他就和我們一樣,被迫朝甬道的深處沖。
  接下來的情況,和我們的遭遇差不多,他也遇到了堆滿箱子的墓室,遇到了二道門。他走了很久,覺得右邊的門是走不出去的,所以轉到了左門。
  這樣一來,他也遇到了流沙坑。老龔的身手還不錯,再加上機關出現問題,他沒有陷進去,但是被沙坑裡一塊跳出來的石頭撞到胸口,當時差點吐血。
  說到這裡的時候,老龔就有些緊張,在沙面上寫道:這裡有人!
  他也遇到了偷襲者,先前被石頭撞的幾乎內傷,老龔無形中就吃了大虧,全靠很複雜的地形才勉強脫身。等他脫身之後,感覺有點撐不住,又怕再被人發現,就在這間墓室的角落裡挖沙子藏了起來,但是沒想到一躺下就不當家了,暈暈沉沉的。
  我就開始琢磨,是不是應該藉機勸小鬍子回去,情況複雜,坑裡還有地面上可能都出了問題,找到老龔,我安心了不少,不能再繼續冒險。
  我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但是小鬍子的固執出乎我的意料,也就是在這一刻,我才真正體會到了那些人過去常說的提頭吃飯這四個字的真意,為了拿到貨,真的可以用命去拼,不管情況有多艱險,堅決不半途而廢。
  我也理解不了小鬍子的想法,這究竟是執著?還是犯二?
  但是在這個地方,小鬍子的話是不容違背的,我和老龔都不再說話了。我們休息了很久,老龔稍稍恢復了一些,我把槍遞給他,老龔苦笑著搖搖頭,跟我比劃,說他受傷,腿腳不方便了,再出情況的話,會拖我們的後腿。
  他很堅決,執意不接槍,小鬍子看了我一眼,握著合金管就慢慢的朝前走。說實話,這一刻,這個人在我心裡的印象變的更加複雜,我感覺他和過去老頭子所說的一些狠茬很像,有氣魄,有本事,但是為達目的,可以犧牲一切。
  這些連環的墓室也很容易把人繞迷,小鬍子開始一間一間的做標記,不過還算不錯,我們沒有再走老路,這說明是朝著新路一步步走下去的。
  小鬍子開路,我扶著老龔在後面走,形勢沒有太大的好轉,我們仍然是在相連的墓室中前進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盡頭。我心裡一直在犯嘀咕,從剛剛下來的時候所見到的那個盜洞來看,就很能說明問題,坑已經被人踩過了,東西還在不在是個未知數。很可能我們現在所做的都是無用功,而且要應付隨時可能出現的襲殺者。
  大概又是二十多分鐘之後,在前面探路的小鬍子猛然停下腳步,我以為又遇到了什麼意外,立即握住槍,把老龔拖到身後。但是小鬍子沒有太多的異動,就那樣靜靜的站著,我從他身後藉著手電的光柱看過去,神經就緊張了一下。
  雜亂的墓室彷彿真的到頭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八角形的大墓室,這很可能是這座坑的主墓室,因為有兩口棺材並排擺著,在空曠的墓室裡顯得非常扎眼。
  「這會是主墓室嗎?」我忍不住回頭去問老龔,按照先前遇到的情況來看,彷彿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找到這裡。
  但是前後再想一想,這一路其實是很不平靜的,一個是走來走去繞圈子的循環,另一個就是十多米深的流沙坑,機關構架非常大,如果不是時間太久了,中樞出現問題,整間墓室全部塌下去,翻沙上來,連小鬍子都不可能活的下去。
《將盜墓進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