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節
這條淺溝蜿蜒著延伸出去很遠,不過它的延伸方向似乎距離紛亂的區域越來越遠,我扶著石頭嘗試著站起來,但是左腳根本用不上一點力,只能靠右腿蹦著走,我就扶著溝壁,繼續向前,想找到個相對比較安全的地方。
我心裡的失落和無助越來越甚,在這個地方這個環境下受傷,等於半條命已經丟了,而且身邊沒有任何急救的藥和器材,我只能拖著傷腿硬挺著。走了很久之後,這條本來就很淺的溝只剩下不到二尺深,在前面轉了一個大彎,當我繞過這個彎的時候,立即就看到三四十米之外,有一團不太大的火光,那是一座從根部開始燃燒的木塔。
我的光源遺失了,一路上摸著自己的傷腿,就覺得劇痛,不知道究竟傷到了什麼程度。我很想借助那團火光,但是火光又那麼扎眼。我勉強朝前稍稍爬了一段,有一點點微弱的光線時,就靠著一塊石頭,把左腿的褲管一點點撩起來。
左腿可能也出現了骨折,雖然不算很嚴重,卻對奔逃造成很大影響。我身上沒有什麼可用的東西,只剩下一支槍。我就握著槍,一邊四面的觀察情況,一邊全力的恢復一些體力。遠處燃燒的木塔左邊大約十幾米,是一面石壁,不知道通到什麼地方,我想著等下順著石壁跑,或者躲,可能會比較安全。
我在這裡休息了大概不到半個小時,就不敢再多呆了,幾乎是側姿匍匐一樣,朝那邊的石壁爬。就在我距離石壁還有不到七八米距離時,地面就有一道很窄的裂縫,從縫隙下傳出隱隱的水聲,還有彷彿水車轉動一般的聲音。
嗖!
我還沒能做出任何反應,一根足足有三米長的標槍,就從石壁那邊急速的射了出來。這肯定也是床弩發射的標槍,力道十足,帶著槍尖破空的聲音,貼著燃燒的木塔飛了出去。
這根突然射出的標槍對我沒有造成什麼威脅,但是標槍射出去很遠,產生了一些響動,我就看到那邊頓時閃過了光線,有人從木塔的另一邊試探著靠攏過來。
我一下子握住槍,徒勞的在地上爬著,那邊過來的光線和人影越來越多,最少有十幾個,他們不知道是誰的屬下。我根本就爬不快,速度遠遠比不上對方,他們繞過了燃燒的木塔,依然朝我這邊而來。我移動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他們的光線照射範圍內,對方發現了我。
而且當他們繞過木塔的時候,我隱約看到其中有兩個人的身材非常魁梧,臉龐上的皮膚在火光旁閃現著古銅色的光澤,和當初被雷英雄手下按住的人很像。
他們應該來自藏區,不是蘇日的夥計,就是陰沉臉的手下。但是我分辨不清到底是誰的人,所以非常緊張,我手裡是有支槍,卻絕不可能對付這麼多人。
他們在我不遠的地方就開始一邊隱藏一邊靠近,而且當我們距離越來越近時,我突然就聽到其中一個人非常意外的低聲叫道:「是衛天!」
這可能就是陰沉臉的人,我們彼此沒有見過,但陰沉臉不可能不對手下提及我。我原本抱著一點點希望,此刻,心卻一下子就沉到谷地,我絕對逃不掉了。
「衛天!放下槍!」他們把我周圍的情況看的非常仔細,彷彿知道我孤身一人而且受傷了,有人壓著嗓子對我喊話:「我們人多!」
「你他媽過來試試!」我真的爬不動了,翻身就靠到一塊不大的石頭後面,露出眼睛和槍口。我承認自己一點都不血性,但是讓我束手就擒,根本不可能。
「我們不會殺你!放下槍!」一個漢語很純正的人接著就喊:「衛八和蘇日的人死了一大半了!」
我閉著眼睛喘了兩口氣,然後就猛地睜開眼。兩次呼吸,連兩秒鐘都不到,但是我卻覺得自己想了很多很多。
有的事,如果我真的做不到,有的人,如果我真的救不了,我會遺憾,會痛苦,鑽心的痛苦。但是我知道自己盡力了,我的良心對得起他們。
我握緊了槍,重新注視對方,我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最後一顆子彈,留給自己。
對方的人已經開始彎腰朝這裡靠攏,我什麼都不怕了,抬手就甩出去幾槍,打空了槍裡的子彈,我迅速換了個彈夾,彈夾還剩下一個。
第二次連續性的射擊之後,我就聽到不遠處有人發出一聲低沉的慘呼。我一邊換彈夾,一邊笑著,打中一個人,子彈並沒有完全浪費。
我換上了最後一個彈夾,這種射擊讓我感覺是死之前最淋漓盡致的一種發洩。我覺得自己的眼睛紅了,朝著暗光中飛速移動的身影就是一通狂打。
卡擦……
這一打就打的有點過了,原本打算留給自己的那顆子彈也打了出去。對方不敢還擊,但是不久之後,他們就預感到可能我沒有子彈了。
「你還有子彈嗎?開槍,繼續開槍。」對方完全就放心了,他們不再躲藏,十幾個人從四面八方就圍攏過來:「衛天!反抗沒用,誰都救不了你!」
「是嗎?誰都救不了他?」
一個聲音很突兀的從對方的身後傳出來,儘管離的很遠,但是我還是能看清楚,燃燒的木塔旁,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著一個人。
第二百四十七章 神威
木塔旁的身影映在跳躍的火光中,我看的不清楚。但是他的聲音卻讓我感覺到陌生又熟悉。就好像一個自己很熟悉的人,他的嗓子沒有變,和從前一樣,然而他說話的語氣完全和過去不同,這種語氣上的變化,就讓人覺得他彷彿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這個人一步一步慢慢朝前走,陰沉臉的這十幾個人都有點驚訝而且不安,因為他們根本不相信有誰敢這樣大模大樣單槍匹馬的出現在自己的槍口前。這個人走的很慢,彷彿把十幾個人,十幾支槍都沒放在眼裡。
他的個子不高,但是腰桿挺的筆直,那種無法形容的氣勢形成一種很強大的氣場,就好像一把鋒利無比又出鞘的劍,讓人頭皮發麻。
這種氣勢中有無畏,還有強大的自信,他走的非常慢,但無比的穩健,好像每一步都在石頭地面上印下一個腳印,又好像在告訴眼前的人:你們有十幾個人,有十幾支槍,而我只是一個人,赤手空拳。
這樣強大的自信讓周圍的人越來越緊張,他們迅速就分成前後兩部分,一些人準備擋著木塔旁走來的身影,另一些人則朝我逼近。
我已經來不及緊張了,因為當那個人走到一片火光完全映射的區域時,我清楚的看到了他的臉,我心裡的訝異超過了對危險的恐懼。
我不會看錯,他是麻爹!他依稀還是原來的樣子,一道粗重的連心眉,一雙綠豆小眼,但是他的腰身完全不再佝僂,臉上的猥瑣一絲一毫都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窒息的沉穩和氣勢。
在這一刻,我突然就意識到,那張照片裡側臉的背影,好像就是腰桿筆直的麻爹。
我不知道麻爹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但是他好像真的是單槍匹馬殺過來的。負責擋住麻爹的人大概有十來個,他們同時舉起了槍,砰砰的開始射擊。
麻爹如山一般的穩重的身影猛的就像化成了一道閃電,快的讓我眼睛都幾乎分辨不出來了。紛飛的子彈全部都打空了,在後面的木塔上打散了一團團飛舞的火花。麻爹朝左邊飛身閃了一下,他的手裡就多出一條鋼鞭,嘩啦啦的抖響。鋼鞭就像一條吃人的毒蛇,瞬間纏住了一個人的脖子,麻爹閃動的身影仍然沒有停止,但在幾乎不到一個呼吸間,那個人的脖子已經完全被絞斷了,整個人連慘呼都來不及發出,就軟塌塌的倒在地上。
鞭子靈活的就像麻爹的一根手指,他閃動的飛快,儘管槍聲不斷響起,但麻爹對那種危險的預知能力,彷彿和老頭子一樣強,子彈全部都打空了,因為在對方舉槍朝他瞄準的時候,麻爹已經飛快的離開了原地。
我已經沒有任何語言來形容麻爹的身手了,真的強到極點,難怪連小鬍子都搞不定他。第一個人的脖子被絞斷的同時,麻爹又閃像了一旁,他前面有兩個陰沉臉的夥計,相隔不遠,顯然也沒有想到麻爹會撲的這麼快。兩個人下意識的朝後躲,還舉起手中的槍,但是他們沒有精準瞄準的機會,匆忙打出去的子彈根本無法危及麻爹。
嘩啦啦……
鋼鞭纏住了一個人的脖子,麻爹就藉著這股力,身子又朝前猛的一撲,被纏著脖子的人顯然不能活了,另一個則慌亂的調轉槍口。麻爹一隻手握著鞭子,另一隻手攥成拳頭,我幾乎能聽到他指骨骨節在辟啪爆響的聲音。
這個人的槍口還沒有來得及調過來,麻爹的拳頭已經像一門火炮般的轟了過來。我不知道練過功夫的人全力一拳打出去能有多少斤的力量,但是麻爹這一拳砸在對方胸口上,幾乎就把他砸的倒飛出去。
被拳頭砸中的人踉蹌著倒地,噗的就吐出一口血,但他還沒被打死,掙扎著要站起來。麻爹此刻已經收回了纏在另個人脖子上的鞭子,身體嗖的一閃,飛身撲出去的同時,一腳就踩在那個正在掙扎的人的胸口上。這一腳彷彿有幾百斤的重力,我隱約聽到一陣骨頭被生生踩碎的聲音,一股鮮血從那個人嘴裡噴出來有一米高。
周圍的人全都慌亂到極點,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他們可能不會相信能有這樣厲害的人。一個領頭的人匆忙就朝我這邊奔來,同時招呼下面的人死死擋住麻爹,他可能是想搶先一步把我帶走。
領頭的人邊飛快的朝這邊跑,邊回頭甩了兩槍:「擋住他!打死他!」
「憑你?」麻爹冷冰冰的拋出兩個字,話音剛剛落地,他又衝出去了十幾米遠,一個陰沉臉的夥計連開槍的勇氣都沒有了,轉身就跑。但他根本跑不過麻爹,被麻爹從後面一伸手揪住衣領,雙手閃電般的一轉,這個人的頸骨就發出卡的一聲脆響。
可能麻爹直接就是衝著那個領頭人而來的,這是一種很讓人恐怖又無奈的感覺,眼睜睜看著對方來了,卻麼有任何辦法去阻攔。木塔還沒有完全燃燒到最頂點,離的遠一些,光線就非常的暗,再加上對方把光源都關掉了,周圍只能看到一個個模糊的影子。但是麻爹在完全沒有光線的情況下都能傷到小鬍子這樣的人,何況是陰沉臉手下的夥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