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節
人影縮回了帆布下,我很想去看看,但知道肯定不行。夥計在我們將要容身的房間裡很仔細的看看,確定沒有異常之後,就拉著我鑽了進去。從我看到延伸到帆布下的平台後,就無法再安靜,有的時候人不知道真相,卻不代表沒有相關的預感。
我不知道剛才我們呆過的那個房間裡現在廝打成什麼樣子,只能聽到斷續的碰撞聲。在這裡等了幾分鐘之後,從入口那個方向就有人貼著牆根飛快的跑過來。綠皮人和大老鼠的廝打聲在樓道裡有些刺耳,人影被吸引了,馬上放慢了腳步,一點點的靠近。
「好像是師爺。」帶著夜視儀的夥計小聲對我說,又過了兩分鐘,他已經確定那就是小鬍子。
我們趕緊就把小鬍子給喊了回來,他沒有負傷,讓我的心踏實了一些。
「到這裡的肯定不止我們兩批人。」小鬍子跟我說了點情況,綁架者被他引到了入口外邊,本來想要脫困,不會很簡單。但是綁架者明顯遇到了其他敵人,正因為他們之間的遭遇和碰撞,才讓小鬍子找到機會順利的脫身趕回來。
我跟他說了延伸到帆布下面的平台,還有在下面匆忙活動的人影。我們的交談還沒有完,老趙就和賊一樣跑了回來,他也被旁邊房間裡的碰撞聲吸引了,顯得很小心,不過被我一把就給拉了進來。
人一集中起來,我就想到一層去,但老趙說,半環形樓層裡三個樓梯,估計都在拐角那裡被堵死了。
「到那邊去試試,那兒有個死角,如果可以的話,我們藉著死角下去。」
老趙剛才把追擊他的人全都引到了三層,時間不多,所以幾個人拚命的跟著老趙跑。我們一口氣跑到了樓層的一端,這裡是和石壁銜接的地方,有一根很粗的水泥柱子和一排排鋼筋。下面透過來的光線被柱子擋住了,從二層到一層地面大概六七米高,老趙選了個合適的位置,在鋼筋上綁了條繩子垂下去,然後伸手抻了抻,扎眼間就順著繩子溜下去。
我們幾個都跟著他滑下去,光照很強,前面二三十米處就是那塊巨大的帆布。我們又彎著腰朝帆布跑,帆布是被釘在石頭裡的鐵環固定的,鑽進去之後,藉著非常強的光線,裡面的情景幾乎一目瞭然,除了被石塊遮擋住的一部分東西,其餘的全部看的很清楚。
我終於知道了這塊帆布下遮蓋的是什麼,帆布遮蓋的彷彿是一口很大的井。當然,井只是形容,它是天然形成的一個大坑。坑口形狀不規則,直徑大概三十米左右,目測一下,看不出有多深,但是坑邊的光線投射下去,就被吞噬在下面的黑暗裡。
「無底洞?」老趙低聲的嘟囔了一句。
我們幾個都躲在距離大坑五六米遠的石頭後面,一眼望過去,對面是光照最強的地方,也是之前看到的平台延伸進來的地方。那個平台很大,一直延伸到大坑內好幾米遠,等於懸空在黑洞的上方。平台上明顯有一些設施,但看的不清楚。
在平台左右的坑沿上,也有一些東西,還有一排功率很大的探照燈,其中一部分還可以正常使用,探照燈的強光柱全部投向了坑內。但是這種強光也無法把坑內照的通透,坑的深處仍然是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楚究竟有些什麼。
可以看到,對方的一些人都聚集在平台的周圍。等到眼睛完全適應這裡的環境之後,更多之前沒有注意到的東西也進入了視野內。包子山地洞被荒廢了很久,但是在356當時駐紮的時候,這個大坑不規則的坑沿四周,到處都有作業的痕跡。距離我們不到幾米的地方,就有一個被遺棄的小機器。
這是種很簡單的機械,和水井上的轆轤作用差不多,是電動的絞軸,圓軸上纏著一圈一圈已經發黑的細鋼纜,只要通電再啟動的話,可以自由控制圓軸的轉動以及鋼纜的收放。
絞軸就在大坑的旁邊,可以推斷,這個機器的用處就是把鋼纜垂入大坑深處,然後再收回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個坑究竟有多深?絞軸上的鋼纜盤的非常粗,至少也有幾百米長度。
整個坑沿四周,每隔二十米左右,就有一個這樣的電動絞軸,而且在電動絞軸的中間,還有一些人工絞動的絞盤,用的是很細的尼龍繩。
這時候,一道很強的探照燈光突然移動,就像巡邏般的沿著整個大坑掃了一圈,我們嚴嚴實實的躲在石頭後面,當強烈的燈光照射過來時,我從石頭後猛然就看到一根垂在坑內的細繩子,可能是被人放下去然後忘了收回來。細繩子的一端綁著一團東西,靜靜的垂在坑下十來米的地方。
就在這一瞬間,我渾身上下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知道他們在幹什麼了。他們用繩子綁著人垂到坑的深處去,深坑內不知道有什麼東西,但是被綁著的人一旦拉回來,可能就是那種恐怖的綠皮人。
我猛然一轉頭,就朝對面的平台望去,平台上幾個忙碌的身影果然就在做著這樣的事,他們用的是手動的絞盤,把一個蜷曲的人綁在繩子的一端,然後慢慢的垂放到坑內。我的心一下子像被無數根針紮著,雷英雄和雷朵,可能就在對面。距離太遠,我看不清楚現在正被垂放下去的人是不是他們其中之一。
我有點控制不住自己了,一把就抓住身旁的小鬍子。他沒有說話,只是飛快的打量四周的環境,對方的人比較多,但是一部分到外面去追擊敵人,另一部分都集中在平台周圍。
「從兩面包抄過去。」小鬍子低聲對我們說。
包抄這個詞可能有點不恰當,我們只有五個人,去包抄對方?但是只有兩面一同出擊,才能有效的分散敵人,讓我們的成功率大一些。這時候已經無法再詳細的制定什麼計劃了,再晚一會兒,雷朵的命可能就保不住,只能先把人救出來再說。
這裡的光線很強,夜視儀幾乎沒有什麼用了。小鬍子帶著我和一個夥計,從這裡盡量快速的朝平台推進,老趙則帶著另個夥計,繞一個大圈子,到另一邊去靠近平台。好在坑沿邊的地勢有些複雜,躲避燈光靠攏過去不是非常難。
最後,我們和老趙幾乎同時到達了預定地點。此刻距離平台非常的近,我看到除了平台上的那些人之外,在平台下的坑沿附近,還有大概十來個人。
我們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老趙率先在那邊發動了攻擊,他和另外一個夥計主要負責吸引敵人,所以火力很猛,兩個人幾乎一口氣就打光了兩梭子子彈。我身旁的夥計也在隱蔽物後把槍裡的子彈直接打空,然後換上了彈夾。
對方果然就炸窩了,平台下的人被打倒了幾個,剩下的匆忙想躲避抵抗,平台上的人也跳下來幾個。三支槍一時間就壓住了對方的攻勢,小鬍子飛快的攀著一根支在平台下方的鋼樑,朝平台上面爬。他爬的很快,爬到緊貼平台的地方,猛的翻身就躥上平台。
我也順著鋼樑開始爬,鋼樑是斜著支撐在平台下方的,爬到一半的時候,我的身體就等於懸空在大坑的上方,只要一失手,立即就會掉下去。但是已經顧不上害怕了,極度的危險顯然刺激了我,我飛快的爬到頂端,然後翻身躍上了平台。
平台上一共還有五個人,就在我攀爬的這段時間裡,小鬍子已經出其不意的放翻了兩個,出手很重,合金管直接穿透了敵人的心臟。我翻身上來的時候,一個敵人正好就在身前幾米遠,我直接衝過去,槍口頂著他的後心,連開了幾槍。
平台的一邊有幾個空鐵籠子,鐵籠子後面,五六個人被綁著,蜷縮在地面。我一眼就看到了雷朵,她和另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靠在一起,柔軟的身體幾乎縮成了一團。
平台上剩下的兩個人身手都非常的好,小鬍子壓著他們打,一步步把對方逼到了平台的台階處。這邊暫時安全了,我飛快的衝過去,被綁著的五六個人可能都是倖存的旅行者,他們的目光有點呆滯了,一直到我把他們身上的繩子割斷時,竟然還有人呆呆的坐在原地,茫然的望著我,彷彿有點不知所措。
但是我對別人能做的只有這麼多,我一把就抱住雷朵,她的身體很涼,顯然已經被這一路上的波折嚇壞了。她的眼睛沒有了平日裡的靈動,看著我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然而我能清晰的感覺到,她的雙手和身體都在微微的顫抖。
她真的是被嚇壞了。
「不要怕,我在,我在……」我一邊抱著她,一邊彎腰緊跟著小鬍子,想從這裡衝出去,哪怕衝到樓層裡去,也會安全很多。
「不要……不要丟下我……」雷朵好像猛然間就從如同噩夢般的無盡驚恐中掙扎出來,她沒有大哭大叫,只是流著眼淚,緊緊抱著我,再也不肯鬆手。
第三十二章 在下面
當我緊緊抱著雷朵的時候,就感覺身軀中升騰起一股力量,這個時候的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大。小鬍子本來已經把兩個敵人逼到了台階那裡,但是老趙他們在下面無法一下子把人全部收拾掉,又有兩個人飛快的躥上了平台,我馬上把雷朵推到了幾個鐵籠子後面,其他的旅行者一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跟著全都縮到了籠子後。
我推開雷朵的同時就借勢在地上一滾,一串子彈全都打在平台的鋼筋護欄上,朝我開槍的人打空了槍裡的子彈,但他沒有換彈夾的機會,小鬍子全力朝他攻擊,我衝上去就纏住了一個人,把槍裡剩下的三顆子彈全都打了過去。
這個人無疑比我想像的更厲害,而且他好像穿著防彈衣,子彈打在身上,只被強大的衝擊力頂的踉蹌了一步,卻不致命,緊跟著就撲向我。我打鬥起來根本沒有任何章法,此時此刻,只要稍稍鬆懈,不說別的,籠子後面的雷朵必然躲不掉危險。我像拚命一樣,不顧對方的拳頭,一把揪住他的頭髮,使勁的朝他臉上用力砸。
我們兩個在平台上滾來滾去,手裡的槍都沒有子彈,我憋著一口氣,拚死和他糾鬥。滾動中,我就覺得自己的背上被什麼東西硌了一下,這好像是平台邊緣那個電動絞盤的控制開關,但是不容我多想,對方猛然就加大了力量,我也咬著牙死死纏住他。
兩個人就在開關附近滾來滾去,讓電動絞盤垂落下去的鋼絲繩時上時下,繩子垂下去的一端綁著人,隨著起落逐漸搖晃起來。來回滾動了幾次,開光彷彿被壓壞了,繩子定在原地,不再上下的起落。
我沒有對方的力氣大,翻滾中一不小心臉上挨了一拳,鼻子出血了,糊了一臉,眼睛都睜不開了。但是沒有喘息的餘地,我被動的緊緊揪住對方的頭髮,艱難的騰出一隻手,想摸出身上的匕首。
還沒等我把匕首摸出來,朦朧的視線裡,就看到對方手裡先出現了一把雪亮的軍刀,朝我的臉上就直刺下來,我無法擋住這股大力,頭拚死一扭,臉上頓時被劃開了一道口子。
我真有點氣短了,對方完全佔據了上風,壓在我身上,那把鋒利的軍刀隨時都可能割斷我的喉管。血完全把眼睛糊住,我只能鬆開他的頭髮,兩隻手全力扳住他握刀的手。
突然間,我就感覺對方的身體猛的一震,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砸了一下。這一下讓他不得不分心朝後去看,我也趁著機會把他的手掰到一旁,在袖子上蹭掉眼睛周圍的血。
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我有點驚呆了,幾個已經沒有脫離繩索束縛的旅行者都蜷縮在鐵籠子之後,其中的幾個男人嚇的渾身發抖,只有雷朵站在我們的身後,手裡握著一根鋼筋。她顯然也很怕,怕到了極點,但是她就站在那裡,再次舉起手裡的鋼筋。
我一下子抬起手肘,重重撞在對方的臉上,身軀裡又湧起一股力量,猛的把他掀翻在地。他在用力的掙扎,我們飛快的朝平台的邊緣滾去,重重撞在固定在平台上的電動絞盤,再一個翻滾,我就感覺腦袋一沉,小半個身子已經懸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