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節
「我沒法幫你們,因為九層塔上面幾層,我都沒有去過。」胡彥國彷彿沒有一絲力氣了,微微轉著頭說:「誰都不知道九層塔上面會有什麼。」
第六十章 石板上的圖
胡彥國確實沒有到九層塔的三層之上活動過,他當初拚死拚活從唐月的威脅中逃到這裡,就是為了活下去,他不願意也不敢再冒險。九層塔上面究竟會有什麼,胡彥國其實也很想知道,但是因為好奇而去涉足一個地方,只能是那種不成熟的人才會做的事,真正穩重的人能壓制心裡的慾望,他們每做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
胡彥國的情緒還是不穩定,小鬍子和晉普阿旺把他留在了一層外。兩個人順著繩子直接來到三層,他們在三層通往四層的樓梯頂端又看到了緊閉的石門,胡彥國當時只在這裡試探著聽過裡面的動靜,但沒有真正打開這道門。
兩個人這一次是非常的小心了,而且盡力做了完善的防護措施,他們嘗試著把門推開了一道十厘米的縫隙,然後就靜靜的等,一直到確認裡面沒有異常的動靜之後,才繼續把門推大。
九層塔是頭小尾大的結構,越往上,塔層的面積就越小,當小鬍子和晉普阿旺進入這裡之後,就感覺像是走進了一個供奉著神的神堂。一尊大概三米高的神像就矗立在四層的一端,這是一尊雕工很精美的神像。
「他們的信仰果然改變了。」小鬍子看到這尊神像的時候,就確定了以前的猜測,因為這群信徒所供奉的神明,從最早的六指神明,變成了一尊女神。
如果不瞭解那段歷史的話,就根本不清楚這尊被供奉的女神有什麼樣的來歷和傳說。在神像的前方,是一個很扁的容器,像個巨大的盤子,盤子表面刻著六道很細的凹槽。盤子是石頭雕刻出來的,但是已經變成了一種黑裡透著暗紅的顏色。
盤子表面是一層完全乾透了的血,經過時間的沉澱,這些乾涸的血跡像一層石灰岩,小鬍子用匕首試了一下,血跡足足有三四厘米那麼厚,可以想像當時那些信徒用多少鮮血才把盤子沉澱出這麼厚的血跡。
這個古老宗教的信徒們對鮮血有一種狂熱的執著,這種執著可能也是出自他們供奉的神明的需要,從冰城的六指神到現在這尊女神,他們信仰的神明驀然改變了,然而作為對神的祭祀的對象卻沒有變,依然是鮮血。
小鬍子可能已經養成了一種潛意識中的習慣,每次看到這種石像的時候,他都會刻意的觀察一下對方的左手。這尊石像的雙手環抱在身前,他靠近了一步,把光線調到最強,頓時有點發怔,因為他看到這尊女神的左手上,清晰的被雕刻出一根長在小指末端的六指。
他就有些迷糊了,神明改變了,但好像唯一沒有改變的就是這根怪異的六指,這是怎麼回事?在小鬍子的印象裡,古今中外各個宗教所信奉的神佛裡,有那麼多長著六指的神明可供膜拜嗎?
接著看下去,他們就在這個用來裝血的扁平盤子下面,看到了一塊非常平整的石板,石板被打磨的如同一塊鏡子一般,但是憑肉眼就能看出來,上面有很多很多非常細小的紋絡,這種紋絡雜亂而且繁複,沒有任何規律,就好像是某個人信手在上面用刀子劃出來的一樣。
「這是個什麼東西?」晉普阿旺問道。
小鬍子暫時也說不清楚,但是這塊石板肯定有它的用處,否則不會被人費力的打磨的這麼平整光滑。他又仔細的看了半天,就發現了一個問題,事實上,那只用來裝血的盤子,並不是完全密封的,在盤子的正中心,有一個黃豆那麼大的小洞,小洞已經被乾涸的血堵住了大半。
「當時的情況應該是這樣。」小鬍子分析道:「信徒把收集來的鮮血順著石盤的六道凹槽倒下去,除了一部分鮮血會滯留在石盤上,還有一部分,肯定會順著最中心的那個小洞流下去,流到下面這塊光滑的石板上。」
「這樣做,有什麼用?」晉普阿旺用匕首尖把石盤上的那個被堵住的小洞一點點的挖出來,說:「要不要試試?」
小鬍子考慮了一下,當初那些信徒把祭祀用的石盤和這塊石板上下放置,又在石盤上開一個小洞,肯定有什麼用意。九層塔不知道還有什麼危險沒有,但是石盤上不止被倒入一次兩次鮮血,那麼厚的血跡,至少是上百次乃至更多次的祭祀才形成的。
「可以試試。」小鬍子說著就取下手套,但是被晉普阿旺攔住了,後者說自己的身體好,放一點血也無所謂。
晉普阿旺在手上劃開了一個口子,他沒有那麼多的血可流,所以不能浪費,就在石盤中心的小洞附近滴下了血。一滴滴血珠開始順著石盤自身的傾斜而流入小洞,小鬍子一直在緊密的注視,他不知道血珠滴落到石板上會有什麼情況,不過石盤本身應該沒有玄機,因為小洞只有黃豆那麼大,藏不下任何機括。
一滴完整的血滴落在下面的石板上,就被摔成了幾塊,當血滴落在石板上的一瞬間,彷彿立即就消失了,但小鬍子知道,那不是真正的消失,是血液滲入了石板上繁複且抽像的那些紋絡中。
隨著石盤中滴落的血液逐漸增多,石板上的血液開始很清晰的沿著那些紋絡蔓延,就好像鮮血在人身體中一道道毛細血管中流淌的經過一樣。晉普阿旺很壯實,但也不可能一個勁兒的放血,滴落了一會兒之後,他就飛快的把傷口包紮起來,和小鬍子一起看。
血在紋絡中蔓延,那種速度用肉眼就可以看的出來,而且是很多很多紋絡一起被鮮血滲入了,所以無法分辨它們會蔓延到什麼程度。石板的長度寬度都有七八十厘米,晉普阿旺那點血肯定不足以把整塊石板覆蓋住。但是在這期間,小鬍子就對石板的材質產生了一些懷疑,因為在正常情況下,粘稠的血液不可能和水一樣流動,然而在這塊石板上,有的紋絡幾乎細小的和頭髮一樣,那些鮮血卻仍然可以以這種狀態慢慢的繼續滲透下去。
當石板上的紋絡被鮮血覆蓋了十分之一的時候,小鬍子已經感覺到驚訝,當鮮血的流淌完全停止之後,石板大概有五分之一的紋絡都滲入了血跡,在這塊蛋黃色的石板上,一條條紋絡裡的血液透出的紅色非常清晰。
「這?是副圖嗎?」晉普阿旺問道。
「是,是副圖。」小鬍子慢慢點了點頭。
這非常神奇,出乎了他的意料,這些鮮血透過石板上雜亂的紋絡最終形成的,是一幅地圖,這種地圖不是標示某一地區的地形示意圖,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地圖。小鬍子各種師死早,然而在他過去的經歷中,難免會和地理歷史之類的知識打交道,所以他能夠看得出,這是一副東亞和中亞包括部分南亞地區的地圖。
石板上的地圖不可能和印刷品那樣呈現出顏色和明確的國界線,然而它的大致輪廓卻非常的精確,如果按小鬍子現在的印象,石板地圖跟制式地圖應該是沒有任何差別的。
這是怎麼做到的?石板上的紋絡真的很雜亂,如果僅按這些紋絡來看,什麼都看不出來,然而那些血液滴落上去,就慢慢的滲出了一副這麼完整的地圖,這對於幾十個世紀之前的人來說,顯然是根本不可能的。
最重要的,是這幅地圖的出現,有什麼意義?小鬍子看看石板,再看看上面的那只石盤,他突然覺得,這個東西很像是一種叫做扶乩的占卜法。
扶乩是個很古老的東西,然而只要稍稍解釋,估計很多人都能聽明白是怎麼回事。扶乩的時候需要一個沙盤,然後數人合力請神,據說請到神之後,一支筆會在沙盤上寫字。這個東西其實簡化一下的話,就可以叫做請筆仙。
這個古老而神秘的宗教,好像真的擁有一些讓人揣摩不到的東西,至少這幅出現在石板上的地圖就可以說明很多問題,這幅地圖幾乎可以拋開巧合的因素,因為沒有那麼巧合的巧合。
那些虔誠的宗教信徒,一次又一次的用鮮血來供奉他們的六指神明,就是為了得到這樣精準的地圖?他們要這些地圖做什麼?征服世界?
小鬍子跟著聯想一下,他甚至相信,如果鮮血足夠的話,把石板鋪滿,說不定他會得到一副完整且精確地世界地圖。
「我很奇怪,這樣的地圖是怎麼在石板上現形的?」晉普阿旺有點不肯罷休的意思,他直接撕掉了包在手上的繃帶,道:「如果再滴一次,石板上會出現什麼?」
對於這個問題,小鬍子也非常想知道,九層塔裡的一切信息對他們來說都是有用的。小鬍子用相機把石板上的地圖拍了下來,然後用布把上面的血跡全部擦掉。晉普阿旺已經躍躍欲試了,按照他的體格,再放這麼多血估計也挺得住。
當鮮血再次從石盤中心的小洞滴下去的時候,兩個人都拭目以待,在等待石板上還會出現什麼。
第六十一章 生祭
和前一次一樣,鮮血順著小洞滴落在石板上之後,就開始沿著那些雜亂的紋絡蔓延,這一次晉普阿旺咬著牙多放了一些血,想讓血液在石板上的蔓延範圍更大一些。
和小鬍子之前想的應該差不多,這塊石板跟那種扶乩好像非常相似,每一次請神之後,毛筆在沙盤上寫下的字都是不一樣的。他頓時就明白了這塊石板被放置在石盤下面的原因,石盤裡的血明顯是供奉給神明的,但是站在信徒的私心角度來說,這些供奉也不能白給,他們用這種方式向神明討要一些信息。
不過這個事情很難說,如果按常理分析,直接把血液滴在石板上,或者說通過石盤上的小洞滴在石板上,結果可能沒有多大的差別,但是小鬍子他們沒有那麼多時間和血去一一的實驗。
當血液在石板上蔓延結束之後,石板上顯現的東西已經定型了,這不是一副圖,而是並列幾排的一些符號,連晉普阿旺都對這些符號很熟悉了,是那種古羌最原始的記事符。這些符號通過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出現在石板上,其中包含的信息有什麼特殊的含義?但是小鬍子看了看,這些記事符裡,沒有一個他認識的。
「把它們照下來吧。」晉普阿旺包紮著手上的傷口,說:「看起來,我們真的有必要去找一下烏司藏了。」
烏司藏就是晉普阿旺結識的那個門巴族老人,晉普阿旺的年紀和他差了二十多歲,但兩個人是忘年交。
「找他有用嗎?他認得這些?」
「不一定有用,但也不一定沒用,如果這些古老的符號都是古羌留下來的話,那麼我以前聽烏司藏說過,他知道一些關於古羌的事。」
小鬍子點了點頭,這時候,他們可能已經暴露在了朝聖者的視野中,無法再隨便去找人打聽詢問,能有一個比較熟悉的人作為詢問的對象,當然是最好的。小鬍子把石板上每個字符都拍了下來,他覺得有點可惜,血液滴落在石板上,估計還會有別的發現,不過他們沒有那麼多血可流,要保持旺盛的精神和體力。
整個四層大致就是這樣了,可能是因為之前的那些會飛的蟲子像天羅地網一樣嚴密,所以神廟的原主人認為萬無一失,不可能有人硬著頭皮闖進來,所以四層這裡沒有任何機括,這也是讓他們所供奉的神明清淨一些,免得被那些機關打擾。
他們慢慢來到了五層,進入五層之後,兩個人又有點犯迷,因為在和四層相同的位置上,立著一尊同樣有三米多高的神像,神像雖然有三米高,但是可以看出它的造型是一個未成年的小孩兒,這尊神像的眼睛很大,烏黑的頭髮在後面打了個髮髻,它一隻手托著一隻石球,另一隻手拎著一根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