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這次從蟠龍山回來……就去看看,爸爸和媽媽吧?」
小鎮的東南角,這裡,是天一家宗族所在地。天一家的宗族在小鎮也有一定的影響力,天一家的族長天一海,雖然不在島公所任職,但因為德高望重,島上如果有一些大事要裁決,都會請他去島公所商議,表示尊敬。而天一家的人,建築大多相連在一起,平日裡面大家就和親人沒什麼區別。
「小辰,明天去蟠龍山,你一定要好好照看小雪。」一名穿著一身補丁衣服的中年婦女,笑呵呵地對眼前的天一辰說道:「小雪性子冒失,到時候只怕會一個人脫隊,我和她說了,叫她到時候一定要跟著你。」
「知道了,四阿姨,」天一辰拍著胸脯道:「小雪我一定會看著她的!」
「那我就放心了。還有,你爸爸前些日子和我說過了,小雪……你認為,讓她做你媳婦怎麼樣?」
天一辰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聽到這句話,頓時一懵,說:「四……四阿姨,你在說什麼呢?小,小雪,她是我妹妹嘛……」
「傻孩子,你們只是同宗,又不是親兄妹。小雪這性子,我感覺還是把她交給你,比較合適。不過你暫時別和她說啊,等你們從蟠龍山回來,我們兩家再談這件事情,你父母說也很喜歡小雪……」
「這……這……」天一辰頓時一臉赧然,不過說起來他感覺內心也不怎麼抗拒,畢竟天一宗族的同齡人中,也就是小雪和他最親近,從小青梅竹馬長大,雙方父母也關係很好。他雖然叫小雪的母親四阿姨,但其實二人的血緣相當遠,要弄清楚肯定要去翻族譜。他其實早就預料到,有可能會有這麼一天。
而此時,天一雪還完全不知道,她的終身大事已經被決定,正在自己的房間裡面看著奇羅羅所寫的言情小說。她此時完全沉浸在劇情之中,非常忘我,明明第二日要去蟠龍山,卻什麼都不準備,衣服、食物、被子等日用品,都是她媽媽在幫她操心處理,而她完全沒有上心。對她而言,去蟠龍山完全是當成了旅行,完全不認為是社團活動。坦白說加入文化研究社,也是當初天一辰拖著她去的,表格都是他幫忙填寫的。
「好可憐,都十六年了,他們兩個還是沒有辦法見面……」天一雪這個人對生活完全不上心,卻對這虛構的言情小說極為癡迷,突然間,母親在外面重重敲門:「我說!你別老待在房間裡面!快和我出去買食物啊,你明天不是要去蟠龍山嗎?」
「媽媽,等一會嘛,我這本書快看完了啊!」
「都幾點了?你以為人家開店的會等你晚打烊啊?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卻老是要我操心!你什麼時候能像小辰那樣,讓我少操點心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天一雪無奈地放下手中的書,打開了門。
夜漸漸深了。
四水島,再度籠罩在一股猶如窒息般的漫漫黑夜中。
禁山的十二號觀察站,李天信喝了口茶,繼續觀察眼前的禁山。如此年輕就擔任主任一職,李天信也絕非泛泛之輩。他原本是駐守一號觀察站的,不過今天則是負責來十二號觀察站視察工作。
一切,都很平靜。
這時候,一個電話打來,李天信接通了電話。
「喂,李主任,我,我……我是一號觀察站的人……請,請求你向島公所支援,派,派保安部的人來!詛咒,是詛咒……禁山,禁山……救,救,救救我們!」
電話戛然而止。
「怎麼了?」一旁的另外一人好奇地問:「主任,怎麼了?」
「嗯?」
「你幹嘛拿起電話筒?又沒人打電話過來。」
「嗯,是哦。」李天信掛上了電話。
此刻,觀察站外面,標示號碼的數字,赫然是……
11。
禁山前方,原本是一號觀察站所在的地方,此刻,完全化為了一片空地……
第三十九章 前往蟠龍山前夜(二)
此刻,在蔣雪舟的家中。
莫久遠坐在蔣雪舟的床前,一口一口地餵著她喝粥。雪舟的頭髮顯得比平時更散亂,然而卻是不肯喝粥,只是嘟囔著:「我,我要見含青,讓我見含青!」
莫久遠的手微微顫抖,他用安詳的口吻說:「雪舟,吃過這碗粥,我帶你去見含青,可以了嗎?」
「騙人,你以前也那麼說過,但你都不讓我見她!你騙我!」說到這裡,雪舟猛地將他手中的碗狠狠拍開,碗砸碎在了地上。
莫久遠對於眼前這一幕已經習以為常了。他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了,雪舟。我讓她來見你,這樣就可以了吧?」
他,也已經沒有了任何辦法。記憶混沌的雪舟,似乎只記得蘇含青,把他這個昔日戀人,似乎完全忘記了。這讓他內心何其難過和傷痛?然而,她的病怎麼也看不好,到底她在禁山遭遇了什麼,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時候他聽到了門被打開的聲音,立即意識到是雪舟的母親回來了,馬上走出臥室,只見大門口,雪舟的母親走了進來。
「月嬸,」莫久遠連忙走了過去,說:「雪舟這兩天一直吵著要見蘇含青,剛才我餵她喝粥,她還是不肯吃東西。」
雪舟的母親也就是月嬸似乎對這一切並沒有多意外,臉上露出一絲深深的落寞。
「久遠,無論如何謝謝你照顧雪舟。你先回去吧,接下來我來照看她就可以了。她爸爸還要很晚才能回來。」
久遠知道月嬸在外面做保姆,來補貼家用,雪舟的父親則是為了為女兒治病,去了禁山觀察站那裡工作,每天晚上都要工作到凌晨時分。這個家庭可以說是飽經風霜,他們二人都知道,自己不可能照顧雪舟一生。
「月嬸,」久遠索性選擇這個時間開口了:「我想娶雪舟。我知道,我父母那邊反對的聲音很強烈,但你們都年紀大了,雪舟這個樣子恐怕會持續很久,將來生活都無法自理,肯定需要人照顧。我願意負責她的一生,就算再辛苦也無所謂,我是有決心的。」
月嬸重重歎了口氣,說:「你也不是第一次和我提這件事情了。本來,立場轉換,如果我是你母親,也不會答應兒子娶這樣一個媳婦的,但我看雪舟這個樣子,我……真的不知道將來她該怎麼辦……」
「明後兩天我會去蟠龍山,等我回來,會和父母提這件事情的。無論如何我一定會說服他們,接受雪舟。一定!」
月嬸沉默了片刻,忽然說了一句話:「久遠,說起來,幾天前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雪舟忽然在房間裡面大喊著什麼『這個島是……』,我總感覺怪怪的。而且這兩天她一直吵著要見蘇含青。實在不行,讓她們見一面吧,雪舟她爸肯定不會答應的,但是,我也沒有辦法了。我就這麼個女兒,她要是繼續這麼下去,我真擔心她會把自己折磨死……」
月嬸說到這,已經開始湧出淚水來。
莫久遠內心也是絞痛不已。雪舟的病,至今沒有絲毫復甦的跡象。也正因為如此,他報考了紅落學院的醫學系,只希望有朝一日成為一名醫生,可以親自來醫治雪舟的精神分裂症。只是,目前四水島的醫藥還是以草藥為主,但對雪舟的病情幾乎沒有什麼幫助。而新藥的研發需要大量的資金投入,目前島公所將經濟的重點是放在未來的城鎮擴建計劃中,即使將來他分配到醫院,只怕也沒有多少資金可以用於藥物研發。除非他有許允那樣的家世,否則就邁不過這道坎。而且另一方面,這個島除了人類沒有其他生物存在,即使研發新藥也沒有實驗的對象,除非和患者取得協議進行臨床實驗。
「也罷……」莫久遠歎息著說:「或許也只有蘇含青能緩解她的病情了。明天去蟠龍山,我見到她後,會和她提這件事情的。」
離別之前,他和雪舟親自做了道別。當著月嬸的面,他對眼神凌亂的雪舟說道:「我知道了,我會安排含青和你見面的,但是這兩天你必須要好好吃飯,服藥,月嬸也答應我了,會安排你和含青見面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到時候才能和含青見面。知道了嗎?」
「真……真的?」雪舟抬起頭來,露出了希冀的神色來,隨後看到月嬸點了點頭,說道:「好的,媽媽,我答應你,我會吃飯,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