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人活在世上,若有所追求,總是免不了要當幾年的過街老鼠,在風雨中經歷著人人喊打的局面。其實誰錯了呢?誰都沒錯,喊打你的人沒錯,過街的你也沒錯。
  他們對你追逐喊打,無非是你的行徑脫離了他們的預想,破壞了他們想要強加在你身上的意志。於是他們就會本能一般的排斥,想要迫使你放棄掉自己的追求而重新回到他們預想的路上,也是他們從前走過的路上。因為你去追求,鍥而不捨的態度會讓這些放棄了理想的人惱羞成怒。
  跟孫猴子他們的照面只是一個插曲,我們走在兩條不同的路上,基本沒有相撞的可能性。在臨近中午的時候,范存龍終於放慢了腳步,告訴我們進入危險地帶了,一定要萬分小心。
第二十五章 挺進
  大樹枝葉繁茂無比,走在樹下才能真切體會到什麼叫遮天蔽日。時間臨近中午,可是走在這大山的深處,竟然一點也找不到正午的感覺。
  有蟬在深沉的光線裡鳴叫,好像是要給這靜謐的山裡增添一些活物的氣息。只是聽多了,也就覺得有些單調,有些乏味,從中聽不到什麼勃勃生氣,反而給人一種垂垂老矣之感。
  「總覺得有些不對頭。」詭異的感覺籠罩在心頭揮之不去,我看著前面的路,總覺得好像是有一種陰霾籠罩了前面所有,一旦走進裡面,就會徹底迷失再也無法走出來。
  范存龍看著前面,神色也罕有的凝重,他說道:「這裡是三十六盤,去扁擔溝的必經之路。」
  「三十六盤?這是什麼意思?」我看著范存龍疑惑的問了句。
  山裡頭的這些地方,起名字都很講究。一般來說從名字就能看出來那個地方的一些特性。比如豬林子,比如羊頭溝,這都有各自的含義。但是這個三十六盤的稱呼卻讓我無從揣度。
  范存龍解釋道:「三十六盤,是三十六盤棋局的意思。山裡古老相傳說,很久之前有兩個棋仙在這裡對弈,只是他們一連三十五局卻沒有分出一個勝負,直到第三十六局的時候,他們終於耗盡了各自的心血,分別坐化在棋盤的兩端,化成了兩座大山還在凝望著身下棋盤。而下過的這三十六盤棋,被他們用大法力封印在自己面前,就成了現在的三十六盤。」
  「好磅礡的傳說!」聽著范存龍的話,我情不自禁的擊節讚歎,然後問道:「裡面很危險麼?」
  范存龍說道:「要是不知道路,十死無生。」頓了頓,他又說道:「三十六盤很大,直到現在都沒人敢去裡面亂走。因為一旦走錯,那比迷宮還要複雜的路徑能把人活活繞死。」
  「嘶!」范存龍凝重的話讓我倒吸一口冷氣。「怎麼樣,你有把握過去沒?」我問范存龍,這至關重要,只是等問完了才覺得自己真的是有點犯傻,要是范存龍走不過去這裡,能帶著我們過來麼。
  果然,范存龍點了點頭說道:「光走出去沒問題,我記著路。但裡面很危險,不光剛才說的路徑問題,還有狼蟲虎豹之類的東西。而且那些跟外頭的不同,三十六盤裡的畜生很凶,就算是老虎在這裡都壓不住那些東西。」
  「還有多遠?」范存龍的話又讓我愣了半天,這三十六盤簡直都快成一處絕地了。就像范存龍說的,要是不知道正確的路徑,貿貿然闖進去,十死無生。
  「過了這林子就到,沒有多遠。」我們現在正在一個林子裡面,高大的樹木交錯生長,只是有一條勉強能辨認出來的路徑穿梭在高大的樹木跟灌木之間。
  我看了看前面,又看了看渾身冒汗卻一言不置的黃家兩兄弟,對他們說道:「在這裡休整一下,吃點東西喝點水再上路。」
  坐在一棵大樹下面,范存龍很警惕的在我們周圍十米的地方佈置了警戒線。幾條細繩從灌木雜草籐蔓中穿行而過,分別繫在了幾顆大樹上。每條繩子在靠近我們的一端都拴著一個鈴鐺,只要有東西碰到細繩,鈴鐺就會響起來。
  看著范存龍這份警惕,我心中自愧不如。進了這山裡,我根本就不知道要防一些什麼,只知道很危險卻不知危險來自於何處,這其實跟不知道危險也沒什麼兩樣。
  我身後的大包裡塞了兩個水壺,其中一個裡面裝的是牛奶,是給小東西帶的。經過這些天的相處,我發現它其實並非是每餐都非牛奶不可,而是隔一段時間才會需要一些,好像是為了攝取牛羊奶中的某種物質用來平常時候小哈的食物很雜,那口味跟人沒什麼兩樣。餅乾,火腿,烤羊肉,這些都是它的最愛。
  也許是出了深山,它才知道原來世間除了牛羊奶之外,還有那麼多美味的東西吧。剛開始還死活不吃,自從被趙七九那廝誘惑著喝了點酒,然後頭腦不清醒的吃了一個鴨腿之後,小東西的脾胃就徹底放開了。
  「過了這個林子,三十六盤的入口處有個泉眼,在那裡得把水裝滿。今天晚上肯定得在裡面過夜,一下午時間根本走不出去。」范存龍有條不紊的說著,前面的一些在他的腦子中好像都十分清晰。
  「我想我可能真的是有些著急了,有這麼複雜的地方攔在中央,有幾個人能過去?好了,咱們繼續上路。」我看著范存龍撤了警戒線,對他們再招呼了一聲。這時候時間已經臨近兩點,從樹葉的縫隙中看著頭上太陽,已經偏離了最中央一個時辰的距離。
  在大樹間穿行,順著若有若無的小路往前走著,沒過多久就看到了范存龍說所的那處泉眼。
  泉眼處水流汩汩,沖刷出了一個天然的水道流向山的更深處,沒過幾米就被地上蔓延的籐蔓所遮蓋,仿若隱進了幽幽無光之處。
  再往前面看,是一處很窄的山縫。當然,窄只是相對於山體而言,如果是人走進去,大概能容得下三個人並行吧。只是這裡依然沒有路,地上雜草叢生,除了生長起來的草跟草裡的野花,其餘的東西什麼都不看不到。
  而裂縫的山體上除了高處能見陽光的地方有著稀少的灌木生長,其餘的地方幾乎都長滿了綠油油的苔蘚,好像是常年都被陰沉的潮氣所蒸。
  「噗通!」小哈從我肩膀上徑直跳進了泉眼下一處天然形成的池子裡,也不管它身上的花褲衩是不是濕了,直接就在水裡美美的開始洗澡,還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不知道這小東西玩水的本事是跟誰學的,身體壯實猶如石塊的它,在水裡竟然沒沉下去,反而是悠哉的浮在水面上享受清涼。
  小東西可能是之前受夠了山裡的土氣,所以被我帶出去之後,它養成了一種每天都要洗澡的潔癖。而且竟然跟個大姑娘一樣,每天都得用牛奶洗,這讓我頗為無語。
  看著它在水裡玩得歡脫的模樣,我越發覺得這小東西就不是野豬,而是一個豬精,越看越覺得它像是要成精了,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動作都好像在給我證明著它不是普通的豬。我想起范存龍的那個族叔跟我說過的話,再想著被這小東西慢慢靠近然後會自動褪紅的那些沾紅的物件,越發覺得這小傢伙十分神奇。
  「行了行了,別玩了趕緊走吧。」我們分別將水壺重新裝滿,我從水裡將小東西撈起來脫下了它的小花褲衩擰乾,又給它擦了擦才放在我的肩頭。
  跟在范存龍後頭剛走進山體的縫隙中,我就能感覺到溫度的陡然下降。一步之隔,仿若是兩個世界,一處悶熱,一處帶著陰森的涼意。我想如果誰晚上走在這裡,感覺到驟變的陰森涼意,肯定會嚇得魂都飛了。
  「跟在我後頭,順著我的腳步走啊,千萬別大意。」范存龍回頭跟我們叮囑,他撿了一根長樹枝在手裡,走一步之前一定會先用樹枝先探路,然後慘邁出腳步。
  我們踏著被他踩過的野花雜草而行,一路上小心翼翼走的時分緩慢。這時候我總算是明白了范存龍為什麼前面說一下午根本就走不出三十六盤的話。
  要是前面都是這樣的狀況,能走出去才叫有鬼了。我心頭默默想著,跟在他後面不敢有半分大意。
  「左邊半步的地方是個陰水罈子,千萬別踩進去。」范存龍將樹枝從地上抽了起來,我緊跟在他後面,能看清狀況。樹枝有很長的一段明顯浸到了水裡,而且最重要的是它上面還沾了幾個吸血的水蟲。
  陰水罈子說的就是這種地方,常年不見天日,被各種雜草覆蓋並且不流通的水裡經常會孕養出各種致命的東西。相比來說這種能從人的皮膚鑽進人身體裡面的吸血水蟲還應該是比較普通的一種。它會破壞人身體的免疫系統,但只要發現的及時不讓它鑽進體內,那危險也就不大。
  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去一個蓄水庫旁邊的河裡玩,回家的時候腳趾縫中就粘著兩個這種東西。幸虧老媽發現的及時將其打了下來,不然我恐怕得被這種東西給折騰的大病一場。也就是從那次之後,我每次回家都得接受一次『全身檢查』。
  范存龍手上猛地一抖,黏在樹枝尾端的幾個吸血水蟲就砸在了旁邊的閃避上,撿起了不小的血花。也不知道它們究竟是吸了什麼東西的血還沒來得及消化。
  一路走得心驚膽顫,我還能好點,黃三跟黃四兩人在這涼意很足的山縫裡頭上已經開始不停冒汗。只是這哥兩到也真能挺住,一直到現在竟然都沒有喊過一聲苦,只是默默地不怎麼說話,好像是生怕一句話出口就會洩了心中別著的一口勇氣。
  我看得暗暗讚許,想著這兩人果然不是完全沒有長處,光是這份忍耐力就已經是很多人所難以企及的東西。
  「停!別動!」走在前面的范存龍身形陡然停下,若不是我們有意識的拉開一大步的距離,恐怕這時候我已經給撞上去了。
第二十六章 三十六盤
  「怎麼了?」我看著范存龍好像是定在當場的身形出聲問道。他沒有回答,而是慢慢將腰身直起,手也十分小心的鬆開一直被他握著的樹枝。
  詭異的是,樹枝被范存龍鬆開,竟然一直就保持著剛才的那種角度立在地上,並沒有倒下去。
  將手伸向背後,范存龍將一直背在背上的硬弓卸了下來,另一隻手順手就從身後背著的箭壺中抽出了一隻箭矢。
  緊跟著他的速度猛然加快,跟剛才緩慢的之極的動作形成兩種鮮明的對比,前後過程十分衝突令我有種想吐的感覺。
  嗡!砰!
  上弦,拉弓,射箭!三個動作迅速無比,一氣呵成,看不到半點滯澀之處。箭矢插在范存龍面前的地上,尾翼還在不停的顫抖著作響,聽著剛才箭矢落地的聲音,應該是射中了什麼東西。
《我做古行的詭異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