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羅本最後還是將手裡的槍遞給了黃三,他們三人瞬間變得手無寸鐵。范存龍走過去將四人身上的背包全都提在了自己手裡,一點也不客氣的將裡面的東西往出抖。這貨有當土匪的天賦。
「鄭老大,他們放下槍了,現在咱有事能能好好商量了不?您提條件,只要我阮考能做到的,絕對一點都不猶豫!」阮考諂媚笑著,他對我說著服軟的話,但卻掩蓋不了他身上那種極度怨恨的氣息。
也虧得我感知敏銳,不然若是放到一般人,恐怕還真的會被他這高超的演技給矇混過去。范存龍聽到阮考的話,看了他一眼,然後對我說道:「鄭哥,這人很危險!不能放。」他常年生活在大山裡跟野獸打交道,所以能從阮考的身上感受到狼性一樣的氣息吧。
我心中想著,因為從阮考的身上我是感覺到了那種餓狼的狠勁。現在這沾染上了,肯定是個不死不休的局面,只要他不死,那他肯定會想方設法的讓我死,不這樣不足以出了他心中的這口怨氣。
而我不想當小說中那種一身傻孩子一般正氣的主人公,在最後善良的關頭被惡人給幹掉,或者確切的說我還不想死,我還得回鄭氏,我還有一些理想沒有實現,所以我更沒有去死的理由。種種條件下,我也只能選擇讓這件事情徹底解決。
不死不休,那死了不就休了?所以我沒有管阮考訕笑著給范存龍解釋的話,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直接劃破了他的大動脈,血液如泉水般飛濺了面前的一地。
「嘔……」最後關頭,阮考眼中的怨毒終於不再掩飾。他想說什麼,脖子卻在漏氣,掙扎了兩秒,這一個天生狠人的頭就永遠徹底的低了下去。
這是我第一次殺人!感覺很怪,不是懼怕恐懼什麼,我連人死後形成的厲鬼都不怕更別說區區一個死人,但還是很怪,沒法形容,一個同類就像個小雞仔一樣的死在了我手裡,這讓我心中忽然升起一種人命比草賤的感覺。
於是我決定,從現在開始每時每刻要更加保護好自己的生命,不然就這麼輕輕的一刀,我這寶貴的性命可能就會結果在別人的手裡。這樣的情況不能發生,我也不允許發生。
「你!你們!王八蛋!混蛋!」羅本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發生,他暴怒不已的指著我大罵,卻比黃三一腳給踹得坐在了地上。
我將阮考扔在了地上,有些睏倦的捏了捏兩個眼角。殺人了,心裡還是蠻有壓力的。范存龍給跟我說道:「鄭哥沒事,慢慢就會適應,我第一次吐了好幾天。」
我:「……」
聽這意思,范存龍這個老實巴交的傢伙竟然好似殺過不止一個的人?還第一次。范存龍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他說道:「當時鄰村有個姑娘耕完了地回村,結果遇上了兩個外頭進山打獵的傢伙,他們起了色心想要強暴那女孩。我當時正好從對著的一條路上進過,但是中間隔了幾米的深澗沒法過去阻止,就搭弓射死那兩人……」
范存龍說玩我沉默了一會,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吧。外面偷獵盜墓的人進了山裡就真正無法無天了,他們在裡面肆意妄為,遭難的卻是山裡的普通人家。
都說山裡人有種狠勁,民風十分彪悍!其實這何嘗不是被環境給逼出來的?我知道生活在大山裡的漢子,大多數很重情義,但是他們對外面人卻有種天生的仇視,這一切都是因為那些敗類的存在。
「這幾個人呢,怎麼處置!」我跳過了那個沉重的話題沒有繼續再深入下去,現在說那個沒用,這不是我能改變的。千古多少聖賢試圖用詩書來泯滅人性中的惡念都沒用,更別說我一個比那些聖賢差了不知凡幾的小人物。
寇晃四個人的處理的確是個難題,要說直接殺了他們,我有些不情願。要是在交手中將他們殺了那也就殺了,可是現在斃掉手無寸鐵的他們?這種屠殺想起來讓我有些犯噁心。
「不能留活口,不然是個麻煩!」范存龍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他從我手裡接過了匕首又走向寇晃四人。
寇晃有些無力的睜開眼睛,黃四已經把槍口從他的眉心處拿開了。「老寇,我對不起你們三個!我羅本先走一步吧,黃泉路上等你們!」羅本從自己的懷中摸出了匕首自刎斃命,寇晃看著沒有阻擋,只是苦笑了一聲,說道:「先走後走,又有什麼區別!沒想到我們還真的死在了一起!那個瞎子說的話應驗了。」
第四十二章 欺之以暗室
又是出乎我意料的結果,范存龍並沒有直接斃掉寇晃三人的性命。
當然,他選擇一種更狠的方式。在范存龍的手下沒有了武器的寇晃幾人幾乎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被挑斷了腳筋,只留下了幾聲痛苦到了極點的慘嚎。
我強忍著阻擋范存龍的想法,眼睜睜看著他一番施為。我很清楚的知道,在外頭的生存法則就是這樣,很殘酷,我今天如果對敵人報之以仁慈,那明天就可能死在敵人的不擇手段之下。
在鬼市上發生的事情就是個很好的例子。面對那些人,我選擇了退一步海闊天空的忍讓,卻被當成了好欺負,以至於我們之間所達成的協定都被棄之不顧。這也許就是仁慈的代價,人善被人欺。
寇晃三人被挑斷腳筋就這樣扔在這裡,他們的死亡就已經注定。有三種死法,要麼活生生渴死餓死,要麼被覓食的獸群瓜分,要麼被從這裡經過的同行順手斃掉。
其實相對來說,我想寇晃可能此時心中無比渴求的就是第三種死法吧。最起碼保留了最後的尊嚴可以落得一個痛快。
「姓鄭的!你他媽有種直接殺了我們!」寇晃氣急敗壞的對我大吼大叫,我沒有搭理他。段均跟華太也破口大罵,說我是個冷血的畜生。我同樣沒有搭理。
此情此景,如果我們雙方人調換個位置,我有理由相信等待我們的肯定是更慘的結果。這群人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在沒人的地方他們草菅人命殺人如屠狗,什麼仁義禮智,道德綱常,這些東西對於他們這些發死人財的人來說不過是個嘴上用來糊弄人或者乾脆連糊弄都不會糊弄的東西。
供夫子於廟堂之上,欺乞者於暗室之中。常年行走死人的下葬地,就算再高尚的品德也會被那種污穢氣污染成一團臭水。
我常年修一口靜氣,念無數靜心賢文,才能在紅物件的環伺中保持一顆安寧平常的心不會被污染左右,趙七九更是每每處理完一件紅白喜事必然請神拜佛沐浴更衣,我們尚且如此才能保持己心的安寧,更遑論這些心智本身就污濁不堪的土夫子?
一些東西,不是我不願意相信,而是根本就沒有相信的必要。所以我在很多事情上選擇了默然以對,用沉默來面對一切可能的反抗於質疑。子不語怪力亂神,我不開口則鬼神難亂。
「鄭哥,這幾個人怎麼辦?」黃三用槍口點了點那一老二少的三人問我,他同樣沒有搭理在那裡亂吼亂叫的寇晃幾個。他沒動,黃四動,而范存龍已經動過了。大概可能也許是看他們已經過於可憐所以不想再給他們施加什麼痛苦了吧。
我看著那個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叫做李政的大男孩。他此時的臉上寫滿了驚惶之色,可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震撼的場面吧。老教授皺眉歎氣,倒是讓我有些驚奇的是那個文靜女孩的表現,她真是太安靜了,無波無瀾,好像對面前所發生的一切都全然沒有看到。別的不說,光是這份定力,我想在同齡人中也是屈指可數吧。
難道也跟我一樣,常年修一口靜氣?
「三位怎麼稱呼?」我將目光停在了戴著眼鏡的教授身上,他回答道:「鄙人姓丁,名立名。這兩個是我的學生,他叫李政,她叫江溪!」
「丁立名?」這些倒是輪到我驚奇了,古玩界知道這個名字的人可能不多,但是古玩學術界卻又很多人聽說過丁立名的大名。他撰寫過許多古玩文物方面的學術性文章,在相關的學術界因此大放異彩,所著文章更是讓許多人直接受益,而我算是眾多受益者的其中之一。
丁立名的成名不光在於他本身在文物跟學術界的強悍實力,更是托了他老師的齊天洪福。但是也因為他的老師名氣是在太大,所以將他的光芒一直壓著令他的名聲在古玩界出現了一個桎梏。
但凡人們提到丁立名,必然會說他的老師又交出了一個了不得的徒弟。而說來更有些戲劇性的人,丁立名的老師赫然正是宋嬌那個女人的爺爺,古玩界一代傳奇人物,眼掌乾坤宋海獻。
「怎麼?小兄弟你認識我?」看到我的反應丁立名問道,他對於剛才所發生的一幕好像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觸。
我點了點頭,說道:「丁老師在古玩學術界鼎鼎大名,學生曾拜讀過不少您所著的文章,受益匪淺。」
對於這些專心致力於學術研究的典型學者,我是打心眼裡尊敬。要不是有這些人不斷在前面開拓,能真正走進古玩這個行當的人恐怕真的可以說是屈指可數吧。正是這些人將很多失傳的東西一點點挖掘出來,然後令其重新傳承下去。沒有他們,就沒有現在越發繁榮的古玩行當!當年幾分動亂,所損失的可不光是無數稀世珍寶,同樣也流失了無數的寶貴知識跟技術,要不是他們不遺餘力的挖掘,只會有更多的人扼腕歎息。
「哦,這樣啊!」丁立名點了點頭,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他說道:「那看來小兄弟也是個真正喜歡古董文物的人了,不然若只是為了利益怕是靜不下心來看那些迂腐乾澀的文章。」
聞言,我笑了笑,沒有繼續將這個話題接下去,而是扭頭給眼中滿是警惕神色的李政說道:「李兄弟不用擔心,我對你們沒有惡意。」
李政此時顯然成了驚弓之鳥,他竟然絲毫也不領情地說道:「有沒有惡意我怎麼知道!別假惺惺的樣子。」
這話聽得我一愣,我實在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這樣說,心裡不禁感歎這還真是個愣頭青。別說我對沒惡意,如果我對他有惡意的話他這樣說那就是典型的不知死活了。
我沒反應,倒是黃四不忿的開了口,他指著李政罵道:「我說你這犢子腦子是不是被驢給踢了,要不是為了救你我們犯得著提著性命跟這群人拚死拚活?」
李政撇了撇嘴,說道:「古語云,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誰知道你們這些人打得是什麼主意?而且別以為我沒聽到,剛才你這位鄭哥分明說過他跟那個傢伙有仇。」說著李政指了指躺在地上留了一地鮮血的阮考。
「古語云你老母!」黃四頓時大怒,他正想開口大罵,我及時出言阻止說道:「四兒,不跟他爭,沒什麼意思。孰對孰錯,大家心裡自有分曉,我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可是鄭哥!」「行了,就這樣。」黃四還想說些什麼,我沒人讓他繼續。因為我忽然發現,李政在反駁黃四的時候,眼睛不停的往他旁邊的江溪身上瞟,好像是想要得到什麼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