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我草!」我這麼一喊,幾乎所有人都朝著自己的身後看去,立刻便有幾人罵罵咧咧地從端著強的那幾個人身前避開,這幾人立刻暴露在了我的視線裡。
  「朋友,讓別人放下槍之前是不是自己應該先放下槍?就像你說的,擦槍走火,對我們大家誰都不好!」
  「這位大哥,您說笑了!我這手裡什麼時候拿著武器了?看,這是左手,這是右手,我可真的什麼都沒拿。」我看著從人群中走出的一個帶著小氈帽的傢伙,他的貓眼壓的很低,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看到高聳的鼻樑跟很薄的嘴唇。
  「只會耍嘴皮子麼!後生,想站在這裡,就得有站在這裡的本錢跟本事!要是沒有金剛鑽,這瓷器活你怕是攬不起啊!我著做大哥的,還是勸你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今天這場遊戲,不是你們一群小朋友玩得起的。」
  小氈帽說話很慢很陰森,我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在輕輕地動著。要是放在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這種聲音就跟鬼在耳邊輕聲說話一樣。
  「攬不攔得起,大哥你要不要試試?小弟這裡大菜好幾盤,你想先點哪樣?來我跟您伺候著。」
  我貼近了小氈帽兩步,用同樣慢的語速跟他說道。看來這個傢伙應該就是這群人推出來試探我們的人了。
  小氈帽似乎是有些痛苦的扭了扭脖子,他終於將頭抬起來了一點,眼睛裡沒有一點光彩,而且很精很小很細,就像是老鼠的眼睛,透著狡詐氣。
  「小子膽量不錯!還知道點菜?可是你他媽敢讓我點菜?活膩味了找死吧你!」小氈帽前面還陰柔的說著,後兩句聲音陡然加大,透著十足的憤怒。一邊說著,他將手伸向腰間要掏槍。
  「傻逼玩意!」我嘴裡低聲罵著,匕首迅速從袖口劃出,在他槍才剛剛拔出來的時候,已經噗嗤一聲紮在了他的大腿上。
  「啊!」小氈帽沒忍住疼,一聲慘叫頓時屈腿跪了下去,在這個過程中他還不忘將手裡的槍瞄向我,我有些厭惡的再次怒罵,一腳踢在他的手上把手槍踢飛了出去。
  「老大你沒事吧,你們他媽找死!」後面立刻有幾人大喊著一邊掏槍一邊往上撲,我心中感歎這果然是有什麼樣的老大就有什麼樣的小弟,還沒開打先咋咋呼呼的叫個不停。
  卡嚓!喀嚓!前面不斷傳來上膛的聲音,緊跟著槍聲就轟鳴而起。
  轟!轟轟轟轟!子彈打在我面前地上,頓時煙霧瀰漫塵土飛了一地。
  衝上來的幾人愣在了那裡有些不知所措,倒在地上的小氈帽嚇得用手捂頭蜷縮在地上,等槍聲漸歇才面色驚懼地緩緩把自己擋在臉上的胳膊移開。
  「兄弟,別衝動,別衝動,有什麼話咱們都好說……好說……」
  「就,就你們這群二,二八貨色,還想對我們鄭哥動,動手,想去見閻王想,想瘋了吧!」黃四端著槍口還在冒煙的散彈鎗把嘴裡叼著的香煙一口吐在地上,他語氣滿是不屑。黃三踢了他一腳:「好好說話,你他娘的什麼時候學成結巴了!」
  黃四說道:「我這不是覺得這樣說話特威風麼!」
  這兄弟兩人算是奇葩透了,我已經習慣了黃三在戰陣上教訓黃四的事情。這兩兄弟一直這樣相處,十分和諧,黃三把大哥的架子拿捏得十足,黃四則一直都是長兄如父一樣的畏懼黃三。
  「自我介紹下吧,我姓鄭,叫起橋。起於昏黑晨霧,而獨行於一木之橋的鄭起橋。大哥啊,跟兄弟說說您高姓大名,咱這剛上入這行,很多規矩不是不清楚麼,這一刀啊您也別介意,我不捅你死的就是我了不是?」我蹲下去,跟蜷縮在地上額小氈帽說著,手按著匕首的刀柄將刀猛地拔了出來。
  小氈帽再次發出一聲慘叫,獻血頓時從他的腿上伸出染紅了大腿處的褲子。「鄭,鄭老大,兄弟有眼不識泰山,您別跟兄弟一般見識。」
  小氈帽看我在他的腿上蹭匕首上的血,他有些怕了。
第五十一章 留下的資格
  「尊姓?」我繼續用匕首在小氈帽的衣服上一點點蹭著,然後將匕首的刀尖放在了他兩腿中央,惡作劇一般的動作讓小氈帽臉色更加蒼白,不光是有我手裡著一把刀子,站著的范存龍弓弦已經拉開對準了小氈帽的頭部。我很有理由相信,只要小氈帽稍微有什麼不軌的舉動,那范存龍手裡的箭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在他的腦袋上開出一個大洞來。
  「免,免貴,姓于。」小氈帽開始有些結巴。只是這結巴不同於剛才黃四刻意的行為,而是不由自主的顫抖。
  「大名?」我繼續問他,看都沒看兩邊。
  「單名一個,石,石字。鄭老大,鄭大哥,能把這匕首先拿開麼……」於石沒有關注他上面的那根能要命的箭矢,而是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這個頂著他兄弟的匕首上。這可是事關一個男人的尊嚴,命可以不要,命根子一定不能不保。
  「於石,於老大啊!」我點點頭,收起擦乾淨的匕首又塞回了袖口。「三兒!」
  「鄭哥在這呢!」黃三在我右邊高聲回答。
  「於石於老大,你聽過於老大的大名沒?」我毫不顧忌的同樣高聲發問,此刻張狂到了極點。但我越是這樣,那些圍觀的人就越是安寧表情越是忌憚。
  黃三想了想,跟我說道:「倒是有這麼一號人,我在城郊的市場上聽說過於老大的名字,聽人說他在蒲城名氣很大。只是好像並不常來渭城的地盤。」
  「蒲城啊!楊虎城將軍的家鄉,我去過去那裡,是個好地方。得,於老大趕緊起來吧,剛才兄弟這多有冒犯,還望海涵。」
  蘿蔔加大棒,這是自古顛不破的真理。
  「哪裡哪裡,這是兄弟先衝撞了鄭老大,您別跟兄弟一般計較才是……」於石抖著嘴唇一邊說著一邊準備從地上起來,結果范存龍『一時失手』地鬆了搭在弦上的箭。
  弓弦嗡聲還在,於石的小氈帽已經被從頭上射了下來釘在腳下的地上。他當場愣地半天沒有動彈,等發現我們並沒有要他命的意思,才對范存龍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後面立刻就有兩個他的小弟上來把他攙扶進了人群。
  我沒有阻攔,而是直接後退了兩步,朝著面前的一群人抱了抱拳頭。「各位老大,兄弟鄭起橋,沒有跟各位起衝突的意思。只是今天趕上了,大家既然都來到了扁擔溝相信都各有想法。既然大伙都能和平相處,那加上小弟一群人如何?」
  「鄭兄弟看著面生,是哪裡人?點個道來,看看是不是鄉黨,要真是了,後頭有些什麼事情,都有個照應。」一個胖子站在人群的前面拱了拱手率先說道,語氣中倒是聽不出什麼敵意。
  當然,這是一個好的開端,證明這些人中已經有人認可了我們的加入。
  「小弟土生土長的渭城人,生於華州。這位大哥呢?」我朝著胖子拱手還禮,同樣問了問他。
  胖子聽到我的話頓時眉眼大開,嘴角的笑意好像都要噙不住了。「唷!這還真是巧了,我就說看著鄭兄弟總有那麼一股親切感,弄了半天還真是鄉黨啊。這要是擱在幾千年前,鄭兄弟還是華州的王室成員,天生貴族呢。哈哈!」
  古鄭國就是現在的華州,誠然如這個王胖子所說,擱在千把年前,這姓鄭的身份可了不得。只是到了現在,這種所謂的歷史身份,只是閒暇時用來聊天作為談資自娛自樂的工具罷了。
  畢竟哪個姓在歷史上沒出個幾個身份高貴力挽狂瀾的人物?若人人都把這個太當回事,這社會早就不知道要變成什麼樣子了。
  「我姓王,叫許。大家都喊我王胖子,身後這幾個都是生死與共的兄弟。」王胖子繼續說著。我朝著他身後的幾人都抱了抱拳頭以示禮貌。幾人同樣還禮,並沒有什麼異樣的情緒。
  我當然知道這時候的一切都做不得準,面前說著漂亮話背後捅刀子的事情在這一行太常見了,所以我也沒對王胖子所謂互相照顧的話太放在心上,我要的只是他的一個態度。
  「渭城人啊,孫猴子,你地盤上的人?」一個站在最前面的人嘴裡叼著煙,吊兒郎當地把身子扭來扭去,問著一個前排最不起眼的瘦小男人。看樣子他對我並不待見。只是他嘴裡喊著的名氣引起了我的注意。
  孫猴子,我們剛剛進山的時候就有過一面之緣,卻沒想到他們竟然趕在了我們前面。
  順著嘴裡叼煙男人的目光看去,我近距離看清了孫猴子的樣子。皮膚蠟黃,頭髮乾枯,雖然抬著頭但是眼皮卻好像永遠不會抬起的樣子,神情冷漠到了極點,漠視一切,包括生命。
  「渭城人啊,不清楚。這些小朋友我都不認識。」孫猴子眼皮還是抬也不太,他說話的沒有任何感情色彩,聲音不大,但卻讓周圍人都聽了清楚。倒是孫猴子後面的幾人對我們連番做出挑釁的手勢,跟剛進山時候碰到的樣子如出一轍。他們肯定認出了就是我們。
  「嘿!孫猴子你越活越回去了,自己地盤上竟然都出了敢跟你在一個鍋裡搶飯的人,這事情要是擱在我身上,我……」叼煙男人好像話很多,他對著孫猴子喋喋不休的說著。
  「閉嘴!」孫猴子對他說道,聲音依然冷漠。
《我做古行的詭異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