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節
這種事情不能用常規的手法來解決!想了半天,我忽然想到了現在正在長安的周敦頤,也不知道他在出手那些不能見光的明器的時候,是用的一種怎樣的方法?看看時間,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是按照他的習慣,這應該正是精神最為亢奮的時候。
果然,等我電話打過去之後,那邊依然想起來的是一群人搓麻將的聲音,麻將這東西似乎已經成了他閒暇時候唯一的娛樂活動。
我把事情跟他說了說,本來希望是抱得不大,但是周敦頤子在破天荒的喊了一聲大三元,糊了!之後,就到一個比較安靜的地方問我怎麼回事。他對這種手法竟然十分瞭解,我對他大概說了說,他想了想,告訴我讓我拍一些詳細的照片用傳真給他發過去,他先看看再給我答覆。
這事情有門!周敦頤並沒有如同徐若之老爺子一樣跟我說不損傷不可能,我從他的話中看到了不小的希望,告訴他等天亮了給他發過去便掛掉了電話。
離老二出來的日子不遠了,想想那個變化很大在我看來有些不可理喻的他,我猶豫著是不是要在那天過去接他。
第三百一十四章 周老二開鎖,怎一牛字了得
瓊海監獄門口,我看著監獄的大鐵門緩緩打開,一個年輕人提著包從裡面走了出來。
「老二!」我朝著老二迎了過去,想要用一個擁抱來迎接這個昔日的好哥們重新來到這個喧囂的人間,但是很可惜,我表錯了情。
老二跟我擦身而過,他看都沒有看我一眼,步伐緩慢的從我身側走了過去,就好像路上兩個毫不相干的路人一次很普通的相遇。
我身體僵硬了一瞬間,又慢慢緩和下來,轉身看著老二離去的背影,心裡那複雜的情緒頃刻間煙消雲散。至此一事,今後相互便是陌路之人,我不禁回想起了兩天前給陳慶之打過電話之後,他跟我說的那句話,有人會固執的殺了自己,誰都無法救贖。
今天還是有好消息的,在我把照片用傳真發給了周老二之後,沉寂了幾天的他回了我的電話。
「你沒有對那個……梁州鼎,動手吧?」周老二在說到梁州鼎三個字的時候,語調怪怪的,而他在聽到我說沒有之後,則明顯的鬆了一口氣。「那個外面的偽裝有古怪,你千萬別在那偽裝上亂動,不然會毀了那個東西!你把那個東西帶回來,我在長安等著你。」
在機場拜別了徐若之老爺子,又給梁州鼎辦理了隨機托運手續,在藍天中翱翔了一段時間之後,便帶著東西重新出現在了這關中大地上,是半夜到的,周老二在機場外面等我,他帶著一大票人,讓出入機場的行人頻頻側目。
「生怕人不認識你?」看著周老二還是那一副陰氣沉沉的模樣,我沒好氣的對他說了一句。
「多帶些人沒壞處,這東西不能出意外,上車!」周敦頤一如往日的乾淨利索,他這人就是這樣,在辦事情的時候從來都不多說一句廢話,跟往日裡的那副模樣有些鮮明對比。誰能想像,一個在麻將桌上大呼小叫,喊著他媽的三缺一,喊著給錢給錢,喊著你這狗日的摞牌的傢伙,會有這樣冷酷乾脆的一面?
「你說那東西有古怪,到底什麼情況?」坐在車裡,我拍了拍身前的箱子問周老二。
周老二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很確定,等到我那邊了我打開看看,最後確認了再說。」
周老二住的地方,有些無法形容,是一處坐落在長安偏僻之處的大院子,整個院裡的各種東西的擺放,讓人看著十分不舒服,如同一處陰宅。
「人住的地方跟鬼住的地方都是一個樣子,陽宅跟陰宅對我來說沒什麼區別,佈置成陰宅賊不敢偷。」周敦頤開了個玩笑,等箱子被他的幾個手下抬著放在屋裡的時候,他揮揮手讓那些人都出去,只留下了他身邊的那個同樣用刀的大高手在屋裡。
周敦頤不說話,等門關上之後,他迅速的拉開抽屜把一個很厚的眼鏡架在了眼睛上,然後各式各樣的小工具便統統被拿了出來,我看的目不暇接。
等一切準備就緒,周敦頤小心翼翼的打開了箱子,我還沒看清他到底是在箱子上動了什麼手腳,木箱的四面就朝著四周轟然倒塌了下去,只留下那個外觀精美的工藝品『梁州鼎』屹立在地上,在乳白色的日光燈下面還熠熠生輝。
周敦頤站定身子,快速打量了這尊梁州鼎一眼,一手拿著高強度的手電筒一手拿著小錘子就開始有目的的在梁州鼎上輕輕敲擊了起來。我能很清楚的看到,他的耳廓隨著小錘子的每一次敲擊在不停的抖動,而周敦頤臉上的神色也隨之不斷發生著變化。
等在幾個很關鍵的部位擊打完畢之後,周敦頤放下了手電筒,轉而拿著一個聽診器搭在了梁州鼎的那三個小字上頭,並用手指在上頭不停的敲擊。
這時候我才忽然想起來,鄭無邪曾經給我說過,周老二家裡在各種機關上的造詣十分深刻,尤其是周敦頤的父親周老伯,那位老人家在機關鎖上的研究甚至已經可以說是華夏第一人,而周敦頤在機關這個方面,則是深的他父親的真傳。鄭無邪說,別人行走在地下,進入那些墓穴的時候,不但要防著死人陰鬼,還得防著大墓之中那種種要命的機關,更重要的是,有些地方的機關設置實在是精巧的過分,除非帶著炸藥進去,否則根本沒人能把那些東西打開,而跟著周敦頤在地下走,那些墓室中的機關根本就構不成什麼太大的影響。跟周哥在一起,他就跟個作弊器一樣!這是鄭無邪的原話。
是不是作弊我不知道,但是看著周敦頤用毛刷很小心的很專業的,把各種藥水互相配合著刷在梁州鼎的一些位置上,而那些被塗染了藥水的位置也隨之顏色不斷變化之後,我就莫名的對周敦頤這個傢伙有了很大的信心。
我沒有說話,但是周敦頤這神乎其技的表演卻讓我讚歎萬分,我不得不感歎,想要在這個世界上很牛逼的活下去,沒有一兩首壓箱底的絕活是絕對不行的,看看人周老二,沒人能隨隨便便成功,這樣的技術我甚至可以想像他在背後究竟是付出了多麼大的努力跟艱辛。
「嘖嘖……十六芯公輸鎖,還有雙反彈自毀裝置,幸虧你當時沒有動這個,否則這個鼎是一定保不住了。」周敦頤帶著那灰白色的厚厚眼鏡片子,面對面只能看到眼鏡的後面有一個模糊的黑點在晃動,那是他的眼仁。
「什麼玩意?別整你那些專業術語,聽不懂!」我很惱火的對周敦頤說道,但是我不得不承認,他嘴裡蹦出來的那兩個詞彙讓我覺得十分高端大氣上檔次。聽聽,十六芯公輸鎖,雙反彈自毀裝置,這多麼拉風的。
周敦頤卸了眼鏡,他的眼睛好像有些酸澀一般伸手去揉。「雙反彈自毀裝置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十六芯公輸鎖的話,你應該聽說過魯班鎖吧?魯班鎖就是從公輸鎖裡面拓展出來的一種東西,這東西很複雜,就算是玩魯班鎖的大師也不一定能解開公輸鎖,因為解鎖的密碼口配對口訣已經在外面失傳了,不過我很納悶,現在竟然有人能做出十六芯的公輸鎖來?」
「你說魯班鎖是從公輸鎖裡面拓展出來的?」魯班鎖的大名我怎麼可能沒有聽過?這東西實在是太有名了,一個魯班鎖演繹出來的是九宮格局裡很多人力無法推算出來的奧秘。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在聽到周敦頤這麼說之後表現的十分吃驚。
「恩是,魯班鎖不過是公輸鎖裡面的一個小道。公輸鎖,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是一個鎖,它其實是一種機關極致的應用,當年祖……當年公輸班那個在天上飛了三天三夜的竹鳥其實就是一個六十四芯的公輸鎖!」
周敦頤正說著,忽然閉口不言,他默默取出幾根細長的銅針。我看了他一眼也不多問。每個人都有很多不能為外人知道的秘密,打聽這種事情沒什麼好處。
周敦頤嘴裡嘴唇微微動著,他把手裡的銅針朝著梁州鼎上變色的地方紮了過去。那同樣是銅質的外圍的梁州鼎,在這銅針之下去猶如塑膜一樣只是產生了輕微的阻礙,銅針順利的紮了進去,最後只留下一個長度足有三厘米裹著細布的針柄露在外頭。
我靜靜看著周敦頤不斷的把一枚枚銅針紮在了那些變色的地方,又看著他按照某種順序,好像是解密碼鎖一樣把每個銅針又一點點拔出來,每個銅針被拔出來的長度都不一樣。
在周敦頤最後把一枚銅針猛地全都拔出來的時候,梁州鼎上發出砰的一聲,那梁州鼎三個鐫刻在鼎身上的字忽然彈了出來。
「行了,真是刺激。」周敦頤說著,把自己的雙手搭在了那彈出來的三個字上用力一拉,三個字帶著一個很長的鎖芯被他一起拉了出來。而這個工藝品一樣的梁州鼎,有好幾個部位則是隨著這周敦頤的這一拉,快速的崩解成了細小的碎塊掉在地上。
崩解的位置,還是之前被塗了藥水變色的位置,於是這個本身十分精美的工藝品就變成了一副彷彿漏風的模樣。崩解掉的位置下面是一種骨架結構一僵的東西,周敦頤舔著嘴唇,說道:「公輸鎖護著裡面的雙反彈自毀機關,裡面的那個就是自毀的機關裝置,我看看……」
強光小手電筒再次被周敦頤拿在了手裡,他爬過去仔細看了一會,扭頭對我說道:「還真是好運氣,這外面不是直接用銅水澆成的,對東西本身不會有傷害。」
接下來,進度明顯快了許多,周敦頤再沒有拆公輸鎖時候的那種小心翼翼,而是手裡拿著一個尖嘴鉗子,很粗暴的不斷把一些短小的軸承從裡面給拽了出來。而隨著周敦頤的動作,外面的東西開始大範圍脫落,裡面梁州鼎的本身面目慢慢暴露了出來。
第三百一十五章 正是多事累人時
破壞永遠都要比創造來得更加容易,這不管是在哪個領域,都是顛不破的真理。
如果說周老二前面的種種施為很有觀賞的價值,讓人能看著不斷讚歎,那從他開始用尖嘴鉗子粗暴的把裡面很多軸承跟鋼筋之類的東西扯出來的時候,那種美感就在瞬間被破壞殆盡了。鬼知道那些鋼筋跟軸承甚至還有鋼釘之類的東西是怎麼被弄進去的,反正周老二說,在那些軸承跟鋼筋的作用下,那密密麻麻的鋼釘會直接把梁州鼎給扎透,尤其是當那種巨大的力作用在鼎身的一些關鍵部位的時候,會把整個鼎全部蹦成小碎塊。
運氣是聽不錯的,也許就像是周老二說的,我應該慶幸那個給梁州鼎設計偽裝的高手,要不然用那種管用的直接澆銅水的方法,就算是他辦法再多,也會不可避免的對梁州鼎造成一定程度的上的損傷。
偽裝完全清除掉了,而現在放在面前的,是一個相較於之前小了整整一圈的三足兩耳的銅鼎。瀝青的顏色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氣息,籠罩著這個普普通通的鼎,是的,普普通通,如果忽略掉刻滿鼎身的那些文字,這個梁州鼎真的是普普通通我根本就感覺不到有任何類似古怪之處。沒有粘紅,沒有煞氣,甚至這一眼看去它都不像是一件古物……平凡到了極點。
這才有研究的價值!看著這個平凡的東西,我卻怦然心動。圍著這個肚子圓鼓鼓,好像吃多了一樣的梁州鼎走了一圈,我仔細的看著上面刻著的那些文字,跟貫穿在文字之間的那幾條簡單的花紋,紋路不斷的蔓延,最終在鼎身的正前方匯聚,交匯的地方糾纏除了一朵凸出來的花兒,花瓣跟花蕊都清晰可見,只有那一點點斑駁的痕跡,卻絲毫也不能影響那一朵花的美感。
我的目光忽然鎖定在了鼎身的一個地方,那好像是這個鼎身上所有文字的開頭第一個字,看著它,時間長了好似能感覺到一種奇怪的吸引力,而且不知為何,就在這一瞬間我立刻斷定,那個字絕對就是我的姓氏,鄭!
伸出手想要撫摸,周老二卻忽然拉住了我,他遞過來一雙白手套,我乾脆利落的戴在手上便朝著那個文字摸了過去,但是在快要接近那個字的時候,我的眼睛卻忽然一酸,緊跟著眼淚就止不住的從眼睛裡流了下來。
眼前一片模糊,等我擦了擦眼睛再次看去的時候,鼎身上的那個鄭字卻不見了,處在那個位置上的是另一個讓我沒有絲毫感覺的文字。
「別碰,有古怪,那些字在自己游動。」周老二抓著我後退了兩部,他拿著那個強光的小手電筒大鼎的身上照了好一會,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默默的把手電筒關掉。「起橋,這東西應該是真的,你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