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節

  趙七九臉上的神色也有些異動,他應該是感覺到了缺德烏鴉羽毛的變化,所以想問我什麼,我向他打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而在這點上,范存虎相比來說就要好照顧許多,這孩子本身話就不多,他一向都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能用一個字表達清楚的東西,絕對不會用兩個字去說的好少年。
  「不要回頭去看。」小東西齜牙咧嘴的聲音也慢慢平息了下來,它在小聲的提醒著我。
  「別回頭,轉回來。」我不動聲色的對扭頭想要朝著後面看的趙七九說了句,他立刻縮回了自己的脖子。
  「到底是什麼玩意?我怎麼感覺它好像是在看我們?」趙七九心有餘悸的對我說道。
  「不知道!反正小心點總沒有錯。」我對趙七九提醒,而在這個間隙,又有接連不斷的慘叫聲從別的地方傳來,一個個進來的活人開始死於非命。
  在這個本身就已經十分昏暗甚至是黑暗的世界,卻有一個比黑暗更加漆黑的黑影罩在了我們的頭上,這是一個巨大的影子,籠罩下來之後,我的眼前頓時一片漆黑,就好像是瞎了一般。
  咚!咚!咚!沉悶的戰鼓擂響三遍,聲音從身後那死寂的城池中不斷的擴散出來,彷彿是一道道指令。而這個龐大的屍體群,所有的屍體再次仰著頭,不斷大吼著如同是在回應那鼓聲。
  這時候,我感覺自己的胸腔之中,彷彿積聚了很多的淤血,憋得我連呼吸都開始變得極為不順暢起來。我越來越想要大吼,以此來減輕心臟上的負擔。
  人花在這一瞬,好似有所感應,它悄然在我的心頭綻開,將我的身體當做容器,讓天花在我的靈台中出現。我能感覺到有一種更加污穢的力量想要侵染我的靈台,這種感覺十分熟悉,當時天花成型的時候,我就曾感受過這樣的感覺。
  但這樣的誤會,卻並沒有真的對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不但如此,它甚至開始在吞噬著外界那種讓我感覺壓抑的能量化為己用,這樣一來,我感覺自己的壓力瞬間小了很多。
  只是,好景不長。就在我覺得開始輕鬆的時候,我身體上的毛髮竟然開始變了顏色,紅色的汗毛替代了原本黑色的汗毛,而且正在不斷的變粗變長。
  無比痛苦的撕裂感出現在我的體表上,這種疼痛,直刺心扉,甚至讓我的五臟六腑都開始變得痙攣了起來。這一刻,我很想倒在地上蜷縮著身體,因為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只有這樣,才能讓身體上的痛苦減輕一些。
第三百八十九章 血脈解鎖,有鬼囑托
  忍住!忍住!我不斷的提醒著自己,在這個時候,疼痛已經讓我沒有辦法去分心關注趙七九跟范存虎的狀態,我眼睛不能看到任何的東西,甚至連地花的力量也被壓制到了最小,只能關注到有我而無法再憑藉著它去關注趙七九跟范存虎兩人。
  彷彿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就在我以為自己馬上要死了,再也沒有半點活著的可能性的時候,就在我清楚的看到自己已經被長出來的紅色毛髮將身體包圍的時候,終於,好像是有一個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從我的身體中響起。
  那小小的聲音,在這個時候卻讓我覺得如此動聽如此悅耳,好像就是聽到了這世界上最美的音樂一樣。也僅僅只是這樣一個小小的清脆的破碎的聲音,變成了這個世間的最美音符。
  噗嚓!我聽著這聲音,感覺著自己的身體變得越發的輕鬆,彷彿間我的靈魂好像都變得無比巨大,成了一個屹立在大地之上的巨人。
  這是血脈的力量!對這種力量我熟悉又陌生,曾經總是斷斷續續的感受過,卻永遠都是淺嘗即止,根本就沒有辦法深入的去瞭解什麼。我也僅僅只是知道,這種力量是血脈的力量,這才是一個人的根本。
  輕輕呼出了一口濁氣,那原本籠罩在我眼睛上的黑暗變得再也沒有一星半點,我能清楚的看到一切東西,再也沒有分毫黑暗能夠阻礙我的視線。
  我知道這不是鬼眼,而是一種對人自己的通達明徹。一個人,只有清清楚楚的看清了自己,才能讓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東西能阻礙自己的目光。
  「血脈開了,可惜還是不夠完美啊。」小黑布在我的耳邊幽幽感歎,它好像十分的悵惘一樣。
  「起橋,起橋?」在聽覺緊隨著視覺回歸的時候,趙七九那探尋的疑問聲正在我耳邊響著。
  「嗯?你跟存虎……沒事麼?」我有些迷惑的問著,順便扭頭看了一眼他跟范存虎,這兩人,卻完全就像是個沒事人一樣,臉上,根本就不見半點痛苦的神色。
  「嗨!還能有什麼事情?剛剛來了個大傢伙,現在已經走了。」趙七九見我沒事,也鬆了口氣,他一臉餘悸的說道:「多虧了有缺德烏鴉的羽毛,不然剛剛鐵定出事……不過話說回來,你剛剛咋了?怎麼我喊了你好幾聲都不見你有反應?」
  「我沒事。」我對趙七九搖了搖頭,「這些東西究竟是準備去做什麼?它們又開始往前走了。」
  「不知道,我在想我們要不要繼續跟下去看看?」趙七九搖頭,他瞇著眼睛看了一眼正在不斷遠離的屍群。
  「走!繼續吊在後面看看,這次離那些東西遠點,狗日的,太嚇人了。」這次倒是我來了興趣,不光是趙七九,我也想繼續跟著走下去,看看這些屍體究竟是準備去做什麼。
  「存虎,還能挺住不能?」我再扭頭問了范存虎一句,他跟著我進來了這裡,一路上可謂是吃足了苦頭,但畢竟都已經帶進來了,也只能等著一起出去。
  「我沒事的。」趙七九搖了搖頭,他臉色怪異的看了一眼已經被他抱在手中的春風裁,說道:「鄭哥,我感覺咱們真是撿到寶了,這把刀好像很怪,要不是它,我可能真的已經挺不住了。」
  「那就把刀帶好了,我想你從莊子裡帶出來的那把刀肯定也很不凡。」我對范存虎認真告誡。
  「嘿嘿,我也是這樣想的。」范存虎點了點頭,這時候,我們已經跟那個屍體群拉開了足夠的距離,我相信如果這次真的再有什麼突發的情況,絕對不至於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再次行走在這片土地上,我漸漸的有了一種全新的感觸,這裡,在很久以前,似乎是一個古戰場?在這片土地上瀰散著一種銳利的殺氣,我彷彿能夠聽到有無數的刀兵在碰撞,還有無數人在不甘的嘶吼著吶喊著。
  這裡曾經也一定生機蓬勃過吧。我心中暗暗想著,忽然湧起了一種幾位怪異的情緒,甚至連帶的,對這個地方都變得不再討厭,甚至隱隱的竟然有些親近的感覺。
  這樣的感觸讓我悚然而驚,我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麼會對這種地方產生親近感?這已經不是合理不合理的問題,而是已經有些太嚇人的問題了。活人對死人的世界有了親近感,這代表什麼?難不成在是在預示著我正在走向死亡麼?
  傳說,在每個人激將離世的時候,都會看到自己已經死亡的故友,並對那死後的世界產生出一種無比親近的感覺。這樣的情況,後者正在從我身上出現,而至於前者,卻並沒有發生,這也算是在驚悚之後能讓我小有的一點點慰藉。
  我們往前走著,卻彷彿是在踏去一個全新的世界一般,隱隱的,竟然好像是要從這個死亡的世界中超脫出去一樣。太古怪了,這樣的情況,讓我還沒有真正安定下來的心,再次被揪了起來。
  而正走著,我的腳下卻忽然出現了一個趔趄,讓我差點撲在了這片黑色的土地上。往後看去,剛剛出現的那個地方空無一物,我立刻便明白過來自己遭遇了什麼,鬼絆腳。
  有鬼魂在這四周徘徊,它在用這種方法引起我的注意。而且,不光是我,趙七九跟范存虎也一樣,他們兩個人都被絆了腳,在往前一個趔趄之後,趙七九回頭臉色變得有些不大好看。
  「生前塵,死后土,沒什麼好留戀的,散了吧。等從這裡出去之後,為你們焚香祭奠。」趙七九好似變戲法一樣的,從自己的衣兜裡竟然抓出了一沓紙錢,紙錢朝著空中一揚,他便讓我們立刻就走,離開這個地方就沒事了。
  同樣的手法,我見趙七九用過不止一次。一般發生鬼絆腳這種事情,都是有遊蕩的鬼魂有事想要尋求活人的幫助,而趙七九這樣的話跟撒紙錢的行動,則是在婉拒絆了我們的鬼魂的請求,這是活人跟鬼魂之間一種特殊的交流方式,意思是說:「兄弟我現在也有急事,你別找我了,等會還有人過來你找他把,回頭我給你點好處就當是賠罪了。」
  一般發生這樣的事情,只要活人明確的拒絕之後,這些鬼是不會再有什麼糾纏的,因為他們也知道若是人不想盡心盡力的幫忙,就算勉強讓人答應了也不會將事情真正的辦好。
  但是這次,卻偏偏除了意外。就在我們剛剛抬起腳才邁出去了一步的時候,我們三個人卻又是一個趔趄。徘徊在這個地方的鬼魂不想讓我們走,它用這種行動在告訴我們,它是真的有事需要我們幫忙,而且這事情對它來說十分重要。
  「你們是剛剛死在這裡的人吧?」趙七九彷彿是自言自語的問了句,他說著,彎腰在這土地上捻了一把土,放在自己的鼻子下面聞了聞。「應該是的沒錯,只是這個地方對靈魂污染的很厲害,你們又能保存幾分理智呢?也罷,就聽聽你們想要說什麼吧。」
  這樣的事情對我們來說是簡單很多的,在平常情況下,如果被鬼纏上的是一個普通人,在被絆了腳之後應該不回頭立刻往前走,這同樣是在傳達著一種拒絕的信號。而如果回頭了,則代表著你會想辦法幫忙,在這種時候,絆人腳鬼則會一路尾隨著活人到一個地方,然後等人休息了之後,用托夢的方式來告訴這個活人想要他幫忙做的事情。
  但是對於我們來說,這不必這麼麻煩,尤其是對趙七九這個從很小就跟鬼魂打交道,一直到現在已經將近三十年的傢伙來說,更是連麻煩都談不上。
  他迅速的從自己的包裡掏出了三支白蠟,然後手指在白蠟上捻出了火苗,將白蠟整整齊齊等距離的放在地上。有用手指在地上畫了一個圈,將三根白蠟囊括在裡面。
  一張黃色的活紙在白蠟上點燃,趙七九隨手將活紙跟三個白蠟丟在同一個圈裡,隨著活紙的火苗漸漸熄滅,有好幾個個面容暗淡的鬼魂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
  我們站在白蠟的一側,而這幾個鬼魂這是擁擠著站在白蠟的另一端,它們還在不斷的推搡,彷彿都想給我們說出自己的請求。
  「各位!我們也忙著,雖然在此之前咱們都是活人,甚至還有可能是同道中人,但現在咱們畢竟是人鬼殊途了,陰人的事兒陽人幫多了對人對己都不好,這點我相信你們都明白。所以,三件事兒,好吧?我們只能做三件事,快點說,說完了自己想辦法上路吧,早點投胎轉世比什麼都來的實在。」趙七九對著鬼魂如是說著。
  「污穢的人想要進入神仙地,阻止他們……」一個聲音飄渺這響起,一根白蠟噗嗤一聲熄滅。
《我做古行的詭異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