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節
而不管怎麼樣,在抱怨一番之後,生活還是得繼續下去。
就像是我的現在。
長安麻煩解決,在梁州鼎中將養的菩薩也恢復了過來,小黑布便催促我去尋找剩下的那些物件,說是它們的態度至關重要,不能有絲毫差錯。
「為什麼一定要我去?你們自己能耐不都大的不得了麼?」這些物件都有靈性,要說它們能自己跑出去旅遊我都一點也不奇怪。
「誰讓你是關鍵的那個環節?」小黑布對我說道:「有些東西只有你才能碰觸,也許打一個不恰當的比喻,無數看似功效強大的工具要配合運轉,最關鍵的點不是每個工具能否發揮出它的最大效力,而是在連接這些工具的一個小小的甚至是微不足道的軸承上,這才是最關鍵的地方,而你,便是那個關鍵的軸承。」
「你這是在說我很弱麼?」我很不滿的看了小黑布一眼,這貨越來越不會說話了。
「看跟誰比了,馬馬虎虎也就那樣吧,畢竟能力這種玩意,不是你有天賦就能藐視一切的,還得看你的沉澱,這些都需要時間,所以你能看到那些大高手一般都是些老傢伙。」小黑布認真對我說道。
我想了想,對此我無法反駁,只能聳了聳肩膀默認。年輕人跟老一輩之間永遠都好像有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在裡面,比如青松觀那位,比如趙家兩個老爺子,還有那個曾經在白苗寨子裡有過一面之緣的趕屍門現任掌門,那位老爺子同樣是個垂垂老矣,眼看著就已經半隻腳埋進墳墓裡的老人,再往下說,父輩那一帶,趙七九的父親,我的父親,雷仁耀的父親……這些人我就算是現在想起來仍然會覺得心裡沒底,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停留在哪個層次上,時間,這才是真正的大殺器。
帶著一大包的東西,我隻身一人上了泰山,在泰山頂上找到了那個據說是黃帝祭天時候發現的祭壇,祭壇早已殘破不堪,無數年來被風雨侵蝕,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坐落在這裡等待著天塌的那天,然後隨著這片天空一起覆滅。
「咦?現在還能有年輕人專門找到這裡?」一個穿著古樸黑衣,看上去已經老的不像話的老伯好奇的看著我,他就站在不遠處,手裡有一壺濁酒。
「老伯你都能在這裡閒心喝酒,為什麼年輕人就不能來了?」我笑著跟這個老伯說道,同時感覺到他有些不大對勁。
「畢竟不一樣了!現在的人啊,都越來越浮躁,哪裡能懂得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愉快?」老伯擺了擺手,拿著酒壺又朝著嘴裡灌了一口酒,便繼續說道「這越活越沒有興趣了,也就只有酒這種好東西,才能讓人怎麼都喝不膩。年輕人啊,要沒什麼事情,就不要在這裡留太久了,趁著現在天還亮,趕緊先離開這個地方。我聽人說啊,這個老祭壇十分不祥,要是在天黑之前沒有從這周圍走掉,這輩子就都有可能走不出去了。」
「還有這種說法?那老伯怎麼看你都沒有離開的意思?」我反問老伯。
老伯十分無所謂的說道:「老了嘛,也就沒有什麼大追求了,總想著這個地方被傳的這麼邪乎,就來碰碰運氣看是不是能有什麼神仙或者藏著秘寶的山洞,說不定就能長生不死了。」
「沒看出來您老人家還喜歡看武俠小說啊。」我笑呵呵的說道:「那按理說您也在這裡呆了很久了吧?怎麼樣老伯,有什麼發現沒有,正所謂見面分一半,您就發發善心跟小子分享分享?」
「去去去!黃口小兒口說無憑,你怎麼就知道我老頭子在這裡找到了寶貝?」老伯瞪大了眼睛很不滿意的看我。
「怎麼會沒有寶貝,我都看到了。」我指了指面前這古老的祭壇,對老伯說道:「您看這個,絕對是年頭夠久的老東西,搭建的石頭全都是現在根本沒有的奇石!要我說啊,老伯,乾脆咱兩挖了它,然後把這些石頭敲碎了賣,一人一半都能保證好幾代衣食無憂還外帶燒錢啊。」
「咦!我說,你這小子也忒不是東西!連這樣有大功德的上古祭壇都不放過?錢已經都能讓你忘祖了麼,想當年,在這片大地上的生靈智慧還沒有完全開畫的時候,這座祭壇……」老伯露出了一副緬懷的姿態,他眼神迷濛好像記憶回到了某個戰火紛飛的時候,開始給我講這個祭壇在上古時候究竟對這片大地做出了多少的貢獻。
「嘿!老伯,老伯您醒醒老伯……」我伸手在老伯的面前晃蕩了很久,他才止住了訴說,扭頭過來的時候很不滿的看了我一眼。
「有話說有屁放,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不懂得禮貌了,不知道長輩說話的時候應該垂手聆聽麼!?」
「不是,我看您老人家剛剛那副姿態把我給嚇到了,我就是想跟您說說,山海經那種書要少看點,都是少兒讀物,用來哄小孩子玩的,您都這麼大歲數的人了……呵呵……是吧?」我打著哈哈說道,「不過老伯既然你這麼深明大義不願意碰這個祭壇的,那乾脆晚輩就自己挖吧,這可是一夜暴富的好機會啊!」我說著,便作勢去掰祭壇上那些已經腐朽的邊邊角角。
「給我收手!打住!」老伯厲聲對我說道:「你這年輕人真是壞透了不成?我老人家都給你說了那麼多這個祭壇的光輝事跡了,難道你就不能放過它?它是招誰惹誰了?這麼一個有大功德的物件……」
「大功德?」我揚著聲音向老伯說道:「老伯,我跟你講個故事,你來給評評理,說實話這故事已經困擾我很久了,實在是想不明白是非對錯……」
「找我老人家評理,那你這個小子還真是找對人了,快說快說,我聽聽是什麼事情。」剛剛還不耐煩要趕我走的老伯,這時候彷彿來了興致。
「我們家鄉啊,有一位老人家,他曾經一個人含辛茹苦的把自己兒子拉扯長大,還收養了很多的孤兒,並且一個個都照顧著長大了,他就一直都被家鄉的人念叨,很多人都說這個老人是個好人,後來慢慢的,這個老人家也就常常以好人自居,當然,這本來就是應該的。但是有一天,他坐在馬路邊喝茶,親眼看到有一群小孩子被大貨車撞死了。在這之前,他可是完全有能力去吧那群孩子救下來的,但是他沒有,反而是樂呵呵的在一旁看戲,還跟人說,他辛辛苦苦拉扯大了很大的一群人,現在就該是享樂的年紀了,至於這群孩子,跟他又有什麼關係?您說,這樣的一位老人家,究竟是一個好人呢還是一個壞人呢?」我若有所思的向老伯發問。
「怎麼還會有這種王八犢子?還好人壞人,說他是壞人我都覺得是對壞人兩個字的侮辱,簡直就是缺德到極點的主,你都沒有問問他難道不怕他家祖墳冒黑煙?」老伯頓時就炸了,他特別不忿的朝我罵道,弄得好像那個老傢伙就是面前的我一樣。
「我也是這樣想,跟老伯你想到一塊去了,可是這樣,你為啥又給這個祭壇歌功頌德的說它有大功德?照我看啊,這個祭壇從本質上就已經壞透了,咱們倒不如現在立刻就挖了它,到時候石頭賣的錢能養活好多人呢,這也就當是幫它在做最後一次善事了……」我就對老伯笑,這個老伯的臉立馬就變成了豬肝色。
「小子好膽!敢跟我老人家挖坑,你不要命啦?」老伯怒氣勃發的就要揍我,他的拳頭剛剛揮了起來,點天筆就憑空出現點在了他的拳頭上,讓這個老伯一臉退後了幾步。
「你沒有動他的權力,越界了!」點天筆浮在空中,傳遞除了這樣的消息。
「點天筆!?你這個怪物不是失蹤了麼?」老伯詫異的看向附在空中的判官筆,他說道:「我是沒有動他的權力,可別忘了,這裡是陽間,是我的地盤,要在這裡跟我動手,你佔不到便宜!」
「施主,既然沒有辯過,還請出山吧,這次的事情誰也逃不掉!」菩薩手持降魔杵,小小的身姿在這時候顯現出一種別樣的威嚴。
「啊哈?地藏?你咋變成這副樣子了,真挺可愛的,哈哈哈哈……」老伯尷尬的笑了兩聲,「原來這小子的背後是你們這群東西在給他指點,我剛剛還說,怎麼可能有人找到這裡,並且能看到我。」
「老怪物,這可是你曾經立下的規矩,要有人能說過你,你就可以答應人一個條件,怎麼樣,作繭自縛了吧。」小黑布也出現了,他不斷的朝著老伯擠眉弄眼,一副幸災樂禍的姿態。
「得得得,說了就得做出來!這次算是被你們聯手給坑了!還有那些熟人,也一併出來吧,藏著掖著也沒什麼意思。」老伯一臉晦氣的說道。
第四百七十二章 活於算計之中
「小子,把這塊石頭拿好,到了那個時候,你喊我,我自會到場。」老伯從祭壇上掰下了一塊石頭,他丟給了我,又絮絮叨叨的罵了一通。
「不過我老人家一直納悶了!你是怎麼知道我就是它的?」老伯指了指祭壇,他說道:「就算有這些東西指點你來這裡,它們也絕對不可能看出來我跟它是一體的!別的不說,這點自信,我老人家還有!」
「呃……問題出在了酒上。」我指了指老伯手裡的一壺濁酒,從這裡都能夠嗅到那一壺酒的酒香,這是雄黃酒的味道。
「在這個本應該不會出現人影的地方,卻出現了一個跟祭壇同樣蒼老,手裡拿著祭酒的老伯,您說您要是我,會不會產生什麼懷疑?」
「祭酒?」老伯一愣,他拿起手裡的酒壺看了又看,忽然哈哈大笑,「精明了無數年,卻沒想到毀在了一個細節上。行了,你快去吧!」
老伯消失了,原本在面前的祭壇也消失了,我看著面前空曠的地方有些怔怔犯楞,這樣就好了?這樣就結束了?完全沒有半點挑戰嘛!
「你想什麼呢?難不成你希望很難?」小黑布白了我一眼,它說道:「都不會很難的,是什麼事情,其實他們都明白!這次不過是讓你來露個臉,讓那些傢伙再看看才能放心。」
「你說的這麼直白是想證明什麼。」我對小黑布越來越沒了脾氣。
「都應該毀滅!不該遺留到這個時候……」判官筆懸浮在那裡怔怔自語,它好像因為某種心思而變得無比鬱結卻又沒辦法走出來,所以一瞬間氣息變得十分凌厲。本身在天空中盤旋準備俯衝下來的野雞,在感受到判官筆的氣息時候,也在天空中劃出一道弧度驟然上升。
「本身就是錯的,憑什麼讓我們來給這個錯誤的開始錯誤的結束買單?」小黑布對判官筆的這種狀態依然不滿,但它並沒有大聲辯駁。
黔東一處山裡,有一條並不算債的小河。小河上架著一座被附近村民稱之為不淹橋的石橋,據說這座橋已經在這裡無數年了,連通著好幾個小村莊跟外界的通道,就連附近的小孩子出山上學,也全都得從這座橋上走過。
這座橋很特別,最起碼對附近的很多村民來說是這樣。橋面距離橋下的水流並不是太高,但每年汛期漲水的時候,不管別的地方水位多高,這條河卻永遠都不會被淹沒,那些水流一旦到了石橋這裡,再狂猛的樣子也會變得無比溫柔,然後乖乖的從橋下鑽過,過去後又會立刻變得狂猛。
這就是歎息橋,也便是人們熟知的奈何橋了。它本應該架設在陰曹地府裡,連接著輪迴投胎的通道,現在卻變成了陽間一座不起眼的小橋,每天都讓很多人從它的上頭經過。
不知道,如果那些人知道自己來回走了無數遍的橋,就是陰曹地府中真正的奈何橋的時候,心中會出現一種怎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