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李法師說,「一般人是看不到魂魄的,只有具有陰陽眼,和在眼裡滴了牛眼淚的人才具有這種本領。」他頓了頓,「能在白天出現的鬼,除了修為很高深的厲鬼之外,還有一種,就是生魂,即是人還未死,但魂魄卻因為某種原因離體而遊蕩在外的現像。」
唐非又問他們,「你們看得到鬼魂嗎?」
李法事笑笑,「我們做法事的,再怎麼也是人,道行不高的其實也看不到,不過,我們感覺比普通人要敏銳,能感覺到一些情況。」
原來神婆、道士、法師、天師之流也不是人人能見到鬼魂,唐非有些失望。
李法師繼續道,「某些情況下,我們也能見鬼,不過能讓普通人看到的鬼魂,那能力決非一般了。」
唐非有所瞭解,又提出了一個疑問,「你們是怎麼知道有個女人要不妙的?」
「你怎麼知道?」李法師驚噩得目瞪口呆,唐非無辜的看著他,他摸著下巴猜測道,「神婆告訴你的?」
唐非笑了笑,沒有否認。
李法師又問道,「你是神婆的徒弟?」唐非點點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李法師好笑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又搖頭又點頭的。」
唐非不悅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李法師伸出手半握,大拇指在其他手指在關節點了點。這個動作唐非很熟悉,神話劇裡的神仙們掐指一算之時,都是這個動作。她明白了李法師的意思,但是又想不明白為什麼數手指關節,能算出那麼高深的事情呢?
死劫
一切結束後,法師和幫工的都踏上了歸程。
唐非跟在神婆身後,然後看見一個女子迎面走來,令她大吃了一驚,因為這就是剛才她看到了那個生魂。
女子是專程在那裡等神婆的,因為她就是那個掉下墳坑的女人。這事太不吉利了,她本人也十分的害怕,想向神婆討副安神茶。神婆答應了她,她就跟在他們旁邊,一起前往神婆的住所。
唐非小聲的向神婆說起了自己見過這女子生魂一事,神婆臉色一下凝重起來,不過一會之後,神色就恢復如常。
回到家後,神婆拿出了一點茶葉放置在桌上的一張紙上,對著茶葉,邊吟誦著經,邊結印。神婆動作完畢後,將茶葉放在香煙上熏了片刻,再把茶葉包好,交給女子,囑咐她一天按時喝三次。末了,「阿梅。」神婆沉重的說道:「你最近不太平,喝安神茶可能不太管用,還是請個法師敬下壇吧。」
叫阿梅的女子神色有些恍然,求助的看著神婆,「神婆,您願意幫我做嗎?」
神婆搖頭,「你托李寄秋去請他的師父出山吧,他老人家法力高超,我老婆子並不擅長敬神之事。」
阿梅很失望,拿著茶道謝後就走了。
神婆看著她的背影緩緩搖頭,眼神十分的憐憫。
唐非不解的看著她,「婆婆,怎麼了?」
神婆唉的一聲長歎,道:「我沒想到居然會是她,原本以為她不過會有場血光之災,這下看來,竟然是死劫。」
唐非「啊」一聲,震驚的看著神婆,半晌方道:「那婆婆你真的不救她嗎?」
「我救不了,她死劫太重。」神婆看起來有幾分的哀傷,「說到底,我也要負幾分責任,沒想到他還留著最後一口怨氣,是我太大意了。」
唐非知道神婆口中的他是誰,就是那個帶著怨恨而走的男鬼。她喃喃道,「就沒有辦法可以解決嗎?」
神婆沒有回答,逕直回屋了,人畢竟只是人,不是神,很多事情都無能為力。
算命
神婆口中那位李寄秋的師傅受邀來到村上,去給墜墳女阿梅做法事之前,順便先到張神婆家串了個門。
李法師沖唐非熟絡的打了個招呼。唐非樂了:我還道李寄秋是何方高人,原來是他這個小白臉。
雖然唐非心裡沒有把李法師當成一回事,但憑心而論,李寄秋長相清秀斯文,面皮白淨,有少許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雖然他還只是一個不到二十的青年小伙,但也不失為一位精彩的人物。再觀其師,已是很蒼老的年齡,和所有老年人一樣,臉上手上滿是皺紋,沉積了些許色斑,眼神古井無波,氣質卻是沉穩如山。
老人看過唐非之後,掐指算了算,道:「你這一生比較傳奇,在23歲的時候,將會有一場大劫,但只要你能保持平常心,就能很順利的度過啦。」
唐非不知說什麼好,從沒有人眼她說過她以後會發生怎樣的事情,她現在才十幾歲,二十三歲的年紀對她來說還有些遙遠。倒是張神婆在背後推了她一把,「還不謝謝法師。」唐非也覺得自己有些失禮,連忙開口道謝。
李寄秋師徒二人並沒有久待,喝了半杯茶,就起身要走了,畢竟還有正事要辦。
臨行時,李寄秋問唐非,「你要不要一起去瞧瞧?」
唐非想自己反正閒來無事,也沒有見過敬神之事,便跟著去了。
敬壇
阿梅家在一個坳裡,房屋左下方有一口大池塘,池水蔥鬱。唐非看著池水,卻突然打了個寒戰,一條黑影在池水中閃過。待她定睛細看,黑影卻不見了。應該是條黑魚吧?唐非這樣想著。
他們還未進門,主人家便有人出來恭迎了,他們看著老法師一臉急迫的期盼之色,彷彿老法師是他們的救命草。
唐非一眼定在了阿梅的身上,她十分的驚訝:這個女子,不過一兩日不見,卻已瘦得十分厲害,她滿面愁容,給人病入膏肓之感,而且週遭圍繞這一團死灰色的氣,就好像夏日暴風雨前夕,突然湧出的烏雲一般。唐非皺了皺眉頭,她的感覺很不好,這個女人彷彿要被籠罩在她身旁的烏雲吞噬一般。
老法師沒有多說什麼,抬腳邁進了堂屋。
正入眼的是一個神龕,這樣的神龕,村裡家家戶戶都有。唐爺爺家也有,逢年過節的時候,唐爺爺就會帶著唐非他們上供果,跪拜,打卦,祈禱……
這家的神龕上掛著一幅對聯。唐非仔細辯認了下,橫幅寫的好像是:浩然正氣。豎幅則是以天和地開頭的一個對子,看得不是清楚,她也就放棄了深究的慾望。神龕下方橫著一塊木板,上面擺著許多壇壇鑵鑵,俗稱敬壇。神龕下方擺著八仙桌,上面擺著整條魚,整塊肉,一碗米,幾個蘋果,還有一些乾果。
老法師沒有浪費時間,他將每個房間細看了一遍,就披上法衣就開始做法。李寄秋在一旁做副手。只見主人家捉來一隻大紅公雞,老法師接過後,用手掐破其冠,將雞血淋在錢紙和香煙之上,再把雞遞給李寄秋。李寄秋拿到雞後,走出了門。老法師則點燃了香煙,將之插在那碗米裡,隨即開始燒起錢紙。
沒多時,李寄秋回來了,提著一隻已經斷氣的雞,端著一碗殷紅的雞血。老法師接過雞血放置在桌的右邊,開始喃喃的用詠唱起咒語來,邊唱邊轉著圈。
沒多時,老法師問屋主要了女子的敬壇,那是一個很小的白瓷罈子。隨後老法師揭開了罈子的封口,露出了裡面微黃的米粒。老法師從壇內掏出幾枚硬幣,看了看,將硬幣握在掌心裡,雙手不停的結印,口中依舊唸唸有詞。他將硬幣放回壇內之後,又從碗內抓起一把米,在香火上方熏了片刻,撒在硬幣上面,念了片刻咒語,大叫一聲「封」,迅速將壇口封了起來。
唐非對這些事情並不是很瞭解,到也看得新奇,只覺得老法師就像書裡描寫的那些跳大神的江湖術士。想著想著,不禁撲哧一聲笑,她這一笑與敬壇的氛圍格格不入,主人家閒的不是很高興,唐非趕緊收斂了笑容,一本正經的站好。
這場法事持續了很久,直到暮色將近,老法師才將錢紙、香煙、那碗米、那碗雞血,以及一根白蠟燭、數條排列整齊的黑白棉線一併放入一個斗笠內,囑咐李寄秋端著斗笠,並把唐非叫上,老法師帶著他們繞開事主家門前的大池塘,走到村裡的小河邊,點火把斗笠燒了。老法師嘴裡念叨著,放佛在對什麼人說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