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其實她這麼說沒什麼不對,似乎很公平的樣子,但是我卻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老瞎子顯然也發現了,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反駁,遠處那個聲音就又傳了過來。
「就這樣吧,第二場瞎子選,第三場你們選,不要再聒噪了。」人有時候到了一定的地位,點石成金,指鹿為馬,就不再是什麼奇事,不管說的對不對,所有人都不會去反駁,比如現在我們面對莫庭尊。實力,是最大的話語權。
「來吧。」老瞎子也不廢話,跨出一步,那瘦弱的背影在這一刻如此偉岸,給了我們一種信念,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輸,無論如何都會讓我們今天全身而退。
「雖說點到為止,但是手腳無眼,刀槍無情,到時候如有擦傷,還請勿怪。」老雜毛不陰不陽的說了一句,不過他那個表情分明是不見血不收手。
「你也勿怪!但是有件事……我也不得不說一下……」老瞎子剛說了一半,我們還想知道他要說什麼呢,沒想到他突然盲杖一點腳後,全力沖了向前,那速度,竟然不比聖刀那幾個黑衣人差許多!老瞎子的話還在空中,但是彷彿身形已經追上了這聲音,剛才他盲杖點到的那片地方,地竟然被生生的鑿出了一個小坑!而且小坑的四周已經都是裂痕,我去,老瞎子這是有多大的力氣?
老雜毛根本來不及反應,大概也是料不到老瞎子如此的狡猾,如此不講究江湖規矩,怎麼也算是有點名氣的人,竟然這麼不要臉。在退無可退的情況下,只能慌忙的拿起他的那個銅鏡抵擋。
「啪!」銅鏡被盲杖直接打斷成兩部分,但只是手柄的位置和鏡面本身分開了,整個鏡子的部分還是完整的,落到了地上竟然也沒有摔碎。
老瞎子也不理老雜毛,盲杖緊接著就要戳向地上的銅鏡,眼看就要得手,老雜毛一腳把鏡子踢開,老瞎子又在地下戳了一個洞,他循著聲音過去,想要再來一擊。這個時候意外發生了,老雜毛對著銅鏡飛向的方向,把銅鏡中手柄部分扔了過去,老瞎子直接愣了一下躲開了。等到他發現不是什麼暗器,再想將鏡子擊碎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機會。老瞎子衝著銅鏡去的時候,老雜毛已經快速跟上,他似乎放棄了那個銅鏡,在地上連扔了十八小刀,已經將老瞎子圍在了中央。
「你每走一步都可能碰到淬著毒的刀子,饒是你聽力驚人,記憶力出眾,也不可能記住一面銅鏡和二十一把刀的位置。一個不慎,你就沒了性命,你若跪下認輸,我便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你這嘴賤的瞎子。」老雜毛面帶得意,這是他第一次在老瞎子身上佔到便宜。
明明只有十八把刀,但是說成二十一把刀,分明是擾亂視聽。老瞎子似乎十分氣憤,受限於自己看不見而不敢亂動,氣的原地一戳,地上馬上又是一個小洞。
「認不認輸?」老雜毛的氣勢一增,眼看又要有什麼手段。
「我出不去,你便出的去了?」老瞎子一笑,盲杖凌空一擲,精準的落到一個被他戳中的小洞上,這時候我們看見,這些小洞,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小洞上有隱隱的細線。從老瞎子最開始發力戳第一個小洞,到試圖戳爛銅鏡戳下的第二個小洞,到現在他原地戳出來的第三個小洞,正好連成一個正三角形,把自己和老雜毛都圈在裡面。那細線安排的很巧妙,第一個洞和第二個洞都戳的很深,而且因為戳的力度極大,速度又極快,細線都被深埋在地下了,露出地表的部分並不鬆散,老瞎子站在第三個小洞上面,兩隻手上拿著線,線分別指向第一個洞和第二個洞,而盲杖上面則綁著線,直接戳到了第一個洞上,回到了遠點,一個三角形就此而來。
「你出不去,因為你丟了招子,我耳清目明,又怕什麼?」老雜毛表情有點虛,語氣倒是硬氣。
「其實你可以試試,我也不妨告訴你罩門在哪裡。」老瞎子說道,哪有上來就把弱點告訴別人的?不知道我們林爺又要用什麼計策,難道是篤定自己可以吃死老雜毛?
「我這三個洞,第一個和第二個,線都埋在地下,只有這第三個洞,是我手頭拿著線,所以我自己是這坎的閥,也是這坎的罩門。你要是想從這三才陣裡出去,要麼打死我,要麼捨掉半條命強行突圍。」
「你覺得我會信你?」老雜毛臭著臉。
「你信不信無所謂,我還是要說,一會兒你就知道我為啥子要說了。我那盲杖,可是找了唐門的人重金打造的,手握的地方有機關,用手按下了,底部就飛出去小型的翻天雷,雖然小,但是每一枚翻天雷,在五米內把我們炸的半死不活還是可以的。我把地戳出一個洞,然後迅速按動機關,這裡土質鬆軟,翻天雷飛出去但是炸不了,於是被埋在地下,還被線纏著了,第二個洞也是如此。」老瞎子說的十分耐心。
「然後呢?」老雜毛似乎沒明白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你怎麼這麼笨?明明被割掉的是下邊,又不是腦子。」咱們林爺真是時刻不忘損人,「現在這個三角形,第一個洞和第二個洞裡都有翻天雷,我只要迅速拉動我手頭的線,裡面的翻天雷就會爆炸。你如果想出去,就必須衝著我這個方向來,可是我在哪?我在你的毒刀陣裡,我就不信你過來的時候不避開你的刀?只要你走一次,你覺得你的腳步聲我還記不住麼?所以啊,乖乖過來把刀收了,我把線也放下,我們重頭打過,你看如何?」老瞎子真是循循善誘,不過這一臉的奸商樣子,怎麼看也讓人不安心啊!
這也真是個死扣,如果老雜毛試圖跳出去,那麼老瞎子一定會聽到,老瞎子拉動手頭的線,老雜毛必然被炸得不輕,但是如果他衝著唯一沒有翻天雷的老瞎子的方向走去,他就要躲開自己的刀陣,老瞎子也就不會再被他困住了。
「那我們就耗吧,我也不是很在乎,我在這裡吐納氣息,堅持個兩三天沒問題的,倒是那吉家的靈魂,不知道能不能耗著幾天?」老雜毛真是陰險,知道這扣一時半會兒解不開,就拿我耽誤不得時間說事,意圖亂老瞎子的心。
「可以啊,耗吧,你別吐納啊,多無聊,聊聊你們淨身那些事吧,肯定挺有意思,有人說是割棒棒,有人說是切蛋蛋,具體是怎麼回事啊?」老瞎子抖了抖眉毛,一臉的虛心好學,「還有啊,你們是怎麼小解的啊?沒事,你要是也不急,咱們就慢慢聊,我是沒啥子大事,不過裡面那位大爺等急了,咱們都沒好下場。」
「瞎子畢竟是瞎子,聽聲辯位,如果你聽不見,會怎麼樣?」老雜毛手一招,他身後的那群人突然都開始動了起來!這他媽是什麼?踢踏舞?怎麼這麼不要臉!你剛才虛報說是二十一把刀,我們都沒拆穿好嗎!他們那群人的腳步聲很亂,但是都在用力的跺地,老雜毛借用這機會,踮起腳尖非常快速的向前衝去,在一群人腳步聲的掩護下,老雜毛的聲音已經聽不清了。
「林爺,在你左邊!」
「那老太監在你一點鐘方向!」
「薩比!那是兩點!」
「薩比!就是一點!」
「臥槽,他從地上抽出一把刀!」
「老林,他離你很近了!」
我們這邊關心則亂,一時間所有人都亂喊了起來,但是卻反而成了更大的干擾,這一刻真是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
老雜毛裡老瞎子已經非常近了,他手上拿著把刀,老瞎子已經退無可退!
老瞎子嘴角突然出現一絲冷笑,手腕一抖,冷冷的說道,「簡直天真!」
第四十七章 角力
其實說起來,老雜毛也是真有些本事的,之前馬大叔告訴我說,玩兒幻術的人,身手都一般,被人近身了往往就瞬間失去了戰鬥力,不過這老雜毛速度還是很快的,跳開自己刀陣的腳步也非常靈巧。不過他倒是也不敢無視莫大爺的話,估計拿刀只是想制住老瞎子吧。按照他的品行,來點「誤傷」也是很有可能的。
老瞎子嘴角的笑意絲毫沒有褪去,看樣子並不是虛張聲勢,他的手腕一抖之後,遠處一個東西極速飛了過來,是老瞎子的盲杖!那盲杖本來就是用線連著的,現在老瞎子控制著線,盲杖更像是長了眼睛,直奔著老雜毛的頭飛過來。這是什麼節奏?魚死網破麼?根據我的目測,應該是老雜毛更先靠近老瞎子。
老瞎子還是面帶笑意,似乎根本察覺不到眼前的危險。但是老雜毛的臉色就沒那麼堅定了,他離老瞎子越近表情就越糾結,似乎並不想兩敗俱傷。
最終,他還是沒勇氣和老瞎子玩命對拼,他向後退了。老瞎子笑意更甚,大臂一揮,盲杖竟然空中變向,奔著老雜毛又去了。老雜毛大驚失色,注意力全都放到了盲杖上。老瞎子向前挺了一步,兩隻手上下紛飛,那盲杖在空中像是一條靈蛇,到最後,盲杖綁著的線直接把老雜毛捆了起來。老瞎子凌空一躍,一把抓住盲杖,盲杖的底部就那麼剛好點在老雜毛眉心。
「勝負已分。」老瞎子的頭對著別處,彷彿在自言自語,無視眼前的手下敗將。
老雜毛想說點什麼,但是半天什麼也沒說出來,用手頭的刀把身上的線割斷,收起了地上的其它刀子,頭也不回的走向他們的陣營。那個瞬間,他的身影有點頹然。他們的人也沒人敢說話,給他讓開一條路。
「林爺,翻天雷呢?」李森過去攙著老瞎子回到我們這邊,問出了我們所有人的疑問。那個盲杖連著線,線連著翻天雷,最後怎麼沒爆炸?
「哪來的翻天雷,你咋也這麼天真?」老瞎子一楞,滿臉的不可思議,似乎沒想到李森會問這麼一個問題。
「沒翻天雷?那您說了半天,小洞戳著,小線繞著,到底是幾個意思啊?」李森還是很不解。
「隨機應變唄,」老瞎子似乎說著什麼吃飯睡覺一樣平常的事情,「其實前兩個洞,只是無心之舉,我只是想埋下一段線,限制他的行動。我最開始只是想打破他的銅鏡,讓他無法佈陣,沒想到他除了鏡子,還有飛刀的手段。我沒辦法,只能後退了。這線和盲杖,是我丟了招子之後,保命的手段。我考慮了一下當時的情況,其實他的優勢就是我不能動,刀陣限制了我的自由。那我就要逼迫他去動,只要他敢動,那就是我反擊之時。在他確定佔有了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只有讓他以為,他也是在僵局中,為了打破僵局,他必然變靜為動。於是我根據地形,把盲杖扔出去,然後胡說了一通,僅此而已。」
老瞎子說到這,表情還是十分的平淡。但是我們都已經震驚了,這就是說胡話的最高境界?在那麼簡單的情況下,分析了自己和對方的所有條件,對方的心理,甚至還考慮到了地形和時間,以及雙方手上的裝備,最後還成功地預測了對方下一步的作為,把原本劣勢的局面,利用心理戰,造成了僵局的假象,真真假假之下,竟然完全的翻盤了。這個過程說的簡單,但是其中的智慧,冷靜,膽略,細緻,完全不是常人可以為之。
九步神算,睿智如斯!
「下一步我們怎麼搞?別被田忌賽馬了。」馬大叔問道,的確,我們接下來的順序非常的重要,雙反誰出戰很有可能決定最後的勝負。
「先拿下這第一場,後面其實已經不存在田忌賽馬了,所謂田忌賽馬是在劣勢下用的,」老瞎子邊纏著那細線,邊皺著眉頭說道,「第二場我們選人,利用這個優勢,這場拿下,第三場根本不用打。」
「那我們誰出場?選對面誰出場?」老陳的臉部肌肉有點哆嗦,我們都知道他滅門的仇人就在眼前,一個男人背負了二十年的仇恨,如今怎麼會不激動。
「老陳,你上不得!這第二場,我要穩贏,你心不靜。」老瞎子絲毫沒有留情,老陳欲言又止,糾結了許久,終究還是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