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犧牲（上）
　　他說著，掏出了一把槍，身後的人，除了面如死灰的申干臣，也都把槍掏出來，對準著場內的每個人。我萬萬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情況，心裡曾經預想過，接下來可能會爆發一場戰鬥，一場精彩的修者間的玄幻爭鬥，可是現實卻一點都不刺激。
　　聖刀的人非常自覺，放下了身上的武器，雙手抱頭自己走了過來，偽滿的人還在猶豫，倒是k顯得最是硬派，原地笑笑，沒有說話，但是似乎也沒有反抗。
　　「蔣先生，你打理東北這一片，和我其實也不遠，」伊戈爾笑了笑，「我有多大的能量，你大概也清楚。我的體內有一個感溫的儀器，一旦我死去，就會給我還在山外的手下發去信號，到時候，免不了就要有些平民要倒霉了。我覺得，您並不想要看到這樣的一幕。」
　　竟然拿平民做護盾，做人做到他這個地步，也真是無恥了。
　　「伊戈爾，呵呵……」三叔冷冷的說道，「你怎麼也算是個大人物，作為科茲洛夫一脈相承的盜寶賊，怎麼淨學了些野蠻的手段呢？」
　　伊戈爾還沒來得及回答，三叔對他搖了搖手，示意並不想聽他說，「你畢竟是外國人，不瞭解我蔣生……我蔣生，最受不得人威脅！持械非法進入我國領土，擊傷我國國民，潛入到我國國家重地，東三省靈異事件組組長蔣生，現在代表國家，正式逮捕你！」
　　三叔這句話說得擲地有聲，尤其是最後幾個字，說得像是憑空的一聲炸雷，震得所有人腦子都有點發蒙，隨著三叔一揮手，他身後的人繞過了我們，朝著那三個毛子奔過去。
　　「呲～～～彭！」一個煙霧彈從伊戈爾身後摔了出來，整個屋子理科變成了一片白濛濛，誰也看不清楚誰。三叔帶來的那些手下，我都認得，基本都是從吉家村子裡出來的遠親，白霧中，他們牽制住了其他人，卻單單對我們視而不見，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手拉手，跟我走！朋友們，再見咯！」老瞎子怪笑一聲，走在了最前面。
　　白霧中所有人都失去了視線，看不見彼此，但是我們有一個不需要視線的人。那就是老瞎子，他是靠記憶裡記路的，此刻卻成了一種優勢了！我們依言手拉著手在白霧中不知所謂的走著，走不快，卻又不敢慢。
　　「林靈都，你往哪裡走！」是申干臣的聲音，白霧中很快多了一團黑氣，原來是申干臣把他養的小鬼放出來了，看來他對老瞎子的執念實在是太大了，非要抓住老瞎子。
　　「來得好！」老瞎子手上黃色的光芒一閃，我隱約看到，那是一道符咒，一下子拍到了小鬼的頭頂，小鬼慘叫一聲，想要逃跑，卻被老瞎子一把抓住，扔到了什麼地方。
　　「啊！」申干臣從不知道什麼地方傳來了一聲慘叫，聽起來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罐子裡有個老饕，有個老魅，現在多個小鬼，可以斗地主咯！」老瞎子說道。
　　就這樣，我們有驚無險的跑出了地宮，我點了一下人數，不多不好，剛好。不對，我沒算我自己，那我拉著的這個是誰？我回頭一看，我手上拉著的竟然是泰國矮子！
　　我還以為他死了呢！但是他此刻是站著的，眼神陰毒的看著我，似乎要把我吃掉。
　　「去死吧！」他竟然冒出一句漢語，特麼的學哪句話不好，非要學這句！
　　「滾你大爺！」李森飛起來一腳，把他踢回了地宮的那個入口，然後一把關上了密碼門。
　　「怎麼走？」我問道，等著老瞎子拿主意。
　　「往岔路口的另一個方向走，嗯……」老瞎子說道，但是似乎又有什麼難言之隱。
　　「你有什麼就說。」我說道。
　　「我們畢竟人多，速度快不了，其實把這個密碼門的密碼鎖弄壞，我們才能走遠。」
　　「我爸爸還在裡面！」不愛說話的洋洋突然尖叫了一聲。
　　「你爸爸？」艾翀疑問的砍了他一眼，三叔的身份，只有我們這些人才清楚。
　　「中了幻術還沒好啊？你爸爸在國外呢！」二叔打著馬虎眼，然後說道，「裡面畢竟還有組織的人，還有那條要化龍的手足蛇，萬一它發起凶性，裡面人都活不了。如果是因為我們，他們都死在裡面，這孽債太大了，我們快點走好了，順其自然。」二叔算是回答老林的問題。
　　「假仁假義。」艾翀冷笑了一聲，二叔卻也沒理他，這之間的緣由，我一時還摸不清。
　　逃命畢竟不是旅遊，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耽誤，於是話不多說，我們原路返回。路上經過了馬大叔放定時炸彈的地方，還沒有爆炸，那個殺死白水柔的毛子，卻真的要起屍了。我們路過的時候，他已經快要站起來了，面色炭黑，青色的獠牙已經從嘴裡出來了，雙手上的指甲都又黑又長，他身邊那些毛子同伴之前都被白水柔的蠱毒制住，到現在還不能動，眼睜睜的看著身邊這個即將起屍的同伴慢慢變化，自己卻不能動，眼神中的恐懼和絕望讓人難忘。
　　我們終究沒有再多看一眼，是馬大叔要這麼做的，其中有什麼因果孽債，想來他是清楚的。那些毛子的武器曾經被我們拿走，但是一次也沒有用，是二叔不斷的再重複「不要壞了規矩」。現在看來，不要用槍這個規矩的確是在的，剛才亂戰的時候，大家都沒有使用熱兵器。只有三叔一出來就用了槍，不過組織辦事，不需要規矩，因為他就是規矩。
　　這些槍在亂戰到時候都被丟棄了，老陳也醒了過來，只是非常萎靡，一句話也不說，兩個蒙古人駕著他走，倒是也沒耽誤多少速度。
　　我們走到了插口，剛要左轉，就聽老瞎子一聲暴喝，「什麼人！快出來！」
　　黑暗中果然有一個人影，看衣著像是個女人，不知道是人是鬼，不過你想想，這個場景實在是太詭異了。黑暗的地宮中，一個女人在黑暗中不聲不響，簡直是恐怖片。
　　我把手電照了過去，那個女人踉踉蹌蹌的往我們身邊走，邊走邊撕自己的臉，這臉也像是蛻皮一樣，就這麼掉了下來！我發誓我當時差點就吐了出來！
　　「三九！」李森卻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他，這時我們才認出來，雖然那人穿了一身女人的衣服，但是這張臉，卻是三九哥的！
　　「三九哥，你還活著！」我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再走近一看，卻發現，他面龐乾瘦，臉上都是泥土，遍體鱗傷，身上有許多血口子，有的地方傷口已經發炎腐爛了！
　　「你怎麼穿著我妹妹的衣服，她到底在哪？」艾翀衝了過來，一把拉住了韓三九的衣領，神色癲狂，他搖著韓三九的衣領，韓三九卻是直接吐了一口血回應他。
　　「走開！」屠重的大手伸了過來，一掌拍在了艾翀身上，艾翀直接被打倒在地，他身後那兩個叫做巴圖和特木爾的人立刻拿出了馬刀，氣氛一下子又緊張了起來。
　　「哇～～！」原本一下子安靜下來的氣氛，卻是被孫不留的哭聲打破，他連滾帶爬的跑到三九身邊，肉肉的手給韓三九把了把脈，又看了看韓三九的眼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管不顧的大哭起來。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一種不祥的預感在我心裡生成。孫不留上次這樣的時候，是白水柔離開我們的時候。
　　老瞎子走了過來，用空洞的眼窩似乎是看了看三九，緊接著歎了一口氣，一言不發的轉向了別處。
　　「救他啊！二叔！這是三九啊！三九受傷了啊！快救他啊！」李森的雙眼飆著淚，這個漢子，我已經許多年沒見過他流淚了，此刻淚水已經像是流水一樣從他的雙眼中流出，但是他的表情卻並不是難過，而是一種不解，不解為什麼沒有人救三九。
　　「哭個屁……大老爺們兒，哭的真……真他媽難看……」韓三九竟然笑著罵道。
　　但是連我都看出，三九哥不行了，他的生命力在不可逆轉的流逝，即將流淌乾淨。
　　「三九！是誰幹的！」李森拿起了他的棒子，手指的指節因為用力，已經發白了。
　　「誰……誰他媽也殺不了我啊……」韓三九對李森艱難的說道，「老子易容潛行，輕功柔術，天下第一……老……老子逃命本事……天下第一……阿……阿吉，你……」
　　他竟然還在這個時候炫耀他自己，但是隨即似乎是發現，他的時間並不多了，把我叫到了他的身旁，我靠了過去，卻並不知道說什麼好。
　　「阿……阿吉……快去接艾曉……」他說著又吐了一口血，艾翀聽到這裡，也走了過來，但是這次冷靜多了，三九也沒在意他，繼續說道，「艾曉她懷孕了……是你的孩子……」
　　他似乎還想再說，但是卻真的提不起力氣了，端木青鸞咬著嘴唇給他紮了幾針，扎針的地方立刻流出了黑色的血液。
　　「只能再讓他活五分鐘。」端木青鸞輕輕的說道，似乎是怕讓我難過。
　　「夠了……阿……阿吉，來……」韓三九似乎迴光返照，臉色好了些，又能說話了，他指著自己的腦子。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示意我的靈魂進入，查看他消失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
　　於是，我看到了三九哥經歷的一切，一段我一生都不願意再去回憶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