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穆圖端著一杯水:「乾哥趕緊喝口水,驚嚇過度最容易瞬間脫水」。
  穆圖這麼一說,我才知道:原來我都尿了……
  姚俊拍著穆圖的肩膀:「兄弟啊,還是你最爺們兒,哥真的服了你」穆圖一擺手:「說那話幹嘛,死人咱見過了,玄屍咱也見過了,那個紅毛鬼影子咱也見過了,到頭來怎麼樣,咱們不還什麼事都沒有嘛!剩下的還有什麼儘管放馬過來,不就是樣子嚇人嘛,別的還能有啥呀!」
  就這樣,我們東一句西一句,一直閒扯到天光放亮,才各自倒頭睡著。
  但是這下我也開始做惡夢了。
  而且一連驚醒了好幾次,醒來之後又想不起都夢見了些什麼,只記得場面恐怖,胸口壓抑的透不過氣來。
  只有最後被嚇醒時的那一幕,每次醒來都歷歷在目:我一個人光著身子拚命的往前跑,身後說不上來的危險和戾氣一直緊逼自己不放,一口氣跑到了一個寒氣逼人的山洞裡,在山洞的盡頭是一面凸凹不平的崖壁,崖壁上突然出現了一張面目猙獰的人臉,只能看到左邊半面臉,右邊半面臉被什麼東西遮擋著。那張臉突然像一張紙一樣被什麼東西扯拽的開始扭曲變形,其它部分被擠到了一邊,一張血盆大口驟然張開,並且從崖壁上向自己跟前突出過來,快要碰到自己的時候,那張嘴瞬間張到了水缸那麼大,我的整個腦袋被那張嘴吸了進去,但是身子還在外面。
  在那個喉嚨裡,我看見一個上身光著上身的女人正在衝自己招手。我鬼使神差的伸出一隻手朝女孩的頭髮上摸去,女孩驀地一轉身,我攥住了一縷頭髮,用力一拽,那縷髮絲帶著一張頭皮陡然剝落,呀:在頭皮的覆蓋下面竟然還有一張臉,半張臉長滿了胬瘡,蛆蟲正在肆無忌憚的啃噬腐爛的胬肉;另半張臉皮膚水嫩,還透著晶瑩的光澤,唯獨沒有眼睛——整個眼眶只剩下了黑洞洞的一個深坑……最可怕的就是:這樣一張臉居然像是在衝著我笑,那種淡淡的笑容淺淺的笑意竟然讓我不能自持,身體居然有了強烈的生理反應,似乎她也察覺了我的身體反應,我正要陶醉其中的時候,她另一隻手突然舉著一把利刃揮手朝我下身砍了下去……
  一天之內,我已經被同樣的夢嚇醒四回了。
  雖然這只是場噩夢,但是醒來以後,那種感覺也還是怪怪的。有種說不上來的不舒服的感覺堵著胸口。
  我已經被那怪夢攪得一點睡意都沒了,乾脆打開電腦胡亂瀏覽起了網頁。不一會姚俊和穆圖也跟著起來了。
  我正要跟他們講我做的怪夢,姚俊就無精打采的開口了:「真是撞邪了,他娘的一個夢做起來還沒完沒了了」穆圖很驚訝的「嗯」了一聲:「你做啥夢了,我也是一個勁的重複做一個夢。」
  「你們不會是做的同一個夢吧,還連著夢個沒完沒了的,什麼美夢啊,說來聽聽」剛聽到姚俊說那話的時候,我心頭驟然一熱,很是吃驚;可是當穆圖也說連著做一個夢的時候,我心裡反而踏實下來了。
  姚俊說,他老是夢見被一個女人引誘到了一個水池邊,水池上面冒著騰騰的熱氣,像是一潭溫泉。那個女人脫光衣服跳進了水裡,姚俊也就跟著跳了下去,可是一跳進去才知道:原來池裡的水居然冰涼刺骨,寒氣煞人,姚俊趕緊往池子邊上游,結果兩隻腳被水底下的東西拽住了——回頭一看,正是那個女人在拽著他。
  姚俊越是使勁想掙脫,女人的手抓的越緊。很快他就筋疲力盡了,可是那個女人依然沒有鬆手,並且開始把姚俊往水底下拖……已經精疲力竭的姚俊隨之放棄了最後的掙扎,不再向水邊掙扎,就勢在水裡把身子一蜷縮,回頭伸手抱住了女人的頭,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女人的頭被姚俊一下拽掉了,整個人頓時身首分離,腦袋就像是放在脖子上根本就沒有長在一起,姚俊慌忙鬆手,人頭卻緊緊的黏在手上,怎麼也甩不掉。姚俊抱著血淋淋的人頭,剛要爬出冰冷刺骨的水池,身後的水裡騰空竄出一具無頭屍體,正是那個女人的身體,姚俊手裡的人頭頭髮忽然間全部變成了銀白色。
  無頭女屍手裡高舉著一根閃著金光的手杖,朝姚俊頭上劈頭砸下來。姚俊剛要躲閃手杖,只覺胸口一陣鑽心的劇烈疼痛,低頭一看:那白髮蒼蒼的人頭正在張著嘴,撕咬他的心窩,已經撕開了長長的一條口子,露著一根嚇人的白骨;他使勁推開人頭,竟然看見自己的心臟正在咕咚咕咚的跳動。姚俊一抬頭,看見那無頭女屍手裡的金手杖正向自己裸露在外的心房戳過來……姚俊已經被這樣驚駭的一幕嚇醒幾次了。
第036章 密碼筆記
  穆圖見姚俊說完了,開始講起他一再做的噩夢:穆圖說,他總是夢見自己在一個光禿禿的山崖上,後面是千仞峭壁,前面是深不見底的深淵。除了耳邊呼呼吹過的風聲,還能聽見一聲接一聲淒厲悲慘的嚎叫聲,從深淵底處傳出來。
  突然一具石人從背後的崖壁中破牆而出,一下子就衝進了山崖下面的無底黑淵,就在石人從穆圖身邊閃過去的一瞬間,石人突然伸出一隻手,抓住了穆圖的衣服,穆圖在猝不及防中被石人拉下了黑淵……就在快要墜落到懸崖底的時候,石人突然回過頭朝穆圖笑了兩聲:石人的眼窩裡竟然沒有眼球,只有明晃晃的兩灘血水!穆圖情急之中抽出腰裡的轉經輪狠狠砸斷了石人的手臂,整個人忽然又開始往上面漂浮,一直飄了很長時間,才看到一處崖壁上有成千上百個洞窟,整整齊齊的排列在千仞崖壁上。隱隱約約有燭光在一些洞窟裡面閃現,但是也同樣有時斷時續的哭號聲,從一些洞窟裡面傳出來。那細細的抽泣聲和粗獷的嚎叫聲,時斷時續時有時無,聽得穆圖心驚肉跳,不寒而慄。
  正當穆圖被壓抑的喘不上氣,隱隱約約感覺自己正在做著的夢就要醒來的時候,忽然覺得有人在床頭用手揪自己的耳朵,並且低聲說道:你拿走了我的命本,要我怎麼活呀?穆圖睜眼一看,原來正是剛才那斷了臂的石人,石人身穿僧袍,尚在的一隻手裡端著一個檀木方盒放在胸前;石人的兩個眼眶裡依然閃著明晃晃的兩汪血水。
  穆圖就是被這樣一個不斷重複的夢境,攪醒了好幾次。
  我相信我們不會無緣無故的同時做起了奇怪的噩夢;其中必有我們不知道的緣由,同時可以確定的一點就是:一定和我們青雲山之行有某種關係;甚至,這是一種可怕的徵兆或者警告!
  ……
  就在我拉開窗簾的那一刻,窗台上兩攤凝固的血斑赫然映入眼簾。難道真是昨夜窗戶外面那個可怕的頭影流下的血淚?
  穆圖二話不說,趕緊用抹布擦掉了血斑,並且扯下窗簾扔進了洗衣機裡面。穆圖搖搖頭:「看把你倆嚇得,不就是做個噩夢嗎,有什麼呀,值當這樣嗎?你們想啊:要是真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早就發生了,何至於讓咱們痛痛快快的活到現在啊;況且,沈繼秋不是說了麼,咱們身上有這靈符護身,什麼樣的髒東西都奈何不了咱們的。假如昨晚窗戶外面那頭影真的是什麼亡魂野鬼,它不照樣沒能把咱們怎麼樣嗎?」
  姚俊一下子從床上起身:「對,穆圖說的很對,用不著提心吊膽的。真要是有什麼凶險不測,早該來了,沒什麼好怕的!」
  話雖這麼說,我就不信姚俊心裡不害怕。
  反正我心裡始終感覺怪怪的,也說不清楚那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不疼不癢,不輕不重,不明不白,就是感覺很不舒服。
  客廳裡響起了門鈴聲。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什剎海的周明軒。姚俊一臉的驚訝:「周教授?您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您知道我住這兒?」
  周明軒呵呵一笑:「我今早去你店裡了,夥計說在家裡,我就這兒找你了。今天我可沒工夫跟你說廢話,讓你看樣東西……」
  周明軒掏出一個簡易裝訂的本子:「據說文革的時候,有個干考古的被抄了家,當時從他家裡搬出來的東西大都被當眾砸碎或是焚燬了,只有一個散落地上的筆記本倖免,被看熱鬧的一個小孩拿回家當手紙用了。家裡大人怕受到牽連惹禍上身,就把本子藏進了自家的牆縫裡頭。直到這家頭些年要翻修老房子,這家人才發現了當年藏起來的本子。可是仔細一看,怪事出現了:他們竟然一個字都不認識,只能看懂上面手畫的一些配圖,都是些陶瓷碗罐,玉器琉璃,甚至一些首飾掛件,這家人就以為這是古時候流傳下來的古書,自己又看不懂就拿到潘家園叫賣。當時在潘家園可沒人把這當真事兒,畢竟啊,像那樣的騙子大家都見得太多了,更何況,既然是古書怎麼不是毛筆寫的,而是用鋼筆和鉛筆書寫的……這不是明擺著造假騙人麼?當時我看那人都被大伙給罵哭了,就知道這大概是真事兒。我拿過來只看了一眼,立馬確定這絕對是真貨。我花三百塊錢收了這個筆記本的殘頁,北大有個教授聽說這件事以後,三番五次上我那去,要出價十萬收這幾張紙,我都沒拿正眼瞧過他」。
  「哦?教授何以見得那是真傢伙啊?」
  「就憑我這雙火眼金睛,在我眼皮兒底下,假的過不去、真的跑不了,這裡頭都是學問,都是經驗,都是閱歷,都是……給你說了你也不懂。我今兒只帶了這幾張紙,這幾張紙上的東西,就夠你學幾年了」。
  「教授您還是先讓我學一下,怎麼一眼辨出真假來吧?咱不說別的,就說您花三百塊錢收來的這東西?」
  周明軒把手裡的幾頁紙遞到姚俊手裡:「給你三分鐘,要是看不出眉目,我對你真就沒話可說了」。
  ……
  姚俊從頭到尾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來回看了幾遍,硬是沒認出一個字來。周明軒乾咳一聲:「都過去五分鐘了,看來你真沒這眼力……不妨讓你這兩位朋友也湊把熱鬧」。
  姚俊抽出一張給了我,我乍一看就覺得這種字體,或者是書寫手法似曾相識,一下子想不起來在哪見過。穆圖又從姚俊手裡要了兩張,舉在半空像是識別人民幣一樣的,我和穆圖正好是面對面:我正好把那張紙的背面看的清清楚楚,此時我才恍然大悟。
  在很多城市裡的大街上,或是廣場上、天橋通道旁,我們經常能見到擺著小攤設計簽名的……比方說在西安大雁塔廣場附近,花兩塊錢,給你設計六款不同字體和風格的藝術簽名,其中有兩款「密碼簽名」……說到這兒,有朋友已經猜到了:穆圖手裡那張紙上的字,從正面根本就看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我在背面卻看到了幾個熟悉的字眼,但是那幾個字就像是在躺著睡覺,我把頭歪過來再看——所有的字都現原形了!
  不錯,那張紙上,用的就是一種所謂的密碼書體,字還是原來大家都認識的文字,只不過他沒有用常規的手法書寫。他把每個字都反過來寫,然後再把反寫的倒字向右九十度放倒,這樣寫出來的字,從正面看就像是密密麻麻的天書一樣。然而,當你把紙張翻過來,面對著紙頁的背面,再把它向左翻轉九十度,會讓你豁然開朗——這就是所謂的密碼書體。
  其實密碼書體有很多種,用什麼樣的手法去書寫,完全取決於書寫者本人的選擇。周明軒拿來的幾張紙就是我剛才說的那種:把文字向右放倒再翻過寫。
  當我念出幾行之後,周明軒又乾咳了兩下:「你們看看,當時潘家園那麼多人精都沒看穿這個小把戲,你說他們還在那兒瞎混什麼呀!」
  姚俊也按著我說的方法,果然看出了其中的名堂:「誰讓人乾子是大學生,咱是中學生呢,這中間差著一個等級呢。哎,不是,這幾個字兒又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又看不懂了,是不是加密了?」
  我拿過來,再怎麼比劃也看不出眉目來,只聽穆圖說到:「那不是你金仗上面的符號嗎?」
  周明軒點點頭:「不錯,那七個字兒,壓根兒就不是咱們現在使用的漢字,那是鬼文。前幾天我看過你們那根金仗之後,就一直覺得金仗上面的幾個字符在哪見過。今天早晨我突然想起來,原來在我那本小冊子裡出現過」。
  「教授,您那冊子裡都記了些什麼,有沒有提到過這個符號啊……」姚俊在本子上畫出了那個火球和火苗。
  「有,就在這張上,你仔細看看」。
  果然,在最後一張紙上,正面用硃砂畫著一個實心圓球,在圓球的四周,環繞著四朵祥雲一樣的火苗,正是那太陽圖騰。
  通過紙張背面,我看到了這樣的一段描寫:神秘圖案應當是時人膜拜之太陽圖騰,均出現於夏代之前所發掘之陶器玉器石器之上,西南古蜀人活動遺址亦有發現,諸物皆屬祭祀法器,以之祭天敬神祈福,周人謂之:太陽神火。
《盜墓之驚心詭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