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我咳嗽一聲,向那鬼魂問道:「那您老人家這次回來是找他們索命嘍?」
鬼魂沉默不語,王志忠磕頭如搗蒜。「奶奶!」彥彥叫了聲奶奶也跪倒在地。
「索命……」鬼魂喃喃道:「要了他們兩口子的命,我這可憐的孫子怎麼辦……」
聽這話茬老太太不是來索命的?這倒簡單些。我又問道:「那您老人家是要我們報警,把您這兒媳婦繩之於法嗎?」
「她是應該千刀萬剮!」屋內猛然間陰氣大盛,我也不禁打了個哆嗦。那鬼魂又道:「她被抓也是一個死,彥彥不能沒有媽啊……」
「謝謝媽!謝謝媽!」王志忠一聽這事情有緩兒,趕忙又磕起了頭。
「逆子!」那鬼魂一聲大吼,王志忠平地裡向後飛出三五步,「噗通」撞在了牆上。我和范胖子恨他不孝,居然眼見媳婦弒母,雖然他摔得狼狽,我也沒上前阻攔。
「您老人家一不索命,又不是要報警抓人,這可就奇怪了。」我搖搖頭道:「那您回來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為了什麼……」鬼魂聲音顫抖,嗚嗚的哭了起來:「彥彥,我可憐的孫子……」那彥彥看來在奶奶生前和奶奶比較親,他倒是不怕這鬼魂,膝蓋當腳朝前挪了幾步,哭道:「奶奶,奶奶我在這兒呢……」
鬼魂道:「你到奶奶床板底下找找,有個存折,你去拿來。」
「存折?」彥彥略一遲疑,快步跑去奶奶生前的臥室。轉身再出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個存折。
「彥彥,這是奶奶給你存的五萬塊錢,存折密碼就是你的生日。」鬼魂道:「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交給你爸保管,卻千萬不能告訴你媽。」
「奶奶!」彥彥噗通跪倒,放聲大哭。
「彥彥!彥彥!」鬼魂吼聲淒厲:「你要記住!奶奶是被你媽害死的,等她老的時候你不能對她孝順!讓她孤苦伶仃!你記住奶奶這句話就是替奶奶報仇了!」
我忙道:「老人家您這話說得可不在理,您怎能教孫子不孝順父母?縱使他母親十惡不赦,為人子的也應該遵守孝道。」
那鬼魂也不答言,剎那間屋內陰風四起,鬼影飄散,老太太蹤跡不見。
第三章 偶遇
雖說整件事我和范胖子好像也沒幫上什麼大忙,但王志忠工錢給的卻出奇的痛快。大概是因為我和范胖子知道了他母親去世的真相吧?花錢買個嘴嚴,怕我們說出去。
坐在車裡我和范胖子難免唏噓。婆媳關係歷來是個大難題,剪不斷理還亂。到底是應該偏向媳婦還是偏向媽呢?這問題可是難倒了不少男子漢。但媳婦誤殺了婆婆,當兒子的還能泰然自若的就不多見了,王志忠他媽算是白白生養了他一場。可憐天下父母心,老太太都死了,還想到孫子可憐,不能報仇,還回來送存折。想到這裡頓感心酸。
「餓了。」范胖子一邊開車一邊看了眼時間道:「這都後半夜一點多了。哥們兒,咱吃飯去。」
還真別說,折騰到現在我也餓了。我打了個哈欠道:「吃啥去啊?大半夜的也沒啥開著的飯店了。」
「吃麵條去。」范胖子一打方向盤,車子向東拐。范胖子道:「去那家24小時營業的麵館。」
我們的車和一輛麵包車前後腳停在了麵館門口,看樣那車裡的人也是來吃麵的。我和范胖子往麵館裡走,路過麵包車時就聽見車裡傳出女的叫、男的罵的聲音,「噗通噗通」幾聲響,一開車門下來一胖一瘦兩個男的。
胖子回頭指著車裡罵道:「草泥馬!再他媽不老實老子弄死你!」
瘦子用手一拉胖子,朝車裡的司機說道:「小趙,看好了,別叫她跑了,我倆吃完就回來。」
我心說這是啥情況?遇見犯罪團伙了?難不成是綁票?偷眼往車裡一瞄,只見車裡除了一個年輕的司機外,在後座上用繩子捆著一個女人,也就二十三四歲的年紀。怎麼這麼面熟呢?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看啥啊你!」胖子正好走到我身前,怒道:「是你該看的嗎?」
范胖子眼睛一瞪就要罵人,我趕忙用手拉把他一拉,三步兩步走進麵館。那倆人進麵館之後找了張桌子坐下,離我們坐得也不算太遠。
「你小子也夠窩囊的!」范胖子把煙掏出來往桌子上一拍,吩咐服務員上面上菜。
「你看見剛才車裡那女的了嗎?」我問范胖子道:「我看著咋有點兒面熟?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范胖子撓撓腦袋道:「對啊,我看著也面熟啊,是誰呢?這幾個人是幹啥的?綁票?」
「小點兒聲。」我拿起筷子夾了兩口菜假裝吃得津津有味,偷偷留意那一胖一瘦說些什麼。
「他媽的!」那胖子猛吸了兩口煙,牢騷道:「這叫什麼事啊?說是抓回來直接送精神病院去,結果和人家醫院還沒說妥,大半夜的咱帶著這麼個累贅往哪兒送?家都回不去!」
「嘿嘿。」瘦子一笑道:「你當精神病院不花錢啊?區裡送進去那兩個在裡面住了半年了,咱還欠著人家醫藥費呢,人家哪肯再收?」
「他不收也不行啊!」胖子怒道:「不收往哪兒送?他媽的送區長家去!?」
「別著急啊,周副區長不是說和醫院聯繫呢嗎?」瘦子喝了口麵湯,吧嗒吧嗒嘴道:「一會兒估計就有消息了。」
我和范胖子對看了一眼,心說看樣子是我想多了,人家是抓精神病人送醫院,不是什麼綁票。我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有的這個政策?精神病住院區政府花錢?精神病真幸福,終於享受免費醫療了。
胖子「禿嚕禿嚕」吃了幾口麵條,鼻尖也見了汗,伸手拿起紙巾擦了擦,說道:「要說這死丫頭也真能折騰,算這回是被咱們抓回來第三次了吧?都拘留了還不怕,他媽的!送精神病院也是活該!」
拘留?我身子一震,猛然想起來了。車上綁著的女的不就是我和范胖子被拘留時見過的嗎?在走廊裡被吊起來打的那個。她爸因為拆遷的事自焚死了,堅決上訪告狀的那個丫頭。我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看樣子范胖子也想起來了,朝我點了點頭。
「嗯,這回省心了。」瘦子道:「進了精神病院,沒個三年五載的是出不來了。」
「要說那薛局長也倒台了啊。」胖子道:「開發商不就是薛局長他那敗家兒子嗎?就把這事了結了多省心?咋還這麼沒完沒了?」
「說的輕巧。」瘦子道:「她爸自焚死了,咋了結?還燒死個警察,咋了結?把烈士待遇追回來?說強拆不對?那以後區裡還賣地不?還強拆不?這案子要是翻過來倒霉的不是一個兩個,咱區長都夠嗆。」
「也是、也是。」胖子點頭道:「要是叫她翻過來,以後那幫拆遷戶不就更囂張了?」
聽他倆聊到這裡我也歎了口氣,這官場商場實在是一環套一環,每個人和每個人都息息相關。倒了你也就連累了我,連累了我你也別想好過。一個拆遷就牽連著這麼多人和部門的利益,就算你不想官官相護也沒辦法,這不止是護別人的事,其實也是自保。難怪薛局長都倒台了,這丫頭還得繼續上訪。
想想這上訪女也實在可憐,家破人亡不說,到頭來還得被送去精神病院。越想越是於心不忍,我壓低聲音對范胖子道:「剛才王志忠給的工錢呢?你給我拿兩千。」
「幹啥啊?」范胖子邊問邊數出兩千塊錢遞給我。
我接過錢道:「我看這丫頭可憐,咱幫幫她成不?」
范胖子一碗刀削面吃得已經見了底,仰脖「咕咚」一口把麵湯喝了個底朝天。抹了抹嘴說道:「行啊,那丫頭不容易,咱遇見了也算有緣。幫吧。但是咋幫啊?不能硬搶吧?」
我招手把服務員喊過來,又要了豬耳朵、紅蚶子兩盤拌菜,端著兩個盤子走到那一胖一瘦跟前往桌子上一放,挨著瘦子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