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查文斌心想,你這亡魂倒是怪了,既然是來感恩的,為何一定要跟我保持距離,要真是那樣,我還可以送你一程,讓你早點超生呢。他又試著往前走了兩步,那影子果然又立馬起身,往後退去。這真是奇了怪了,難道它怕我?查文斌索性放下大印和寶劍,再次走了一步,那影子還是往後退。
查文斌看了看自己,這副邋遢破敗的樣子難不成也能讓這亡魂尊敬成這樣?因為陰陽兩隔,這人跟鬼之間直接溝通其實是無法實現的,所以很多人都是反映在睡夢中才會有死去的親人或者朋友來托夢,其實道士也一樣。查文斌對眼前這個模糊的亡魂多了一點興趣,索性掏出一支香來,點燃之後就地插在自己跟前,還不忘跟那三足蟾打了個招呼:「夥計,我找前面那個人談談,一炷香的時間就回,你幫我看著點。」說完,也不管那蛤蟆聽不聽得明白,眼睛一閉,立刻入了定。
當查文斌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身前的那個人已經看得十分清楚了,看他那模樣,是個中年男子,衣衫比自己的還要破爛不堪,身上邋裡邋遢的,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跪在自己跟前。
查文斌說道:「你起來說話吧。」
那亡魂像是能聽明白,微微抬起頭看了一眼查文斌,立馬又低了下去。
見還是無效,查文斌故意把聲音降低了八度,做了一個起身的手勢,帶著凶狠的語氣再次說道:「我讓你起來說話!」
這一下果然奏效,那亡魂見他發了脾氣,終於慢慢起身,站立著身子哆哆嗦嗦的,一副奴才的樣子。
「見著我為什麼躲著?」
沒反應……好吧,既然你能出來,我就有辦法讓你開口,他右手從破兜裡一掏,六枚滅魂釘出現在了手中,作勢就要扔過去。
亡魂終於開口了,但是讓查文斌始料不及的是那亡魂在地上一個勁地朝著他磕起頭來,嘴裡念叨著查文斌聽不懂的話。
「你到底要幹什麼?我又不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然我送你一程,讓你早點進入輪迴?」查文斌已經沒耐心再跟它耗下去了,搖搖頭說道。
就在他準備回去作個小法事的時候,那亡魂伸出雙手,朝查文斌指著,接著再次做了頂禮膜拜狀。查文斌心想你真把我當神仙了?咦,不對,這亡魂指的方向並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旁邊,他轉過身去一看,是自己地上那堆包袱!
我的包袱有什麼好讓你拜的?嗯,包袱……包袱裡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對了,裡面有一根棍子,查文斌想起來了,在三足蟾旁邊看見的那根金色棍子被他放在包袱裡了!難道說這亡魂一直忌憚的並不是自己而是那根棍子?他決定拿出那根棍子試一試。
第086章 超度
拿出那根不知為何物,也不知做什麼用的棍子,那亡魂立馬跪了下去。看來它對手上這玩意兒真的挺恐懼,但那亡魂除了嘰裡呱啦之外貌似無法溝通,問不出個所以然。查文斌決定還是送它一程算了,便念了個口訣,再次回到真實世界,那團白色影子還在原地跪著。
拿出辟邪鈴和一些香紙,簡單作一場法事對於他來講,也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對於這個千年亡魂,查文斌採取了另外一種比較傳統的方式,讓它洗去人間的塵埃。
先是祭出一炷香來,插在地上,奏告盟天地四府,大奏上帝申牒真司,申奏四值玉文功窗,預奏文牒告盟天地東嶽聖帝宮,東極妙嚴宮,北陰酆都宮,地府十王宮,及年月日時四值功窗。
念叨完後,查文斌取出無根水,朝著那團白色影子的位置彈了一點,右手辟邪鈴一搖,果然那影子就跟著過來了,跪在查文斌的跟前,反而顯得越發稀薄了。
他又從乾坤袋裡掏出一小把茶葉和米,細細地撒在亡魂的周邊,這叫什麼呢?解洗。就是指你可以放心地走了,我給你解脫了人世間的關聯,洗去了這邊的塵埃。
對於這樣一個可憐的亡魂,為何死後還是對這柄杖子如此畏懼,查文斌又歎了一口氣,拿著辟邪鈴繞著那團影子轉了三圈,然後念了一句:「頒降太上拔亡生天敕赦,赦拔亡人生前罪孽。」這叫脫罪,讓這人死後脫離生前的過失誤節,解除平日所積之罪懲,不把身前的舊賬帶入輪迴。具體有哪些呢?一般來說有三災四煞、五虛六耗、七傷八難,及九厄十纏等。
辦完這些,查文斌又取出一個小碗,往裡面倒上些清水,放置在亡魂跟前,再次點上一炷香來,掏出半塊玉米餅擱在跟前,又從兜裡摸出七枚銅錢,「叮咚」一聲,銅錢盡數落入碗中,濺起點點水花。查文斌口中念道:「金錢落水解冤節,流年月障皆可拋!」
「轟」的一聲,查文斌手中的一枚符紙已經燃燒起來,不等符紙落地,查文斌又用七星劍一挑,帶著還未燒完的符紙在那亡魂的頭頂轉了一圈,此時符紙也剛好燃盡。接著,查文斌又「噌」的一聲把寶劍立在自己跟前,然後虔誠地跪下,雙手合十,道:「上請三清道祖,迎上界高真,下接請下界閻君,啟請五方五老上帝,護其亡魂,早日輪迴!」這三清閻羅大夥兒都是明白的,五老上帝就是指東方青帝青靈始老九氣天君、西方白帝皓靈皇老七氣天君、南方赤帝丹靈真老三氣天君、北方黑帝五靈玄老五氣天君、中央黃帝玄靈黃老一氣天君!
說完,他重重地磕了個響頭,再次起身,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泥土,以表示尊敬,口中朝著亡魂念道:「去吧!」
接著那亡魂的身影就開始越來越薄,直到消失不見。這一段法事查文斌算是做完了。至於它進入地界以後會怎樣,就看自己的造化了。查文斌拾起地上那半塊玉米餅,吹去上面的灰塵,又重新放進了包裡,不知道這會不會讓三足蟾對他心生鄙視。
要是往日,他也絕不會跟鬼神去搶這個貢品,不過眼下就剩下這最後半張餅了,還得靠它撐一段時間呢,所以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在道家超度時,為什麼要擺下貢品,孝敬神鬼呢?
其實這也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給鬼吃的,因為鬼道裡飢餓的多,它們缺少飲食,所以要佈施飲食,請它們吃飯。還有一部分呢,就是孝敬陰差,這也算是一種賄賂吧,有錢能使鬼推磨就是這個道理。
還有一個呢,就是燒紙錢,這也是一種請客,燒紙是財佈施。為它們唸咒,又叫作法佈施,一次真正超度的法事,總不外乎財、法、無畏這三種佈施。
佈施的效果能不能被亡魂和陰差所接受,這就完全看那個主持法事的道士,這個道士如果有能耐,手中的傢伙事都是真的,那效果就大;沒有什麼能耐的,就完全依照規矩去做,唸唸咒,畫畫符,那效果就小一點。
譬如說貢品,桌子上總共就那麼三個饅頭,怎麼夠這些神鬼吃呢?尤其像查文斌這樣就剩下了半塊玉米餅,還談什麼請客?不過他還是有辦法的,就是變。怎麼變?心裡變!
這就是道士的本事了。你要明白這個道理,不可見的一切東西都能隨著自己的念頭所變化,心真誠,法力大,半塊玉米餅就能變出十塊餅放在跟前。境界確實是隨著念頭在轉,如果道士能做到心隨念動,確實能夠令這些無形的鬼神都得到足夠的貢品。
每一個道士都不一樣,他的心念力量的大小,決定了這些貢品的多少。我們自己雖然是凡夫俗子,也不是不能做,如果誠心誠意地做,也會有效果。誠心,即唸咒的時候誠心去念,沒有一點雜念,這樣的咒才有效。
這就跟道士畫符一樣,畫符的整個過程中都不能起雜念,只要起了一點點雜念,符就不靈了。所以符咒往往很多人都會畫,照葫蘆畫瓢嘛,但是畫好的符不見得靈,而查文斌的一道符下去立馬見效,這就是本事。
處理完這場小法事,查文斌摸摸三足蟾的腦袋說道:「夥計,你給我領的好地方,咱們繼續趕路?」不過對於這一行,查文斌還真收穫挺大,單單說手上多了的這六根滅魂釘,這可是一等一的除鬼冥器,遇上哪個不長眼的出來搗亂,只需要一根,足以讓它魂飛魄散。不過這等兇惡至極的東西,查文斌還是打算帶回去給何老做做研究。
再往前走,就出現了一道大門,一道用青銅澆鑄的大門!上面刻著用鬼篆描繪的幾段文字,很像一對符紙被貼在了這個通道之中,不過這其中的內容連他這個道士也讀不出來,像已經失傳了的鬼篆。不過這種東西在這兒出現,多半是沒什麼好事的。看了看旁邊的三足蟾,那傢伙表現得就像跟自己無關一樣,還是那副天然呆的表情。既然它沒叫,應該沒什麼大事吧,查文斌心想。
查文斌試著用力地推了一把,而大門卻紋絲不動。看著眼前這東西,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這種門多半會出現在哪裡呢?對了,墓道!古人修建墳墓,多半會搞出一條墓道來,為了防止那些盜墓賊進去,多半會在墓室頂上用各種方式加固,讓你無從下手,然後在抬進棺材的位置放一道大門,從裡面關閉,而外面的人永遠都不可能打開,留在裡面的那幾個人就做了陪葬。而這道門也就永遠地隔絕了外界與主墓室的聯繫。
查文斌心想:難不成自己進了一座大墓?看樣子這玩意兒還真不是用蠻力就行的,查文斌看著那蛤蟆說道:「夥計,你也看見了,這回是真到頭了,就算你上去也是推不動的,咱還是回去吧。」說完,轉身要走。可那蛤蟆猛地甩出大舌頭,朝他背上一卷。查文斌只覺得一個東西被抽了出來,用手一摸,那杖子不見了!轉頭一看,正在那三足蟾的嘴邊叼著呢。
第087章 鑰匙
三足蟾用舌頭捲著那杖子朝著青銅門使勁一扔,「咚」的一聲,那杖子掉到了地上,然後,它又挪了挪身子看著查文斌。
查文斌被它這莫名其妙的舉動弄糊塗了,拾起杖子對三足蟾道:「夥計,你這是要幹嗎?發脾氣了?」說著就轉身打算回去了,可那三足蟾身子一挪,擋住了查文斌的去路。
「你還不願意讓我走了是吧?可是你也看見了,沒辦法,被堵著了啊,這門幾千斤重,怎麼弄得開?」查文斌看著跟前這個大傢伙,耐心地解釋道。
三足蟾自顧自地走到那青銅門前,用舌頭朝著那門「咚咚咚」的連敲了三下,然後退到查文斌的身邊,對他「咕呱」叫了一聲。
雖然查文斌聽不懂這蛤蟆到底在說什麼,但是這一路走來,他明白眼前這個傢伙絕對是通人性的,還十分聰明,它的這種反常舉動一定是有要表達的意思。
還在思考著的時候,那蛤蟆舌頭一卷,查文斌手中的杖子再次被它拿了去,又被重新扔向了那青銅大門。查文斌不得不再次跑了過去。還未等他撿起杖子,「咚咚咚」,又是連續三下,那大舌頭再次砸到了大門,而這一次查文斌發現,這三足蟾前後兩次用舌頭點的位置居然是同一個!
三足蟾的舌頭上具有黏液,查文斌很輕易地就找到了那三個點,青銅門上有三處地方濕漉漉的,用手一摸,那股清涼的感覺立馬傳來。而這三個點恰好成了一個「品」字形。更讓查文斌意外的是每個點上都有一個特殊的符號,這些符號他見過,正和手中這杖子頂端雕刻的一樣,分別是魚、鳥和箭。
查文斌發現門上的三個符號都被隱藏在了鬼篆之中,要說一眼就能看出來還真不容易,難不成這門和手中的杖子有關?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查文斌先從左下角的那隻鳥開始。
這是一隻象形鳥,從雕刻的手法來看,雖然不是那麼栩栩如生,但也有尾巴、有翅膀。要是它真有什麼特別的,就是和附近的青銅顏色略有不同,偏黃,但是夾雜在這麼巨大的一堵門上,若不是被這三足蟾特意地給點了出來,還真發現不了。
查文斌用手輕輕摸過,並沒有什麼很特別的感覺,這只是一隻巴掌大小的青銅鳥,越是這種時刻他知道越是不能浮躁,索性閉上眼睛去感受。
這隻鳥的雕刻似乎刻意用了一個圓形,整個身子恰好處在一個比較規則的圓中,放下手掌,查文斌恰好捏住了那杖子,心頭一動,對了,這個圓的大小似乎和手中這杖子的粗細是一致的。再次聯想到那三足蟾幾次三番的動作,把杖子都丟向了青銅門,他的心中多了一個詞彙: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