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說著,我實在累得不行,便找到一塊大石坐下,並解開上衣紐扣,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倒是把我嚇得臉色鐵青,只見怪異的護身符咒下竟然有著一個拳頭大小的黑色圓點,又像是一個印記,我現在對黑色的太過敏感,特別是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顯現出來的黑色印記,似乎印記周邊有著細細麻麻的黑絲在極力向外擴散,我才渾身冷不丁打了個寒顫,慌忙叫道:「師父,你快看這是什麼?!」
楊遠山走到我身邊認真地看了一番,然後站起身道:「是天師真人護身符壓制的陰煞之氣,如果符印消失,那陰煞之氣便會瞬間控制你的心神,後果不堪設想啊……」
我一聽騰地跳了起來,聲音不免顫抖地道:「師父,你看我們連續走了三天的路,我汗水也出了不少,眼看這個護身符就要淡化了,要不你再給我畫一個吧?」
楊遠山搖頭道:「符咒沒有承接之力,所以現在畫也沒有什麼用,現在你還有四天的時間,我們要盡快找個地方幫你驅除這些陰煞之氣才行!」
說完,楊遠山遙望一眼遠方烏漆麻黑的深山林,隨即點頭道:「嗯,如果中途不停,我們再有兩天便可到達古炮鎮,你師伯就在古炮鎮居住,我們到他那裡便可安心靜養,到時我再好好為你驅除陰煞之氣,如果你師伯高興,說不定我所想的那件事成了也說不定,呵呵,快走吧。」
第十八章 金絲手帕
這麼休息一下,我再次上路卻感到腳下焦痛難耐,扶著一旁的樹幹脫下鞋子,卻看到腳板上起了兩個大血泡,心頭一緊,忙喊住楊遠山道:「師父,我腳下起血泡了,很痛啊!」
原以為楊遠山會對我這個愛徒疼惜一下,誰知他下面的一句話差點讓我噴血:「嗯,我這裡有兩個布袋子,你去找一些碎石裝進去,然後每個腳腕上綁一個,以後跟著師父難免東奔西走,先練練腿腳上的功夫也好。」
我氣得伸出五根手指抓了抓膝蓋,心裡立刻默念道:「他是師父他是師父……我要忍住我要忍住……」
看著楊遠山真的從布包內取出兩個小布袋,我瞬間傻眼了,憋屈地嘟囔兩句,自然多是埋怨的話,當即無話可說,只好忍痛扭頭四下尋找著碎石頭,楊遠山則饒有興致地坐下來等著我,我那個氣……
我找了半天,說是找,其實是在找那些石頭最輕就選那些,找來找去,漸漸的繞進了一片樹林裡,猛然抬起頭,卻不見了楊遠山的身影,心想你就等吧,我解開褲腰先撒泡尿再說,正當我解褲腰之際,地面上的一件特別的東西吸引了我,我彎下身看了看,隨即撿了起來,居然是一個潔白平整的手帕。
我從未見過真正意義上的絲織品,我們村裡人穿的衣服都是小集鎮上最為便宜的粗製品,我拿起摸了摸,感覺竟然異常的柔滑綿軟,而且伸開後,上面還繡著一對嬉戲的鴛鴦,一旁有兩行小字,我生澀地念道:「在天願做比……鳥,下地願做連理枝」,這還是詩詞呢,不過……等等!
我再次看向那對鴛鴦,還有那兩行字,然後找到一處透著月光的地兒,仔細一看,竟是驚呆了!
「金絲?!」我喃喃叫道,用指甲掐了掐,果然是金絲!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連忙四下望了一眼,這裡是荒郊野外,而且還是深山老林,怎麼會有人落下一塊金絲繡成的手帕呢?
楊遠山說我倒霉透頂,可是我現在的運氣也太好了吧?準確的說是好過頭了!
但是以我從小到大遇到事上來分析,通常我有這樣的好運氣都是不可能的,要麼是丟這塊手帕的人比我還倒霉,要麼就是我又要有倒霉的事發生了!
「呼~~~」
突然間,一股陰涼的山風自我的脊背上掠過,我急忙轉身,透過昏暗的光線四下仔細掃視,卻什麼也沒有,難不成這裡是老人們常說的亂葬崗?而這塊手帕就是陪葬……
我手指一抖,手帕順勢滑落,而懷裡捧著的碎石也「嘩啦!」一聲灑落一地,我記得冷汗直流,忙蹲下身去撿,但視線卻一分也離不開那塊手帕……
「初七!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沒回來?」這是楊遠山在遠處喊我的聲音,雖然是不滿的催促,但是有這個厲害的師父在,我心裡的懼怕瞬間減輕大半,我撿起碎石,在臨走之際,猛地咬了咬牙,彎身一把抓起手帕跑了回去。
「嗚嗚~~哈哈哈~~~」
「嗯?」無端端地一聲聲又是哭又是笑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我猛地嚥了嚥口水,前面還看不到楊遠山的身影,我心裡本已壓下的懼怕之意再度竄了上來,要說人倒霉喝涼水都會塞牙,腳下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我整個人「撲通!」摔了個狗吃屎!
冷汗順著眼瞼滾落,我顧不得疼痛,忙四下看了一眼,眼前閃過的一幕差點讓我把腸子悔青,事後想想回頭看什麼看,只見一個滿頭白髮的人影雙手抱著一顆連帶著血腸的長髮人頭,又是哭又是笑地快速跑過……
那個白髮的人影我沒看清楚,但是那個長髮人頭我卻是看得異常仔細,長髮下面是個女人的臉,慘白且帶著一絲絲血跡的臉,斷裂的脖頸下面是一條還在滴血的腸子,我渾身一個激靈,分明看到……看到那個女人的臉在對著我笑,在對著我笑……
「師父!」我再也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
一道身影閃電般向我衝來,與此同時,空氣中漫天飛出五六道黃色符紙,向遠處分散打出,我還在驚慌失措的時候,一隻溫暖的大手將我的肩膀抓住,一把將我拉了起來,我心中激動,此人可不就是我師父,楊遠山!
楊遠山上下打量我一番,臉色頗為震怒地道:「初七,你沒事吧?」
我膝蓋上雖然有劃破的疼痛感覺,但這些小傷對我不算什麼,我搖了搖頭,道:「師父我沒事,但是我剛才看到……看到……」
想起剛才那一幕,我仍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楊遠山點頭道:「此地怨氣橫生,陰氣瀰漫,看來多半是一處亂葬之地了,你沒事便罷,若是它們膽敢造次,就憑為師這點道行,將它們通通打入枉死城還是綽綽有餘的!」
話音未落,楊遠山走到我身前,向著幽深無底的深山老林抱拳說道:「我乃茅山密宗楊遠山,路過此地本不願打擾,既是如此,只希望各位安分守己,正所謂塵歸塵土歸土,若真是鬧出什麼亂子來,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楊遠山此番話語緩緩落下,我頓時發現,四周的空氣竟然沒有那麼陰冷了,好像從虛幻回到現實中那般安寧,我感激地看著楊遠山的背影,他的背影還是那麼的蕭條,但在我心裡,卻是那麼的偉岸和高大!
原以為楊遠山轉過身會安慰我一番,卻不想又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痛罵降臨下來:「虧你還是我茅山密宗的親傳弟子,一些孤魂野鬼就把你嚇成這樣,若是傳出去,為師的臉面還往哪放?!唉……我原本算好的路徑,一路平安無事,但沒想到你的倒霉命格真是逢煞必沖,逢災必厄,不過奇怪……你師父我好歹也有點道行,剛才我所在之地距離這裡也不過十丈有餘,通常那些東西都是退避三舍的,這次倒是奇怪,奇怪啊……」
說著,楊遠山搖頭歎息地向回走去,我哪裡還敢愣神,急忙追了上去,這次可是把我嚇得差點敗了門頭,若非心中還有把持,那泡尿恐怕已經……若是那樣的結果就不是挨頓罵了,甚至被師父逐出山門也說不定,暗自慶幸一把,以後這樣的地方打死也不再亂走動了。
按照師父楊遠山的要求,我的雙腳腳腕上各綁了一個沉重無比的小布袋,這下走路就更加累了,而且腳板上的血泡也越加的疼痛,我真有點懷疑,這算是哪門子師父啊,哪有這樣對待弟子的,一會兒護犢子護的那麼緊,一會兒虐待起來毫不妥協,總之,這個師父在我心裡除了某些時候顯得高大一點,更多的時候還是有一些可挑剔的毛病的,比如古板、嚴厲、古怪、臭脾氣、愛面子……
走了大半夜,在下半夜的時候,我們終於在下山的途中,遇到一個前無村後無店的清冷宅院,說是清冷那是一點不假,這裡異常的寂靜,甚至路邊經常聽到的蟲獸叫聲,在這個宅院附近,竟然連個屁都聞不到。
又薄又冷的月色已經漸漸西斜,楊遠山走在前面,率先趕到宅院的大門前,四周烏漆麻黑,連個非自然的光線都見識不到,這也不足為奇,畢竟現在都是下半夜了,誰還不窩在家裡睡大覺啊,也就我們師徒倆愣實,硬是沒日沒夜的趕路。
楊遠山在大門前略一停頓,便隨手拍了拍門,問道:「有人嗎?有……」
還未等楊遠山喊出第二聲,其中一扇門竟然被他手掌上的輕微力道拍開了,「吱呀」一聲古樸的木墊摩擦音傳來,讓人第一感覺就是,這家人為什麼不上門閂呢?
「師父,這家人怎麼不上門閂吶?」我有點不自在地問道。
楊遠山似乎並不奇怪地道:「那是自然,不然義莊還怎麼做生意呢?」
看著楊遠山說完話露出的淡然笑容,我不免睜大眼睛,敢情這……這裡不是給人住的?而是給死人暫住的義莊啊?!
第十九章 義莊(上)
「吱呀……」
沉重的大木門被一點點推開,像是一股封塵許久的灰蒙之氣在眼前盪開,果然如楊遠山所說,憑藉著月光的斜射,眼前的正屋房簷下確是懸掛著一面略顯破敗的木牌子,上面歪歪斜斜地寫著兩個字「義莊」。
我四下看了一眼,院落西側的木樁下有著一口不大不小的水井,水井北面是一個簡易的茅草棚,隱約可以看到鐵鍋瓢勺的跡象,我猜測這裡肯定有好多年沒有人居住了,不然也未免太過窮酸了吧,連個像樣點的傢俱都沒有置辦,但一想到這裡是義莊,也有可能義莊就是這樣的,或許誰來一趟就收拾一下,根本就沒有一個長期居住的人,試想又有誰會願意住在這種地方呢?
誰知楊遠山並未走進正屋大門,而是極為恭敬地抱拳道:「在下茅山密宗楊遠山,帶小徒長途跋涉路過貴地,特向莊主求宿一晚,還望不吝收留!」
我探著身子向屋內看了看,由於這正屋的大門根本就未關,所以除了看到烏漆麻黑的一片,別的什麼也看不到,當即我疑惑不解地說道:「師父,這裡壓根就沒有人住,你至於這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