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師父頓了頓,隨之道:「也罷,既然老道長喜歡清靜,那我們後會有期!」
老道長看也不看師父一眼,只是揚起雙手作了個抱拳的手勢,算是應承了。
師父輕歎一聲,率先走在前面,我和卜一缺更加沒有什麼可說的,只得老實地跟著師父前行,卜一缺一路上撇著嘴道:「都傷成那樣了還硬撐呢,若是他沒受傷或許還能和那狐靈再鬥一鬥,但是這樣的情況……只怕凶多吉少嘍!」
我剛欲開口,只見師父一閃身躲進樹叢中,然後招呼我倆靠邊藏起來,並低聲道:「老道長週身凶煞之氣已現,恐怕他今晚將有一劫,我們必須要救他一救!」
卜一缺一聽之下,忙驚恐道:「楊道長,你是說我們來對付那個狐靈?!這……」
師父卻微微搖頭道:「不是我們,而是我自己,你們所要幫的,就是盡量不要給我添亂,我留下來收拾狐靈,唯恐我到時無力周全你們,所以你們兩個盡快渡過白猿河,此地凶險難測,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啊!」
我心頭一緊,一口堅決道:「師父,我留下來幫你!」
師父頓時一瞪眼,道:「胡鬧!這次不同以往,單單你們眼見的都這麼厲害,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就更不好說了,你們還是管好自己吧,對了,渡此河有所不同,那就是它有生死兩道門路,你們切勿選錯!若是誤入了陰路,那你們就劫數難逃了……」
我腦殼一涼,忙問道:「那,那什麼是生路?什麼又是死路呢?」
師父點頭道:「這個倒是簡單,只需一滴精血便可分辨,凝血成珠為陰間路,散而不聚則為陽間路,渡過白猿河之後,便找個落腳點,到時為師自會尋找到你倆!」
我伸手摸向布邪寶劍,並道:「師父,這把布邪寶劍給您帶著吧?」
師父聞言微笑著搖頭:「此地雖然凶險難測,但還不足以請出布邪寶劍,給我取一把金錢劍便可!」
我拿出金錢劍交給師父,師父當即身影一晃便消失在茫茫黑夜裡,他走的很急,而且是從未有過的匆忙,看來老道長此次的確有些麻煩,因為我還是很少見過師父這樣的舉止。
卜一缺抓了抓腦殼,隨即說道:「初七,前途吉凶未卜,我們是否準備點傢伙什帶著?」
我一想,忙點頭應承,也不再遲疑,順勢取出兩把桃木劍一人各持一把,悶聲道:「走!」
老道長那裡既然有師父暗中保護,我們兩個半吊子道士自然不必擔憂,倒是我們現今的境地,該慎重一些才是,因為此地可是白猿河啊!
傳說中的飛僵我沒有見到,就連像樣的殭屍我都沒有見到,但這也不能代表此條路況平安坦蕩啊,師父說過,一切現實中見不到的,在這裡卻都如家常便飯般存在,危險或許遠離著我們,也或許,就在我們身邊!
時而湍急時而細流泊泊聲緩緩傳來,往前是一片片潮濕的水草地和昏暗難辨的小路徑,為防不測隨時發生,我異常謹慎地死盯著一側的漆黑樹林,而卜一缺則眼瞅著另一側的水草地和白猿河水,我們走的很小心,也很慢……
「撲騰騰~~~」
「呱~~呱~~呱~~」
不遠處的樹梢上突然傳來一道顫動聲,隨之是幾聲烏鴉的怪叫傳來,我和卜一缺與此同時渾身一顫,馬上又放心下來,這麼一急,我伸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隨口罵了一聲:「恁娘的!唬人嘛?!」
卜一缺突然咧嘴嘿嘿一笑,道:「你太緊張了,它頂天也就是只倆腿兒的活小,怕個屁!」
我抿嘴一笑,和卜一缺打了個哈哈,然後繼續上路,這麼走了會兒,前面那點模糊可辨的路徑卻是看不到了,能看到的,無非是「滋啦啦」刮皮的厚皮水草,我一看這,當即念叨:「一缺,要不咱穿林子算了,這裡這麼些水草,誰知道有沒有纏人的玩意兒呢。」
卜一缺踮腳眺望一眼,隨後點點頭道:「也是,反正順著這個斜坡往前走就能找到橋過河,不過……那林子裡安生不安生?」
我裝裝膽子罵了一聲:「怕個屁!走唄!」
卜一缺悶頭應承一聲,我沒二話,側身拐向斜坡上方,向林子走去,恰在此時,後面的卜一缺突然驚叫一聲,我猛地回頭,卻見他還在原地站著,而此刻竟是莫名地彎身痛呼連連!
「怎麼了?!」我急急問道,並快步走下去……
第十六章 白猿河(七)
「哎喲~~~」
還未近前就聽到卜一缺痛呼出聲,並隨即爆出一句粗話:「草恁娘!痛死我了……嘿……」
卜一缺的雙褲腳都插在水草叢中,我看不清,心下著急,忙上前抓住他的肩膀問道:「怎麼了一缺?!你……」
「哎喲!初七你快別動我,疼啊~~~」卜一缺呲牙咧嘴地抽出身,迎面我聞到一股子血腥之氣衝著鼻息,但見卜一缺狠狠咬牙抽出腳,我登時呆住了!
卜一缺的腳面上直愣愣地穿出一條斜月形狀的大鐵刺,鐵刺左右竟是三稜的尖銳齒牙,而且還都是倒鉤,我猛地倒吸一口涼氣,趕忙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卜一缺退了出來。
「黑釘耙?!」這時,卜一缺喃喃怪叫一聲,我看他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腳面上穿透的大鐵刺,也湊上前瞅瞅,並隨口問道:「黑釘耙?是……是什麼東西?一缺你認識這傢伙?」
卜一缺緊皺著眉頭道:「咱們先離開這鬼地方再說,太邪乎了!」
「嗯!」我奮力將卜一缺攙扶到斜坡林子口,然後慢慢將他放下,這下我看清了,心裡也不由得直冒冷汗,恁娘的也太狠了吧?!大鐵刺的底端居然還帶著倆爪鉤,並且比上面的倒鉤還長還尖銳,整個大鐵刺足以一尺半左右,呈斜月形狀,我搓捏著手指,竟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卜一缺此時雙手死捏著腳腕,然後長一聲短一聲地念道:「靠江河湖海的人見過,但這傢伙早就沒人用了,因為太毒……」
我舔了舔乾澀的嘴唇,道:「那這傢伙是管什麼用的?」
卜一缺實在忍不住哼唧起來:「黑釘耙早先的傳說是防河怪和毒蛇的,上面的齒牙都浸泡過人血,而且都帶著鋼刃,利著呢……現在沒人會打造了,再加上即便有人會打造也沒人會用,就……草恁娘的居然在這裡還有這傢伙!」
我現在實在沒什麼主意,要是師父在就好了,這傢伙全身都是倒鉤啊,我沒有鋸條更沒有大力折斷它,怎麼救卜一缺呢?既然卜一缺知道這東西,我只得問:「一缺,那……那我怎麼幫你弄下來啊?」
卜一缺猛地甩了甩額頭上的大汗珠子,然後屏住氣咬牙道:「還能怎麼弄,怎麼扎進去的就怎麼弄出來,唉,早說了這東西毒!」
「啊?那這……」我抿了抿乾澀的嘴巴,心裡不由得打起了寒顫,這東西扎進去可是一下利索,但原樣退出去可就……那該多疼啊?!
或許是看出我的擔心,卜一缺強裝好漢地冷笑道:「初七,只要別弄歪了,帶出點肉末沒啥,總要弄出來不是?兄弟相信你!」
我聽著此話,狠狠地為卜一缺捏了把汗,但此話不假,如果不盡快弄出來,若是裡面有銹跡留下就更加不好了,況且布袋裡連個消毒的傢伙什都沒有,我強裝鎮定地定了定神,然後單膝跪在地上,伸出雙手緩緩捏住卜一缺腳下的倆爪鉤,冰冷的爪鉤冒著刺骨的寒氣,我心裡也跟著冒虛汗,這傢伙可真毒啊……
定好姿勢,為求穩妥,我再次看向卜一缺,道:「你嘴裡咬個……那我開始了!」
剛欲告知卜一缺咬個木柴棍啥的,誰知他已經放進嘴裡一根枯樹枝了,我上下打量著「黑釘耙」,然後狠狠咬牙,小心用力拽了出來……
「滋滋嗤嗤……」
隨著我一點點地拔出「黑釘耙」,卜一缺整個身子都在打著飄,口中也應聲發出一陣疼痛難忍的碎音,一絲絲血沫和肉末連帶著給拽出來,我感覺自己的雙手都在打顫,我想我若是不跟著師父修道,那我肯定也做不了治病救人的大夫……
待整個「黑釘耙」拽出來,卜一缺整個身子直挺挺地癱倒在地面,就這麼沉寂了片刻,卜一缺突然張口吐掉枯樹枝,然後就是大口大口地喘粗氣,我沒有懈怠,扯掉卜一缺腳上的鞋襪,然後就看到一隻血淋漓腳面出現在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