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師父瞪了我一眼,道:「不可對他動粗,別忘了我們乃是正宗道門,怎可對普通凡人用此行徑,但若是實在沒辦法……且不可做過火!」
  聽著師父若有所指的話意,我心裡頓時樂開了花。
  田小三一聽師父可以幫到他們家,一時激動地笑道:「如此,我定會幫兩位小兄弟找到二騾子,對了,大先生和兩位兄弟這幾日盡可以住在我家,當然,只要大先生不嫌棄我這房子簡陋。」
  四下掃視一眼,田小三尷尬地抓了抓腦後勺,接著道:「自從老母親變成這樣後,沒過三天,那狠毒的婆娘便帶著孩子回娘家過了,並把家裡的積蓄也帶走了,唉,原本一個家,卻搞成了這樣……」
  師父微微笑道:「只要小三不嫌棄我們三人,哪有我們挑剔的道理,既然你肯收留我們,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呢,呵呵!」
  很少看到師父的笑容,其實師父的笑容很溫馨很親切,若是能經常笑笑就好了,也不知道師父年盛之時是什麼樣的,記得老爹老娘說過,當年若不是師父,他們也不會有今天,只是不知道師父的過去是怎樣的傳奇,嘖嘖……
  見我們同意住下,田小三慌忙張羅著為我們收拾床鋪,一切安置下來後,便要拿著那僅有的一塊錢去街上買菜做飯,師父知道他家困難,忙取出些錢給田小三,讓他多買些米糧,而且讓他另外買一份五穀陳糧以及硃砂,說是有用,田小三無力地推辭一會兒,便眼含著熱淚走出家門……
  如此,我們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待會兒也可以好好飽餐一頓,想想多日來的顛簸路程,還真有點苦盡甘來的味道啊!
  師父則起身走到桌案前,拿起三柱清香點上,並放進香爐之中,然後對著香爐默語佈告一會兒,我知道師父這是準備在此地啟壇,事先和各位天尊祖師通報一聲,我也對著香爐拜了拜。
  不多時,田小三便扛著滿滿的一袋米糧回來,並買了新鮮的菜,另外兩包東西是給師父的,不用看我也知道,一包是五穀陳糧,一包定是硃砂了。
  師父打開五穀陳糧,讓田小三取個碗來,先是裝了半碗,然後讓田小三取一根蠟燭,點燃放進陳糧之中,並讓田小三把碗中的蠟燭放在東屋老人家的床頭前。
  五穀陳糧這個我倒是知道一些,當初在做壓墳活計時,陰宅必要撒一圈五穀雜糧,根據吳大先生所說,這是敬周邊的孤魂野鬼,想必師父此法,也是以免孤魂野鬼前來打擾老人家吧。
  做好這些,師父一合掌,隨即雙手掐出一個古怪的手印,猛然一點燭火,就在此時,我不經意打開天眼,卻是看到燭火的周邊突現一圈熾白的光環,而屋子裡的潮濕霉味也奇跡般的一點點退卻。
  我終於忍不住問道:「師父,你這手印……還有這光……」
  師父看了一眼一旁的田小三,立刻伸手制止發問,道:「手印待會兒再和你說,至於你看到的光環,乃是天罡正氣,此法不但能穩定住老人家的主魂不丟,亦能震懾周邊的邪祟妖孽!」
  「哦……」我應承一聲,敢情那個印不能讓田小三知道,看來是道門中的不傳密印,雖然師父還未說,我似乎已經能猜到是什麼了,天罡正氣……
  一番感激之情無以言表,田小三便都做成了好菜好飯招待我們,這一頓可是我這麼許久的日子裡吃過的最飽的一頓了,飯菜用過,師父決定進房間打坐,似乎每一個步驟都安排得天衣無縫,我有點覺得,師父自從進到這桐窯鎮以來,便處處表現出小心謹慎之態,難道此行真的會有更大的凶險在等著我們?
  對了!我們此行可是來尋找九老仙都印的,師父怎麼隻字不提此印?而且連如何尋找也不說,反而對那個所謂的聖光大神以及田小三母親的事這般上心,這是為什麼?
  事後問了師父才知道,果然如我所料,那個手印乃是天罡印,先雙手合成一掌,然後由雙手的無名指和中指相互交叉重疊,小拇指與小拇指重合,食指與食指重合,大拇指與大拇指重合,如此點出天罡正氣。
  所謂天罡,乃是天地之間浩然之正氣,對應北斗七星之罡氣,此手印掐出,正氣加身,百邪盡退,不過知道了此手印的代價,乃是今晚子時,要由我去畫一百零八張符咒……
第二十九章 第一道符咒
  要畫符,那必需的肯定是要有筆、墨、紙、靈,也就是毛筆、硃砂、符紙、神靈,最後的一個最為關鍵,必須要有神靈入符體,這樣符咒的威靈才會大增,但畫符的儀式肯定不會如此簡單,一百零八張符咒,師父命我在太陽落山前要把符紙數好擺放整齊,然後研磨硃砂,準備毛筆,當然神壇也就是用到田小三家的香爐請神。
  卜一缺倒是舒服,一個腳傷為借口,便輕鬆地睡了大半天的覺,等我鬱悶地準備好一切,天邊的紅霞也跟著漸漸落入西山。
  我估摸著酉時即將過去,戌時臨近的時候,師父緩步走出房間,而此刻,田小三也忙活好晚飯,晚飯期間大家都沒有說什麼,因為我還不知道待會兒要畫什麼符咒,很想問卻不敢問,因為一般情況下,師父都是保持著老祖宗留下的傳統思想,那就是食不言寢不語。
  好不容易晚飯過後,師父推開飯碗,待田小三收拾完飯桌上的殘局,我們再次聚集在堂屋之中。
  我剛欲開口詢問,卻被師父似有預見性的伸手擋下,並開口吩咐道:「今晚有兩件事要做,務必要在明早天亮之前把兩件事全部做完,所以大家要分頭行事,小三,你今晚務必要找到一個扎紙匠,請其在一夜之間趕工一百零一雙紙鞋出來。」
  「紙鞋?」田小三有些詫異地張了張嘴巴,然後便點頭道:「鎮子的最東頭有座土地廟,就挨著土地廟住的一位老爺子,姓段,在我們桐窯鎮非常受人尊敬,且輩分最長年齡最大,名叫段懷恩,當然我們後輩都稱其為段爺爺,有這個手藝,段爺爺年紀不小,據說剛過了七十大壽,不知道還能否在一夜之間做這麼多事……」
  師父臉色一肅,道:「必須要在天亮之前趕出來,而且還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此事,也務必要讓段老爺子守口如瓶,至少在這幾日之內不能向外透漏口風,一百零一雙紙鞋也並非只要讓他做,你在一旁看會之後自己也可做,但這些紙鞋一定要講究,必須要用生漿糊粘連,雜糧面不能用,一定是純白麵粉,還有就是紙鞋都統一用藍色紙,唯獨九十九雙之外的那兩雙,鞋沿也就是鞋幫,要用紫色紙鑲嵌,還有鞋頭上的雲頭要迴旋狀,切記此二點,去吧。」
  田小三有些迷惑不解地抓了抓後腦勺,但師父已經將做法做工說的很清楚,他不明白的或許就是此物的用途了,當然我眼下也不清楚。
  望著田小三興沖沖地走出大門,我立刻問道:「師父,那紙鞋……」
  師父神秘一笑,打斷了我的話語,然後冷聲道:「現在不可說,三日之後你們自會明白,對了,你今晚也休想睡覺了,今晚也是你跟著為師修道以來的第一次賦予重任,我給你殺鬼咒以及鎮邪咒幾道,你湊成一百零八張畫出來,子時開壇敕符,且不可偷懶!」
  我心裡一陣激動,我真是可以畫符了嗎?嘿嘿!看來我在師父身邊還是有些作用的嘛!
  對於畫符的儀式我當初在馬鞍村時就已經學會,但是真正的上手做法去畫符,還確實沒有過,沒想到這次一下子要畫一百多張,我真想一口氣畫出一千張一萬張出來才過癮,至於師父所說的偷懶,那是絕無可能的。
  或許是看到我臉上的興奮之情,師父卻是似笑非笑地站起身,我忙謹慎地問道:「師父,那您今晚做什麼?危險不危險?」
  師父聞言愣了一下,當即一本正經地道:「不危險,只是睡覺有什麼危險的……」
  說著,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師父緩步走進房間,師父原來是要睡大覺?!我猛然覺得一百多張符咒畫出來會不會很累?好像平日裡師父只畫了幾張符咒便累得滿頭大汗,那我……
  我不自覺地看向卜一缺,卜一缺馬上攤出雙手嘿嘿一笑,隨之佯裝鄭重地憋笑道:「好兄弟!今晚就看你大展身手了!我這腳傷未癒,只能不停的漏氣,沒辦法幫到你了,只好忍痛去睡覺了。」
  「我……」怎麼都表現得好像很為難一樣啊?我恍然有點被耍的感覺。
  就在師父即將關門的瞬間,我終於忍不住道:「師父,我一個人畫符,你們反而都去睡大覺,這太不公平了吧?」
  原以為師父會弄出個正常點的理由,說什麼讓我多磨礪多鍛煉也成,哪知師父破天荒地微微笑道:「誰讓我是師父你是徒弟呢?俗話說師父動動嘴,徒弟跑斷腿,你小子以後就等著吃苦吧,為師我先睡覺嘍!」
  師父說完一把關上房門,我呆呆地坐在堂屋內,心裡立時有千萬憋屈卻不知該如何發洩,嘿!這算什麼事兒啊?!沒想到師父陰徒弟也是沒商量啊,而且還如此之狠,直至我無言以對。
  突然間,那深埋在我內心深處的一句無上尊稱終於破土回歸,我憋著一口氣對著師父的房門悶悶叫道:「大板臉!」
  當然,此話的音量也是象徵性的小一點,甚至我自己都沒有聽清楚,可是我認為我的嘴巴張的足夠大,一番炮轟下來,我心裡平坦許多,然後關上堂屋房門,找到一塊乾淨地兒,盤膝而坐,左手掐出道指,此刻畫符肯定是不行了,必須要先把心靜一靜,唉,都是給這個大板臉給氣的。
  誰讓人家是師父呢,我只能默默地接受現實,自我安慰漸漸奏效,待心神念集中之時,我睜開雙眼,此時約莫在亥時與子時之間,我拿起師父為我準備好的符咒,先默記於心,然後點燃三柱清香放進香爐之中,恭敬地佈告天地神祇,以及各位祖師。
  下面是敕筆和敕硃砂,這是畫符必備,按照畫符儀式所述,若是修行不足者畫符,一定要先敕各物,不然畫出的符咒威靈達不到預期效果。
  單手掐出劍指點向毛筆,與此同時,我急急念道:「居收五雷神將電灼光華納則一身保命上則縛鬼伏邪一切死活滅道我長生急急如律令!」
  敕過毛筆,我猛吸一口氣,再次點向硃砂,並同時念道:「丹石鎮凶魔滅鬼崩研書靈符三界通行急急如律令!」
  為什麼師父沒有如此繁瑣的儀式,有時幾乎是信手拈來,歸根結底,人家還是修行深,道行高啊!
  一切繁瑣的手續做完,我估摸著子時已經臨近,說起子時,乃是陰陽交替之時,天地間的靈氣是最純最盛的時候,還有一個時間就是午時了,但相比之下,一般的修行者大都選擇子時做法或是畫符,除非事態緊急才會用午時。
  下面是畫符,期間起筆到停筆要求極為嚴格,一定要一氣呵成,這樣的符咒上下連貫,上面的靈氣才能成渾圓一體,另外不握筆的左手,也要同時掐出「日君訣」、「月君訣」、「天罡訣」三道指訣,所謂日君訣,乃是變曲左手四指指尖,只有第二指平伸,指尖朝上。月君訣則除第四指平伸,指尖朝上外,其餘四指微向內彎。最後是天罡訣:第二指平伸,指尖朝上,其餘四指尖微向內彎。
《茅山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