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就在我無法抉擇之際,多子像是看出了什麼,或是感應到了奶奶的存在,對著堂屋不停地大聲呼喊起來!
原本席捲而起的火焰灰燼,也在多子的呼喊聲中緩緩下降,但已如天女散花般,四下飄飄灑灑,多子的母親頭上、臉上、週身都落下了紛紛灰片,而多子的奶奶也正老淚縱橫地看向這邊,她看到了多子……
我猛地衝出堂屋,立刻雙手持桃木劍狠狠刺向火盆中央,並大聲喝道:「開地門!」
「嗖~~~」
一團蓬鬆氣旋立時順著我手中的桃木劍直入火盆,而多子奶奶的魂魄也瞬間一輕,與那些氣旋一道飄飄忽忽地進入地下,但在最後一刻,我明顯看到多子奶奶的臉上,湧現一抹柔和的慈祥之色,她……她的怨氣終於還是平息了啊!
一場孤墳畫卷引起的孽業,也就此打住,我緩緩站起身,伸手擦拭掉額頭上的汗水,也同時抹掉眼角上的淚跡……將桌案上的蠟燭點燃,再看多子母親,已然口吐白沫,全身抽搐著癱倒在地,我怔了怔,立刻將其攙扶起來,並讓多子幫忙扶進內屋。
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母親,多子沒有說什麼,也沒有流淚,但他的視線卻沒有再離開半分,我知道,多子現在應該在慢慢試著原諒她吧。
我拍了拍多子的小肩膀,輕聲道:「照顧好你的母親,她該做的已經都做了,今後還需要她去彌補自己所犯下的過錯,就再給她一個作為母親的權利吧。」
說完,我轉身要走,多子突然開口道:「初七叔叔,你要走了嗎?」
「嗯。」我頓了頓,微微點了點頭,便徑直走出房門……
走出多子家的大門,我仰頭看了看天色,這會兒才算是子時到了,不過這個已經不重要了,和我計劃的稍微出了點偏差,但還算完成了這件事,我深深歎了一聲,若是師父還在,不知會如何評價我這次呢?
「小呆子,你不想送死就不要去那個地方!」
突然間,我愣愣地頓住,並順著聲源看向腰間的小布袋,是媚兒的聲音,我忙疑惑道:「怎麼了?不就是進山嗎?還至於送死啊?」
「哼,我是擔心你死了沒人放我出來,那個地方,我能感覺到一股極為邪惡的氣息,絕非你這半桶水的小道士能夠應付了的!」
我老臉一紅,剛還想讓人誇讚來著,這會兒竟被媚兒兩句話給打癱在地,驚愕地張了張嘴,能從媚兒的口中聽出一絲敬畏之意,能讓修煉近千年的狐靈表現得極為慎重,難道回龍谷我真的不能進去?
但是人命關天,若是我都不能進去,那麼普通的老百姓就更加是送死了,我還是不能退縮,忙道:「什麼邪惡氣息?竟然連你都……」
「總之你若想死我也不攔著,去不去隨你,不過到時候再有生命之危,我可是不會透出半分靈識來救你了……」
媚兒的聲音像是在漸漸遠去似的,最後只有一點點回音還留在我的腦海之中,我再去感應她,已經感應不到任何狐靈氣息,她……她的確是不打算再和我有任何聯繫了啊!
第十八章 進山
我站在原地發了會兒呆,毅然決定進山救人,不管他們是否村子裡的老油子,也不管他們是善是惡,我都得去救他們,就算不為了他們,也得為了上山坡村和下山坡村的後來人著想,今天有人進去送死,那麼後來人難免還會有忍不住財寶的誘惑鋌而走險,這是一條惡性循環之路,我必須揭開回龍谷的神秘面紗,讓老百姓不再為此而不斷的送命。
踏著月色,我大步走向上山坡村,就在半山腰的路上,竟迎面看到了白天所見的那位中年男人,夜色下他難免有些恐慌,但看到我後立刻鬆了一口大氣,驚喜地道:「大先生,您……多子家……」
我知道中年男人的心事,無非是想問問多子家的事料理的如何,另外他最關心的定是多子母親了,不過眼下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我輕描淡寫地道:「已經沒事了,你那邊通知的結果如何?」
中年男人先是一番感激和誇讚,我幾乎聽一句忘一句,繞了一大圈才說出我想聽的重點:「村長已經把人找好了,兩個人都是殺了十幾年豬,其中一個還是子承父業,三代營生,哦對了,村長和那兩個人手都在我家等著呢,只盼著大先生您早點趕到,既然多子家的事都料理好了,我也就放心了,那我現在就帶大先生回去!」
話雖如此說,但中年男人的視線卻一直挪不開多子家的方向,我也懶得糾正他,逕直走在前頭,而不多時便聽到他的小碎步快速跟了上來。
真正看到上山坡村才知道這個上山坡是什麼意思,原來這個上山坡村就是生長在斷山腰上面,整體地貌不算平齊,但還算有條不紊,很多都是石頭房子,也就是石頭塊子搭建起來的房屋,簡陋雖簡陋,卻是無比的結實,而且還有幾家是在山坡上挖的窯洞,由於天黑太遠看不清楚,我只能看到個模糊的輪廓,一條白色的山道在月色的照射下如一條銀白色的玉帶,有趣的事,竟和我在夢境中看到的那條小溪水一樣,將村子環繞在其中。
這個時候很難看到幾家亮燈的,唯有一座小宅院裡亮著枯黃的燈火,而中年男人也將我向那裡引路,看來那座宅院就是他的家了,一路不遠也不算太近,山裡的路就是這樣,看似很快就到了,其實還得個一大會兒,期間我知道了中年男人的名字,以及他所賴以生存的營生,原來他叫許大有,是方圓十幾里內的唯一教書先生,而此地的姓氏卻也不多,據許大有說就四個姓氏,嚴、李居多,姓許的已經不出五家,許大有就是其中之一,還有那姓的就一家,原本祖上傳下來分支有三五家,但是幾十年前陸陸續續的都搬走了,僅有一位老人姓那的還留在上山坡村沒肯走,但是三年前就去世了。
如此,現今嚴姓和李姓佔大多數,許姓最少,也可以說現存的就三個姓氏。
推開許大有的大門,院子裡立刻有幾個人影走了出來,除了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其他三個都是老年人,其中一個面色紅潤的老年人迎面走來,直接對我笑道:「小兄弟年紀輕輕大有可為啊!我是上山坡的村長,大有已經將所有事情都和我們詳細說了,我們感謝小兄弟仗義出手,這兩個把式都願意和小兄弟走一趟,其實我們還是希望大夥兒都平平安安就好嘍!」
村長的感懷之意我自然明白,當即抱拳行禮,道:「老大爺您放心,我一定盡我所能將他們都平安帶回來。」
隨後的交談中我才知道,原來那幾個進山的老油子中,有兩個和這兩個殺豬匠都是沾邊親戚,難怪他們這般著急進山,我沒有看他們準備的傢伙什,而是問道:「我先前所說的東西你們都帶了嗎?」
兩個漢子慌忙各自拿出一把尖刀讓我看看,感應到上面逼人的煞氣,我才算滿意地點頭道:「為了趕時間,我們即刻進山,村長和幾位老人家都回家歇息吧,不必過多擔心。」
山裡的路靜悄悄的,只有偶爾傳出的幾聲狗叫聲,兩個殺豬匠分左右跟在我身後,一路上他們都沒有說話,或許有些緊張,我讓他們不必太過謹慎,該謹慎的時候還沒到呢,這不,倆人便你一言我一句地和我侃了一會兒。
我左邊這個禿頭的中年漢子叫李文山,別看他是殺豬的,其實人和名字一樣,有點文秀之氣還沒有褪去,說起話來很慢很穩,我右邊的叫李羅鍋,看名字讓人有些詫異,其實他大名叫李羅厚,今年三十二歲,就是他世代傳下來的這行手藝,只因他有些駝背,所以被村裡人戲稱為李羅鍋,而大名也幾乎被人忘記了,羅鍋說話很快很滑,這個滑,就是他相比李文山來說顯得有些浮躁滑頭,總之一路上玩笑開的最多的就是他了。
據羅鍋所說,只因回龍谷多年未有人涉足,所以中間的山道也漸漸斷了,出了上山坡村,前面要穿過一片老山林才能尋找到進回龍谷的小道。
進入老山林的瞬間我便感應到有些東西遠遠觀望著我們,但是我沒有去注意它們,單憑李文山和羅鍋身上的煞氣已經能將它們遠遠擋開了,不得不說,我的安排還是起到一些作用的。
這個老山林是個下坡林,而且也荒廢了許久,由於地面坑窪不平,走起來很費事,且沒有月光的照射,我們剛進入老山林便有點寸步難行的感覺。
誰知就在這時,羅鍋突然打開了一束光線,竟是一個手電筒,我心裡一樂,驚喜地道:「你還有這玩意兒?!」
羅鍋有點小得意地走在前面帶路,並隨口笑道:「我叔早幾年下過礦,去年過年回來看我家老爺子時捎回來的,還別說,這鬼玩意兒用著還真方便,嘿!」
我和李文山相視一笑,李文山從頭到尾都是個悶聲不吭的老實人,只顧著跟在我身後趕路,前面的路有多難走我可以看到,但是還需多久才能進入回龍谷我就不知道了,路上有漆黑的夜晚為伴,有羅鍋的笑聲為伴,恍惚間,我彷彿又感受到了那份久違的熟悉感覺……
第十九章 回龍谷
約莫半個多時辰後,我們才算看到老山林的盡頭,不過,我們也漸漸進入到了一個巨大的山坳之中,走到這裡我才發現,上山坡村乃是一個斜頭的斷山,而順著這片老山林下來,宛如進入到一個深陷的山坑一般,讓人心生錯覺。
很快,一聲聲慢條斯理的溪流聲音傳進我們的耳朵,羅鍋突然停了下來,轉身對我嘿嘿一笑,道:「看來我們沒有走錯路。」
我微微詫異,難道回龍谷還很難走嗎?不然羅鍋怎會說這樣的話?
李文山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點頭解釋道:「羅鍋說得不錯,這附近不止有一個回龍谷,另外還有兩個谷地,一個是獸谷,還有一個是鳳穴谷。」
「嗯?」我連忙追問:「鳳穴谷?」
李文山再次點頭,並不緊不慢地說道:「據老祖輩的人說過,傳說很久以前那個谷地有鳳凰棲息,至此之後但凡兩個村子裡有人過世,便在其中選擇一個好位置葬下,現在我們上山坡和下山坡的祖墳大致都在其中。」
羅鍋接著補充道:「聽到流水聲說明咱們沒有走錯路,否則萬一誤入了獸谷,哼哼,裡面可是有比鐵頭子還厲害的玩意兒!」
說著話,我們已然走出了老林子,擺在我們面前的是一條清澈的溪流,月光的映射下,溪水散發著點點磷光,這下我才算明白他們兩人的話,原來這條溪流乃是自山腹中流出的,而左起一座大山右連著連綿山脈,當真是將這條狹小的山道給夾在中間,沒有過多的遲疑,羅鍋依舊在前面帶路,我和李文山順勢沿著溪流跟隨在後面。
這裡面很靜,我們每走一步都會發出連綿不絕的回音蕩然遠去,還好這般苦悶的路徑沒有多遠就到了盡頭,待我們身臨在溪水的盡頭時,竟是顫顫地頓住了,原因無他,這條溪流竟然在此地和其他的水源匯聚成一條銀白色的瀑布直灌而下,當然,這裡也是一個斷崖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