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
張小花臉色更加紅了,低著頭道:「上車吧,不然我們都快追不上他們了。」
唉!我咬了咬牙,一屁股蹲在車子後座上,反正丟人都丟盡了,一個大老爺們讓一個小女孩馱著走,若是師父還在,不臭罵我一頓才怪!
但坐上車子才發現不對頭,我下意識地看了看張小花,怎麼不走啊?哪知張小花紅著臉道:「坐死的我不會騎,你……你等我騎起來再坐上吧。」
坐死的就是我這樣,先坐上再由騎車子的人騎起來,坐活的就是先騎起來然後在一屁股排上面,我老臉那個滾燙,這土鱉裝的真是到位了。
待張小花悠悠地騎起來,我屁顛屁顛地追著車尾巴跑了起來……
快到村子的時候,蘇打小子便帶著魏勇直接進張家村找人安排去了,我們三人,則徑直往顏家村趕往,顏家村和張家村隔著一個小山丘,小山丘的近前,有個很大的水塘子,水塘子的岸邊斜躺著幾棵老柳樹,穿過水塘子,前面便是一片規規整整的房屋農田,想必這就是顏家村了吧。
馮老一路沒有吭聲,在臨近顏家村時更是憋著氣不說話,或許是因為緊張的緣故,二十年,二十年是個不算短的時間啊……
「每年去給茹月上墳,我都是繞過後面的大土丘子,沒敢往村子裡去過,也不知,也不知他們的氣消了一些沒有……」
馮老苦笑著,似乎在自言自語。
我笑著搭腔:「二十年,多大的恩仇也都煙消雲散了,馮老你別想太多,對了,你還記不記得顏家的大門在哪?」
馮老笑罵一聲「臭小子」道:「我哪裡不記得啊,恐怕就是我死三次也忘不掉嘍~~我們直接進村吧!」
進村時,馮老故意選擇人少的地兒走,生怕人家認出他似的,但顏家村的老一輩人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馮老,而且還樂呵呵地打招呼:「老姑爺來啦?呵呵,你還捨得來!你再不來啊大山老兩口子都快過不下去嘍!」
說話的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兒,當然話意儘是打趣居多。
馮老臉色一變,道:「扁擔叔,顏家怎麼了?!」
老頭兒搖頭笑道:「難得你還記得我這個扁擔叔,快去看看吧,我老早見大山去挖野菜吃,也不知道吃到嘴邊了沒有。」
「哎!」馮老重重點頭應承一聲,趕忙帶著我和張小花向村子的正東頭兒快步趕去——可不是好找,最東頭兒拐角那一家,就是顏大山的家,也是顏茹月的娘家,我怔怔地掃視一周,沒想到當年的老財主顏大山,現在就住這樣的破爛房子,房頂上鋪展著一層乾草,還是亂七八糟的,不過牆倒是貨真價實的大青磚,看這樣子,很像是被人抄家抄的,好點的瓦片都掀走了,想必屋子裡……
果然,這院子哪還叫院子,整個一殘垣斷壁,院子裡一片狼藉,也沒見人出來收拾,灶屋塌陷了一角,裡面黑咕隆咚的,而堂屋的門也是開著的,一絲絲霉臭的氣味兒從裡面飄出來,我定睛一看,那門上,那門上竟是糞渣(是人的還是狗屎我也分辨不出,總之讓人觸目驚心)!
一股股炊煙自灶屋中飄出,這時我才看到灶屋後面的煙筒不知什麼時候沒有的,也或者被堵住了,不然灶屋內不會「騰雲駕霧」。
有人在裡面做飯,馮老趕忙走到門口,我也湊上前一看,一個枯瘦如柴白髮蒼蒼的老太太,正皺著眉頭一點一點地向灶火內填著乾柴,她的臉可以用皮包骨來形容,看一眼就讓人不禁心酸落淚。
馮老兩行熱淚奪眶而出,渾身一抖,雙膝跪在老人的面前,大聲喊道:「娘!」
「誰?!我們家有罪!我們家有罪!有罪……」
老太太手中的燒火棍由於驚詫過度而用力甩到一邊,當即抱頭大叫著,但很快,老太太顫顫巍巍地看向馮老,這麼一看不打緊,竟是抿著嘴「啪啪」地掉淚,卻是說不出半句話。
馮老爬到老太太身前,再次喊了一聲「娘」,老太太才悶聲趴在馮老的肩頭哭了起來,看到這個場景,我不由得轉身抹淚,而張小花也已哭成了個淚人兒。
要說當年馮老和顏茹月的事,老太太也沒少在旁邊打馬虎眼,不然馮老哪有那麼多的機會和顏茹月在一起,都說天下的父母,都是父親疼女兒母親疼小子,其實作為母親,兒子女兒的還不都疼,但歲月已逝,往事已成為追憶,當年風光一時的顏家,現在卻破敗成如此地步,讓人除了歎息,還只能是歎息了……
昏暗且散發著霉臭的堂屋內,我們看的了躺在大躺椅上的一個邋遢老頭兒,馮老說他就是顏大山,當年在顏家村掌握著大半良田和勞動力的顏大山,老頭兒見到馮老,直接無視對待,壓根就不理乎馮老,不管馮老說什麼,老頭兒當年的那股老脾氣又是鉚足勁兒的端著,直到馮老說了句:「爹,我這次厚著臉皮回來,就是想正式和茹月拜個堂,堂堂正正給她一個名分,如果您二老覺得當年的氣還沒出,現在就是打死我我也認!」
「啊~~~你這個挨天殺的啊!」沒想到老頭兒一聽這話騰地竄起來,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馮老的臉上,但可以看到他自己的臉上已經佈滿淚水……「你這個王八羔子!當年你若是這樣說,也不會害了月月,也不會害了月月啊……嗚嗚嗚~~~」
所謂一哭百結散,一笑泯恩仇,老兩口畢竟是老了,有什麼怨啊恨啊的也就那麼兩下子就沒了,對於馮老的想法,二老算是痛痛快快地答應,他們認為這樣做,作為父母,也算是給女兒一個交代。
第二十章 冥婚
按照顏大山所說,當年若是馮老說句硬氣話兒,說不定當時就答應了這檔子事,只可惜他們選擇了私奔,致使了現在的結果。
一打開話茬子,老兩口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或許孤獨了這麼些年,有什麼知心話也沒個人說,而馮老,倒是有點新姑爺上門的架勢。
馮老四下裡看了一眼:「爹娘,你們那會兒不是認了個義子麼?怎麼還弄成這樣……」
顏大山一聽差點蹦起來,大聲吼道:「別再提那個小王八羔子!當年老子有倆響子的時候趕都趕不走,現在老子被抄了,小王八羔子卻捲著鋪蓋跑了,唉!氣死我了~~~」
馮老點了點頭:「那我以後就是您二老的兒子,我給你們養老!」
「哎!」
老兩口那是痛快的應承一聲,似乎這麼些年的悶氣得以大呼出口,皆是樂呵呵地一笑。
馮老和老兩口嘮了兩句,立刻挽起袖子準備幫二老收拾屋子,我和張小花也投入到大掃除的行列,先是將屋子裡裡外外打掃一遍,至於門上的那些東西,據老太太說,自從家被抄了後,也不知是哪個村的娃兒,時不時地跑到牆頭外面向院子裡扔石頭扔屎蛋子,嚇得二老都沒敢出大門,直到最近才慢慢消停一些。
馮老又將屋子裡的被褥什麼的掀出來涼涼,打打霉味兒,房頂那樣肯定是不行,我和馮老四下踅摸點碎瓦片和爛磚頭,將房頂重新規整規整,期間,或是顧及同村人的臉面,幾個莊稼漢自覺地跑來幫忙,我們忙活起來也順利了許多,另外四鄰里也磨磨唧唧地拿了點吃食來,待一切收拾妥當,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冥婚,當初在老爹家曾見師父搗鼓過一回,現在我對茅山術也有了更深層的瞭解和實際掌握,辦個冥婚可以說小事一件,只是顏家畢竟不能和我老爹相比,他號稱雲山先生,家裡什麼傢伙什都有,弄個什麼都不用四處找,不過,我這裡只需簡單點辦個儀式就好。
晚上十點多,馮老才從外面回來,手裡拿著兩個紮好的紙人,一男童一女童,紙人扎的還算體面,但是比起老爹那邊的劉麻子還是差了點手勁兒,將紙人放在屋子裡,四周的氣氛頓時凝重幾分,張小花嚇得直躲到老太太背後不敢出聲。
紙人的臉是白色的,不過嘴唇卻是鮮艷的紅色,而且,臉頰上也點著兩個紅色的圓點,確是有些瘆人。
接下來,我開口道:「一會兒法事一起,需要老太太將您女兒的牌位從東屋捧出來,然後遞到馮老手裡,剩下的你們就不用管了,更不要偷看,不管聽到什麼或是看到什麼,不可聲張,直到禮成才能出來!」
「哎!都記下了!」老太太活了大半輩子,對於這些事想必是甚為瞭解,立刻滿口應承。
我看向張小花,道:「切記!」
安排張小花的話其實已經包含在前面的話裡,張小花會意地點了點頭:「嗯!」
可能是馮老出去扎紙人的事被村裡人知道,這會兒大門外圍滿了村子裡的男女老少,看熱鬧來了,我向外面招了招手,索性讓大夥兒都進院子裡來,村民們執拗了一下,既好奇又有些驚懼地走進院子,我向村民們看了一眼,道:「今晚是馮敬賢老人與故人顏茹月皆為秦晉之好的大日子,大夥兒也應該明白此事不是正常的婚嫁習俗,所以特別的招待就免了,還望見諒!」
說此話,也是讓村民們明白,今晚的事非同小可,可能有些人聽說過冥婚,但具體卻很少人經過,最好嚇唬他們一下,讓他們看熱鬧的心理徹底熄滅,果然,此話一出,不少村民當即明瞭地寒暄一句:「打擾打擾~」
有近一半的村民扭頭離開,但還是有一群大老爺們留了下來,或許是想在大夥兒面前顯擺一下自己的膽子有多大吧。
我臉上一肅:「就近三五天內,但凡碰過女人的,也可以回家睡覺了!」
精元大損,則陽氣衰弱,冥婚可能會引來不少野鬼討綵頭,萬一給衝撞到,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