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

  遲疑了一會兒,張小花還是開口問出來,其實這個問題她本已有了答案,這麼問,她是想讓我留下嗎?我的心在這一刻一下子亂了,而張小花在問完這一句話後,眼眶也微微紅潤……
  我想了好久,想如何回答這句話……許久後,我微微點了點頭:「嗯。」
  張小花抿著嘴,眼眶緩緩湧出一滴晶瑩的淚珠:「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麼?」
  「我……」我心頭一跳,沒想到她如此坦白這個問題,說到底,我還是不如一個女孩子啊……
  「如果你不喜歡我,為什麼給我那麼多的錯覺,給我希望,為什麼?」
  「小花,我……」我從背後伸出一隻手抓了抓額頭,輕歎一聲道:「小花,我是一個注定漂泊的人,或許就這樣終此一生,我……」
  「不用再說了,你說的那些我不懂,我就知道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難道你從來就沒有一點點喜歡我麼?」
  我咬了咬牙,此時此刻,我的回答是如此的無力,我知道我在猶豫,是的,我的心動搖了,是她給了我異樣的感覺,那種男女之間的奇妙情愫,或許這就是感情,就是書中寫到的愛戀,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一路走來,我見到過太多的宿世情緣,生死離別的苦苦相隨,不求富貴,但求形影相隨,也被那些真摯的情,深深打動著,或許我也希望有那麼一段銘心記憶,但此時此刻,此時此刻,我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要想些什麼,不可否認,我真的對張小花動了情,但我給不了她什麼,最起碼,給不了她一個最基本的安定生活……
  想了很久,想了很多,但我卻漸漸有了一種迷茫的感覺,仰頭望天……師父,您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就知道從你嘴裡說點什麼比登天還難,我也不勉強你,或許真的是我的一廂情願,你走吧!」
  話雖如此,她在說完這句話後,眼睛已經被淚水模糊,我身子顫了顫,很想,很想上前幫她擦拭掉眼淚,但……但我不能,不能……
  過了一會兒,張小花緩緩從包裡取出一雙嶄新的黑布鞋,走上前遞給我,低著頭道:「這是我連夜趕出來的,鞋樣是依照你的舊鞋底……你常年在外奔波,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心裡一熱,又一陣酸澀,單手接過布鞋,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接受別人特意為我做的新鞋子,而且是她特意為我做的,我咬緊牙關,悶著頭裝進法袋裡,低聲道了句謝:「謝謝你,小花,我會永遠記住你的,永遠……」
  「哼!誰讓你記住啊……隨便你記不記,反正我會把你忘掉,永遠不要再記住你,永遠不要……嗚嗚嗚~~~」
  我終於忍不住上前,伸出手擦拭掉她臉頰上的淚珠,聲音微微哽咽道:「你保重!」
  話音剛剛出口,張小花突然撲進我的懷裡,失聲痛哭……我一陣窒息,該死的玉佛珠,肯定又是那混蛋在攪亂我的意識,恁娘的!恁娘的!恁娘的……
  安慰了一下張小花,我強忍著內心的衝動,和張小花保持一些距離,我知道,這會兒我的心莫名的痛,很痛!
  緩緩拿出背後的另一隻手,揚起一隻灰色的大肥兔子,我微微露出一絲笑容:「你養的那隻小寶肯定很孤獨,這只我想了很久,給取了個名叫大寶,讓它替我陪著你吧。」
  「噗!」
  張小花忍不住笑出聲來,雙手疼惜地接住大肥兔子,撅著小嘴道:「它全身灰灰的,我那隻小寶是純白色的呢,就叫它大灰吧,嘻嘻!」
  「大灰……小寶的生存壓力很大啊!呵呵……」我開心一笑。
  臨別時,張小花那句話我始終沒有聽清,也不知是「我一直等你」還是「我會一直記得你」,但我想,或許永遠也無法弄清楚這個問題了吧……
  回到顏家村,馮老迎面笑罵道:「看你那一臉出息樣!怎麼樣?和花花說清楚了麼?」
  我點了點頭,道:「馮老,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馮老錯愕地皺起眉頭:「什麼忙?」
  我立刻道:「我想讓你帶著我去找那個巫師,巫師之死,是我現在最想知道的!」
第三十七章 乾癟的屍體
  馮老想了想,道:「你想找的巫師我很早就聽說過,就住在大文鎮的山林深處,他脾氣很古怪,只見想見的人,不想見的門都別想進去,我早期在研究宗教的一些資料裡發現唯獨少了關於『巫』的具體記載,最出名的,有《大禹治水篇》記載:舜帝時代有江淮流域部落領袖巫支祁,他上徹天文,下通地理,力逾九象,術妙萬端。尤其是水文水利知識他非常豐富,對於淮河流域和長江中下游地區的所有河流,每個湖泊的水文地質情況他都瞭如指掌,並有水神水怪之稱。大禹治水就是採用了巫支祁的建議方案,原先治水都是用水來土擋的方法,因此一直治不了水患。後來大禹請教巫支祁,巫支祁叫大禹用『疏鑿』的方法,並告訴禹各條河流的地質情況其要害地方,開鑿的路線圖,大禹按照巫支祁的方案做才治好了多年的水患。相傳,巫師多為人祈禱、治病,黃帝時有醫生巫彭,此為巫姓之始,但真正的起源還未可知。」
  我點了點頭,苦笑一聲:「嗯,我對這一方面也瞭解甚少,師父也沒有和我說過這些,這些還是得靠您知道的知識了。」
  馮老立時得意一笑,道:「雖然不知道巫師的具體起源和發展,但我也通過收集一些古文記載瞭解了一些,《說文解字》曰:巫,祝也。女能事無形,以舞降神也。又《漢書·效祀志》:民之精爽不貳,齊蕭聰明者,神或降之。在男曰覡,在女曰巫,使制神之處位,為之牲器,能知四時犧牲,壇場上下,氏姓所出者以為宗。文字記載稱女巫稱巫,男巫稱巫與覡,《周禮·春官·神仕》:凡以神仕者,掌三辰之法,以猶鬼神示之居。《外傳》云:在男曰覡,在女曰巫。使制神之地位次主之度與此文合,故知此神仕是巫……言在男曰覡,在女曰巫,男子陽,有兩稱,名巫、名覡。女子陰,不變,直名巫,無覡稱。」
  說完後,馮老又補充一句:「這次你要找的就是一名男巫,不過……人都已經不在了,你還找他幹什麼?」
  我搓了搓手道:「我也說不清楚,總覺得他能給我一些我想要的線索,一些……關於巫妖的線索。」
  「巫妖?」馮老眼睛一睜,頓時來了興致:「敢情你小子來到川北一帶是找巫妖來了?難怪你總是神神秘秘的,對了,前陣子甘肅考古隊讓我看了一具漢代的乾屍,嘖嘖~~~衣服都保存得完好無損,法醫經過多次檢查,確定沒有任何特別處理,但……初七你覺得這樣超自然的現象是不是就會變成你說的巫妖?」
  「嗯?」我皺起眉頭,要說讓屍體不壞的法子有很多種,古人多用一種奇特的香料保存屍體,也有用藥物或是特殊的地方保存,但若是任何措施都沒有還能保存上千年,自然是不可能的事,不過馮老此話也沒有欺騙的意味,那就難說了,巫妖通俗點說就是屍妖,一般屍體能變成屍妖的,千年難出一個,因為不單要有特殊的地理氣場環境,還得靠自身的情況,綜合因素加在一起才能機緣巧合修煉成屍妖,要麼就是在死之前修煉了什麼法門而促成後來的轉變。
  一聽說我要尋找巫妖,馮老那是瞬間興致高昂,不但要給我帶路,還和我一路閒扯一些他所知道的關於巫妖的傳說,當然都是旁文野史。
  不過馮老畢竟年紀大了,要說找到那位巫師也就是十里多地,但走山路可就費勁多了,我們足足花了三個多小時才趕到馮老所說的大文鎮,大文鎮,雖然也號稱一個鎮,裡面的人卻不多,而且還是散居,整個就是一散落在各處的村落。
  經打聽,當地有個老村長知道我們要找這裡的巫師,立刻將我們帶到大文鎮最氣派最富裕的飯店吃飯,老村長比馮老的年紀還大,頭髮稀鬆,牙齒也不全,但說話卻很清晰,而且還很健談,酒桌上那是滔滔不絕。
  「沒人敢去啊……哪個敢去收屍?你們沒看見,那場景,足以嚇死一頭牛!」
  老村長說的含糊不清,不過我們還是聽懂了,他所說的收屍一定是指他們這裡的巫師的屍體了,說完,老村長又喝了一大口酒。
  馮老愕然問道:「為什麼不敢去?據我瞭解,這裡有個很出名的巫師,雖然人脾氣古怪了點,但確實救人無數,算是造福一方,他死後就算不能風光大葬,也至少得有個人收屍吧?還有,老哥你所說的場景是什麼場景?」
  老村長喝過酒咧了咧,示意酒很辣,然後瞥了馮老一眼:「飛禽走獸,就在大巫師剛死三天之內,全都趕去送葬,哎喲……那山洞的四周全是動物的屍體,死狀慘烈,我們這裡的人縱然有心去,也不敢上前啊!」
  「動物送葬?!」我怔怔地看著老村長。
  老村長一歪頭:「那還能怎麼的!我勸你們也別管這些邪事,搞不好大巫師見你們誠心也把你們留下就不好嘍!」
  我呵呵一笑,道:「放心吧,大巫師真的有靈,不會那麼做的,而且,那些動物送葬一事,也未必就是大巫師干的。」
  聽完我這話,老村長一陣翻白眼,和馮老低聲絮叨,大意就是「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這樣早晚要吃虧……」芸芸。
  吃過飯,見我們一再堅持,老村長只得告訴我們確切地址,我們謝過老村長,便一路徑直向山林深處尋覓,被老村長那麼一說,我現在也對這個巫師越加感興趣了。
  一個平坦的山坡下,是個山洞的入口,入口處則有一個黑漆漆的木門板擋著,如果我們沒有走錯,那眼前就是老村長所說的大巫師所住的地兒,當然沒錯!因為我同時也看到了老村長所說的所謂動物送葬,眼前的一幕讓我全身毛孔瞬間一緊,頭髮發麻,這……這的確是動物送葬啊!
  足有上百隻(也可以稱之為上百頭,總之飛禽走獸都有)飛禽走獸橫七豎八的躺在石洞的外面四周,其死狀想是瞬死,所謂瞬死,也就是沒有任何掙扎的跡象,這些飛禽,翅膀都沒伸開,走獸,四蹄都是蜷伏的,倒像是自願送死,這些,這些完全顛覆了我對動物的認知啊!
  鳥獸飛禽,可真是應有盡有,竟連一隻重樣的都沒有,而且……我彎身檢查了一隻猴子的屍體,居然是乾癟的,而其他的……老虎、野狼等等,屍體都同樣是乾癟的,彷彿被什麼抽乾了血液一樣,太奇怪了!
  馮老適時提醒道:「它們的眼睛全變成了黑色,這不符合正常死亡的現象,初七,這裡會不會也有什麼雷池一樣的陣法?」
《茅山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