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

  有人說過:只有事情改變人,而人,改變不了事情。還有人說:在戰爭中長大的孩子,在和平中長大的孩子,他們眼中的世界都是不同的。
  我想,這些人其實闡述了同一個道理:無論何時,在命運面前,人只能妥協、改變。
  因此,我寧可相信,是命運造就了這樣一個天才。
  此刻,柳傾若正坐在空無一人的家中,用靈識監視著發生的一切,當那些靈魂消失的時候,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就在這天早晨,柳傾若第一次得到了神算篇的「明示」,內容是四個字:「城北墓園」。而她問的問題是「家人」。
  這神算篇的問卜之術可以說是其所有知識的中心基礎,因此柳傾若不斷地鑽研這個最基本的術法,而長久以來,她得到的都是「暗示」,她所問出的卦象不會有任何時間、地點、人物和事件,有的只是一些旁敲側擊的表述方法,隱晦地表達出真正的含義。
  但是今天的情況不同,神算篇第一次給出了一個具體的地點,柳傾若本是想碰碰運氣,問「家人」來看看這世上還是否有自己的親人活著,誰知得到的提示卻是去墓地。
  縱然如此,她還是去了,並且在那裡坐了一天。守墓地的老人顯然和她沒有半點血緣關係,而她也無從去判斷這個墓地裡的地縛靈裡有沒有自己的遠房親戚。直到中午碰到了一個呆頭呆腦的少年,也就是水雲孤,他身上的靈識很強,柳傾若一度懷疑過他沒準是自己老爸的私生子之類,不過這個小子似乎只對柳傾若的靈能力感興趣,而且總是自顧自地說些很天真的話,好像這世界已經善良純潔到可以對陌生人推心置腹的地步。
  柳傾若覺得這個人非常討厭,她自己也說不上為什麼會如此厭惡水雲孤,腦中甚至產生了一個念頭,那就是通過行動讓這傻小子知道,這世界其實是很骯髒的,骯髒到幾十年的摯友都能夠自相殘殺的地步。
  不過到最後,柳傾若還是決定放過小水,因為她想明白了,自己是在嫉妒,嫉妒這個人擁有自己所沒有的東西,或者說,是曾經擁有,但現在已經失去了的東西……
  「天真也是幸福啊……」才八歲的小女孩兒發自內心的感歎著。
  她回到家中,站在凳子上洗碗、做飯、炒菜,這些她都已經非常嫻熟(說個題外話,放到今天,這種會幹家務活的女生成了稀有物種,反而是男人們更早學會這些事情……)。
  雖然她離開了墓地,但注意力一直沒有離開那裡,她還沒有放棄希望,因為神算篇從不會出錯,至少目前為止,還沒有……
  ……
  與此同時,城北墓園。
  蕭錦榮睜開了眼睛,再次把自己的靈識隱藏起來,他手上拿著個古怪的盒子,像個魔方,但要大得多,而且這盒子只有三種顏色,分別是紅、黃、綠。
  「還不夠呢……七天的限制,大量靈魂的需求,結果也只能翻出一面相同的顏色來……難道非要我毀掉一座城市,你才會顯現真正的面貌嗎……」
  他低頭沉思著,忽然神色一變:「這是……哼……不管是誰,這種實力的人,現在我還是不碰為妙……」
  蕭錦榮快步離開了,因為水雲孤已經接近了這裡,而且余安也正在趕來。不過還有兩個他根本察覺不到的人,其實早已在不遠處戲謔地觀察著一切。
  「嘿嘿嘿……那個盒子找到新的宿主了嗎……挺難辦的呢……」無論在哪個年頭,伍迪的笑聲同樣是那樣猥瑣。
  文森特也依舊從容地微笑:「這個人和以前的宿主不同,我看……極有可能是迪卡爾人的後裔,至少有著一點點的血緣關係,更湊巧的是,他還是個靈能力者……」
  伍迪的眼鏡上還是泛著白光:「嘿嘿嘿……這可有意思了,迪卡爾人的真神魔方,正好落到了他們其中一個子嗣的手中……難道僅僅是巧合嗎……還是上頭的那些傢伙,想看某種好戲呢……」
  文森特冷笑:「無聊啊……眾神總是給凡人們希望和機會,那些逆天改命的契機頻頻出現,卻從未有一個實現的……
  就好像一個飼養者,每當他的寵物變得溫馴麻木時,這個飼養者就會去引誘它,挑起它的鬥爭心、讓它反抗命運,但這個飼養者心裡明白,這只寵物還是會永遠待在牢籠中,一切的抗爭在最終都會是徒勞的。」
  伍迪竟是歎了口氣:「這些話,我們是不該說的。」
  文森特道:「我們或許比凡人好吧,他們是關在籠子裡的,而我們在他們的籠子外面,只不過……這外面還有個更大的籠子罷了。」
  就在他們閒聊時,水雲孤匆忙地跑進了墓園中。
  「嘿嘿嘿……最近這些靈能力者也挺會惡搞啊,這十殿閻王竟會選個小屁孩兒……」伍迪道。
  「呵呵……雖然還不成氣候,但他也是這世上少數擁有逆天能力的人之一啊,那個余安小鬼,總算是在退休前找了個厲害的傳人。」文森特笑道。
  「小鬼?難道他年輕時和你有過交情?這我倒是剛知道。」
  「哼……也算不上交情吧,很多年以前……我看這個凡人的靈魂還不錯,所以對他做了些測試,結果很可惜,他太正直了些,來我們這邊的機會不大。」
  「哎……真是世風日下啊,這世上惡徒如此之多,但為什麼有能力的那麼少呢?」
  文森特神情突然一肅:「行了……不是吐槽的時候,他的能力或許會察覺到我們的存在,先撤了吧。」
  伍迪還是猥瑣地笑著,他回了句:「瞭解。」然後隨同文森特一起消失了。
第五章 多瑪
  當余安到達城北墓園的時候,他只看到了水雲孤孤獨落寞的背影。
  這個地方已成為了一個沒有靈魂的墓園……
  水雲孤的心裡很難受,那些鬼每天聚在一起天南地北地和他閒聊,這個墓園就像一處避風港,在這裡沒有外面那世界的紛繁複雜,沒有慾望和墮落,有的只是可以傾訴的朋友。而就在剛才,他們就這麼消失了,沒有留下半點痕跡、線索,事先也沒有任何徵兆。
  到了這時,水雲孤才明白,失去一些東西,遠比得到來得容易,就像他曾經失去了父母,如今又失去了這些朋友……命運總是悄無聲息地到來,當我們意識到什麼時,事情其實早已不可挽回……
  「小孤,回去吧。」余安上前拍著他的肩膀道。
  「師父啊……我們這些所謂的十殿閻王又有什麼用呢……我連這些遊魂都保護不了。」水雲孤歎道。
  「我們也是人,人都有辦不到的事情,只要相信自己做的是正確的,並且盡力,那就足夠了,沒有人可以拯救全世界的……」
  水雲孤沉默不語,不知是在消化余安的教誨還是依舊沉浸在悲傷的氛圍中,片刻後,他終於開口道:「只有這件事,我不能坐視不管!無論那幕後的人藏得多深,我都要將其查出來……師父,請幫助我!」
  余安點頭:「這件事沒有你想像中的簡單,我已隱隱有一種預感,這些表象的背後……涉及到我們難以預測的凶險……」
  ……
  薛靈回到了住處,她將自己獨自關在房中,雖然夜已深,但她難以入睡。
  又是一次靈魂大規模消失,而且和上一次的間隔同樣七天,她這次沒有親自到現場去,因為她已探查到水雲孤和余安的靈識去了那裡。
  薛靈的想法是:如果自己一直以來的調查都沒有進展,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不如這次就交給別人,看看這位宋帝王前輩能否找到些她所不查的線索。
  摘下眼鏡、解開頭髮,薛靈不再是那個四眼鋼牙妹了,這樣一個恬靜溫婉的美女,如果早生些許年月,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畫家們會打破頭去搶這個模特,為的只是用自己手上的畫筆將這容貌鐫刻為永恆……
  當然了,薛靈平時的打扮的確算是暴殄天物了,女孩子從小沒娘,很可能會變成假小子,或者就是這種疏於裝扮的類型。
《鬼喊抓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