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節
但卻有一個人,面無懼色,不退一步。
「我不會再讓你傷害更多無辜的人了。」王詡這話倒是很有氣勢,但說的時候他自己的聲音卻在發抖。
站在其身後的安斯看傻眼了,心道:你這雙腳打顫、話都說不利索了還要上前頂缸啊?
德裡克不屑地道:「你真以為自己能阻止我嗎?如果不是你的能力還有利用價值,我早就殺了你!只需動動手指頭,我就能殺死你們所有人,然後把那個自作聰明的傢伙從屋裡揪出來。」
王詡的臉上仍然是一副很欠打的囂張表情,聲音卻還是抖啊抖:「呵……呵呵……你以為那個傢伙為什麼要讓『我』來保護大家……還不是早就算到了這一層……」他說著就單手一握,一把漆黑的巨劍就從虛空中被抽出。
淡淡的血霧籠罩了王詡全身,熱量、血液、靈氣,同時在其身上爆發,在這一刻,他忽然不哆嗦了……
「所以,我一定會阻止你的!」他直視著德裡克,沉聲說出了這句話。
在這戰鬥即將開始的一刻,王詡就全力以赴,對德裡克實力的無知以及對自己的那一點點盲目自信,讓他就這麼雄起了一回,可惜……
「深淵饕餮。」德裡克真的只是動了動手指頭,猶如實質般的黑暗就從其週身釋放,瞬間將王詡整個吞噬了進去,即便是冥動,也未必能逃掉這種形式的攻擊。
咀嚼的聲音從那無人可以看到的黑暗中傳來,德裡克冷哼一聲:「我不會殺你的,但毀掉你的四肢,應該可以讓你聽話一點兒。」
……
齊冰在水中高速前進著,他並不知道高地上發生了什麼,只是發現王詡的靈識突然消失了,讓他有點擔心。但此時不是擔心別人的時候,他立刻將注意力轉移回來,因為他已經到達了水底的bozite小鎮,並且看到了讓人窒息的一幕。
「你想進教堂嗎?那就試試吧……」無數巨大化的曼森如同密佈在海底的海藻般簇立於小鎮中,每一個都用那嗜血的怪誕嘴臉抬頭看著齊冰。
這感覺實在太讓人不自在了,就好似有個漁夫在岸上甩了一竿,結果水下有幾百條鯊魚同時盯上了他的魚餌。那魚餌的感覺……恐怕齊冰現在是感受到了。
「你知道嗎?即使在水底,也是會下雨的。」齊冰用那面無表情的臉抬頭仰望著水面,就像站在陸地上仰望天空一般。
「啊?」曼森們同時說著一句話:「胡言亂語嗎?你已經被嚇傻了嗎?」
當第一條白線劃落時,眾多曼森中的一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雖然他不會流血,但很快他便意識到,剛才那如雨點般落下的東西,竟在自己的額頭上開了個針眼大小的洞,並且穿過了整個頭顱……
「這……是……」看著那些不知從何而來,逐漸變多的白線,曼森卻成了嚇傻的那一個。
齊冰用那零下二百七十三度的眼神望著曼森道:「這水下的雨滴,每一滴都是一支細如髮絲的冰槍……」
曼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人類,不!凡人!竟會有這樣的凡人!這究竟是怎樣的能力啊!這群東方來的傢伙,難道都是怪物嗎?
他已不及思考,因為白線很快就越來越多、越來越密……
當冰槍落到水底時,真的產生了猶如雨落時的沙沙聲。這恐怖的攻擊並沒有給人那種滂沱大雨般的厚重感,反倒似那江南的細雨,沾衣簌簌、冷徹心扉……
江南雨,淅淅瀝瀝總不斷,綠柳碎,漫天飛絮,扮一場春寒。
雨紗如絲、寒刃透骨——槍紗雨。
第四十八章 悲哀的謝幕
水下的bozite小鎮,在數十秒的時間內,就堆滿了曼森身體碎裂後的蠟塊。
齊冰心裡也明白,槍紗雨也只能拖延一段時間而已,只要力量本源不滅,曼森仍然可以再次復活。
他用細碎如沙的冰塵在水下推動自己的身體,加快行動的速度,直接撞破了教堂的天花板衝了進去。
由於洪水的關係,教堂裡的物件四散漂浮著,這裡好似是沉船當中一般,齊冰還未來得及搜索一番,數十個曼森就從門外湧了進來。
「越靠近你的本體,就能越快復活嗎?」齊冰道:「其實我一直覺得奇怪,無論教堂存在與否,曾經建造過教堂的土地都是神聖的,一般的惡靈只要踏足進來就會灰飛煙滅,可你,卻能寄生在這種地方,為什麼呢?」
「哼……當然是因為,我的實力遠遠超過你所說的『一般的惡靈』。」曼森面露得色。
「我倒不這樣想呢……你能附魂在教堂中,應該和1924年發生的事情有關吧,或者更早……也就是說,在你還是個人的時候,德裡克用某種方法,幫你完成了那一切……」
「你這是胡扯!我才是家族的正統血脈,擁有奇異能力的貴族血統繼承者!我比他還要強!」曼森們怒吼著圍了上來。
齊冰絲毫不顯慌亂:「在神之結界消失後,我清晰地感受到了你的力量,確實,像你這樣沒完沒了的能力是很麻煩的,而且你在身形變大後,力量也成了原來的數倍,如果不用冰,只用體術,我可能連你一拳都接不了。」他很淡定地說著,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那些曼森揮拳殺到,竟互相攻擊,倒成一片。
齊冰再次出現在了五米之外:「可是,你不覺得很愚蠢嗎?你現在的這種速度……就連我造出來的冰龍都躲不開,怎麼可能追得上我本人呢?」
曼森嗜血地大叫著,他已經被激怒到了極點,對方明明是個凡人,卻用這種說教般的口吻和他講話,而且句句都刺中要害。
「你真正的靈魂就附在那個空的底座上。」齊冰已經懶得去看他了:「哼……其實挺明顯的,唯一沒有受水影響的東西,還在那兒,完好無損,也沒有移動……」
更多的曼森從四面八方湧來,立刻就將那個底座圍得水洩不通,「知道了又怎麼樣,我會讓你得逞嗎?」
「我已經不想再和你糾纏了,我要回去幫助同伴了。」齊冰居然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你以為那種貨色能在德裡克手下堅持過五秒鐘嗎?」曼森獰笑著:「他們早就被殺光了,你這蠢貨!」
「查理·曼森。」齊冰平靜地回道:「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弱嗎?」
曼森快要被他氣得爆血管了,他真想用噴血來回應這個問題。
齊冰接著道:「沒錯,你有天賦、有那血統的力量,也有野心。而正是因為你的血統,德裡克才會在茫茫人海中感應到你的存在,利用你的野心和力量,讓你成為一個僕人……最後,便造就了今時今日的你。
可是你在遇到德裡克之前,仍然是個平凡的人,一個被教會分配到荒涼小鎮的、混得不怎麼樣的神父。那……才是你的人生,你自己活出的人生。」
齊冰逼視看著眾多曼森的一個:「我也曾被稱為天才,受到過無數的誇獎,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能力。但那並不意味著強大。」他停頓了一下:「如果你只是等待著命運的眷顧,而從未想過改變自身,終究,只是浪費才能而已。」
曼森的忍耐終究是到了臨界點,所有的曼森都默不作聲,只有那個和齊冰對視的狂吼道:「我現在做的,不就是你所說的那些嗎!這反叛難道還太遲了嗎!」
齊冰歎息道:「太遲了,這是條錯誤的道路,而且,先前給你領路的人,也已走到了路的盡頭……」他說罷就瞬間消失在曼森眼前。
那無數的曼森都在數秒間變回了蠟像,只剩下了最後一個……他頹然坐倒在那個曾經擺放著神像,而如今裝著自己靈魂本體的底座邊。
他的眼中,沒有懺悔,沒有憤怒,沒人知道他在這世間的最後一刻究竟想了些什麼。只能看到,他默默地抬起頭來,發出了一聲絕望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