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我馬上睜開了眼睛,正盯著我的臉的陶冉猝不及防,扭頭避開我的眼神,我的喉嚨發緊:「你怎麼會在這裡,這是怎麼回事?」
  站在陶冉邊上的婆婆正是那天在路邊做引鬼繩的阿婆,她臉上的褶子像沉澱了幾百年似的,她的眼睛渾濁,眼角還藏著眼屎,身上的土布衣裳上沾著一股濃重的草藥味,個子不高,站著只到陶冉的肩膀:「茶茶,你認識他們?」
  看來茶茶是陶冉的小名,陶冉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他算是救過我。」
  「怎麼算是救過,根本就是救過。」趁著這個空當環視四周,我們身處在吊腳樓中,這種吊腳樓建在實地上,廂房除一邊靠在實地和正房相連,其餘三邊皆懸空,靠柱子支撐。吊腳樓有很多好處,高懸地面既通風乾燥,又能防毒蛇、野獸,樓板下還可放雜物,我們現在是在樓上,因為我掃到了外邊的樹梢。
  是在吊腳樓的話,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就是苗寨!
  「是,救過我,還幫我過我的忙。」陶冉正色道:「工作上的事情,婆婆,你不懂。」
  老婆婆突然湊到我的面前:「這傢伙看得見不乾淨的東西,如果進去懸棺,一定會看到的,你做了警官,不讓我們殺人,可以,他們三個不用死,但也要用別的辦法,你知道怎麼做的,茶茶。」
  老婆婆瞪了我一眼,就甩手走了出去,叫三兒的小姑娘也跟著出去,臨出門前,看了陶冉一眼,陶冉並不解釋,拿出一個盒子,盒子裡面裝著一隻蜜蜂樣的蟲子,那蟲子的翅膀高於身子不少,而且直立,一鑽出盒子就飛到我的臉上,直接對上我的眼珠子!
  它的觸角帶有倒刺,就這麼地放在我的眼珠子上面,只要再往下一點,就會戳到眼珠子了,我倒抽了一口氣:「陶冉,你想幹嘛?」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到這裡來,不過,闖入禁區就是如此。」陶冉冷冰冰地說道:「能夠留住你們的命就不錯了。」
  她的話音一落,帶有倒刺的觸角就伸到了我的眼睛裡,一股刺痛傳來,瞬間我以為一定是瞎了,直至刺痛的感覺消失,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眼淚也同時從眼角滑落,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純屬生理反應,眼角火辣辣地,身邊老九和蒙洛申吟一聲,醒轉過來,眼淚在他們的臉上爬成一行,老九抹了一把臉:「格老子的,怎麼回事?」
  看到陶冉,老九自不用說:「你怎麼在這?格老子的,眼睛好痛,林天易,怎麼回事。」
  「她對我們下了蠱。」我說道:「懸棺裡有什麼我們根本不在乎!倒是你們,遮遮掩掩地,還想殺人,之前那個說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的陶警官去哪了?」
  陶冉面色一緊:「去了懸棺,能不能活著出來還不一定呢,不過,不要看不應該看的東西,不要拿不應該拿的東西,否則,立刻毒發身亡!」
  不應該看,不應該拿,懸棺裡究竟有什麼東西,這群人要殺人也要守護的東西是什麼來著,先我們一步過來的人不會已經中招了吧?
  我伸出雙手,並沒有看到預料中的黑線,陶冉說道:「不要小瞧蠱毒。」
  因為表現的方式不一樣嗎?我看著陶冉,站起來:「你是從這個苗寨裡走出去的,怎麼這麼巧,趕在這個時候回來。」
  「不要誤會,不是專程回來救你們的,只是聽說有闖入懸棺的人,這才請假回來的。」陶冉說道:「總之記住,不要去懸棺,更不要打開懸棺的棺蓋。」
  她突然轉過身去:「你們走吧,不要再進寨子了。」
  「喂,你給我們下的什麼蠱,走,萬一死在半道上了什麼辦?」老九心中一口氣難平:「這個寨子裡的人真是古怪,你也是!」
第050章 江河之上,紅點
  「老九……」我阻止道:「算了,你想想看,一個認定黑是黑白是白的警官,怎麼會讓我們死,聽她的話就是了,老九,先走。」
  我給老九使了一個眼色,又扯著蒙洛的手離開,剛一走出去,那位老婆婆「忽」地迎上來,盯著我們的眼睛看,眼神和表情陰沉得很,嚇得我們同時往後倒退一步,老婆婆默默地轉過身去,趁著這個功夫,我們如箭一般地衝下樓,見到背包仍在一樓,拎起來就跑,在灼人的目光中衝出了苗寨!
  一直回到車上,我們都沒有回頭看一眼,恰在此時,前方傳來一陣哭號聲,悲痛欲絕,走過去一看,一位老婆婆正跪在地上,面前躺著一具屍體,只是看了一眼,我便愕然地看著蒙洛,這姑娘正是昨天晚上半夜出行的那位落洞女!
  她的表情安詳,臉上還掛著一絲笑容,雙手放在胸口,手裡緊緊地拽著一朵黃色的小野花,因為用力,手指關節都突了出來,四肢無力地躺在那裡,頭髮齊整,耳邊也插著一朵小黃花,跪在旁邊的老婆婆不停地抹著眼睛,身邊還有人在輕聲安慰著,我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生生地疼,蒙洛卻淡然地往山下走,我一口氣沒有忍住:「落洞女就一定要死?」
  「你看她的臉和手,哪裡有傷?」蒙洛停下腳步,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也直勾勾地看著,因為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上好像蒙上了一層霧氣,若隱若現,眼瞼下方,還有三個紅點!
  蒙洛的手撫上自己的眼睛:「怎麼了?」
  從蒙洛的瞳孔裡,我看到了自己的眼睛,同樣有一層霧氣瀰漫著,眼瞼下方有三個紅點浮現,我立刻轉頭看著老九,與我們的情況一樣。
  老九終於明白過來了:「陶冉是和我們玩真的。」
  「我們中了蠱了。」我說道:「老婆婆衝過來就是為了確認吧,那個女人真是讓人無話可說了。」
  身後,安詳而死的落洞女被人抬了起來,伴隨著一陣淒厲的哭聲往寨子而去,聽到那陣哭聲,我顧不得自己中蠱的事實,歎了一口氣,那少女看上去也是十六七歲的樣子,正是芳華的年紀,落洞究竟是什麼玩意兒,就這麼奪去一位少女的性命?蒙洛低下頭往山下走,老九嘴裡仍然罵罵咧咧的,蠱毒發作是有前提的,前提會是什麼?要知道,有些蠱毒發作起來極快,數秒就能致人於死地。
  我摸了一把下巴,方才在吊腳樓裡,陶冉衝我眨了一下眼,暗示我們盡快離開,這是不是說明她無意傷害我們?心突然七上八下起來,老九這時候說道:「林天易,怎麼辦?」
  「懸棺是一定要去的。」我咬牙道:「就拚一拚了。」
  感覺到腦後灼人的目光,猛地一轉身,就看到有人隱在樹木後面,露出來的鞋子卻暴露了她的身份,在這深山裡的苗寨之中,誰還會穿這種時興的運動鞋?
  我心裡突然有了底,陶冉就是陶冉,她對殺人那麼反感,怎麼會害我們的命?就算上次對付花姬,也是為了要挾放出考古隊的人,我終於下定決心:「走吧,下山。」
  身後,陶冉已經消失,蒙洛嘴裡嘀咕了一句:「我們要到哪裡找懸棺。」
  「這個就要問老九了。」我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哭聲也消失了:「洞神,這大山裡要是洞神,就真神了。」
  老九卻不以為然:「我們沒有遇上的,不代表它不存在,之前你遇到的那些東西,以前見過嗎?」
  他一句話就讓我變成了啞巴,我立刻轉移話題:「好了,找崖棺要緊,他們不就是讓我們不要開棺嘛,不開就是了,說不定有人替我們開。」
  聽那老婆婆的話,好像沒有抓到先我們一步到來的人。
  懸棺葬的葬地一般選在面臨江河的絕壁高巖上,棺材距水面十幾米到幾十米不等,有的甚至高過數百米。
  其它葬式也各不相同,有樁木架式,即棺木一頭置於天然巖洞或岩石裂隙中,另一頭架於絕壁的木樁上;也有天然洞穴式,即在臨江河峭壁上的天然洞穴略加整修後置棺於洞穴之中;有人工開鑿橫穴式,即在臨江河壁上,用人工開鑿長方形橫翕,棺側外露;也有人工開鑿方穴式,即在臨江河崖壁上用人工開鑿成方洞,也可利用天然洞穴加工成方洞,棺則置於其中;也有懸崖木樁式,即在臨江河的懸崖絕壁上開鑿成小方孔,打人木樁後架棺其上。
  這些懸棺葬的方式雖然不同,但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臨江河,一定是在水上!
  找到水,就能找到懸棺,這是一定的,我們想了一個最方便的法子,就是登高望水,撇開苗寨所住的山,登上另外一座山勢高聳的山峰,站在半山腰上便往下張望,隱隱地看到一個湖,隱在山林之中,透著一股子綠。
  那綠色讓我聯想到了碧璽——幽綠的碧璽,它沉靜高貴,而且大氣端莊,那湖面給我的感覺就是如此,「老九,你看,那湖的邊上是懸崖的峭壁吧?」我後悔沒有帶上望遠鏡,努力地瞪大了眼睛,也看得不是很真切,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這周圍,只有這一個水面。
  老九顛起腳尖看了一下,蒙洛則不聲不響地掏出羅盤,固定方位:「大致是西南方向,沿著這裡過去看看了。」
  西南,我們鎖定了目標,便下山往西南走,一路上,三人都沒有怎麼說話,我和老九插科打諢慣了的,現在居然也沒有興致,都是眼睛裡的紅色惹的禍。
  湘西的山既各自獨立,又互相照應,山體植被覆蓋率相當高,濃密而蔥蘢,要有人穿行在山間,毫不引人注意,剛才能夠隱約看到一點綠,已經是運氣了,我們穿行在山林裡,聽著腳下與四周傳來的各式各樣的聲音,氣氛越來截止詭異。
  「林天易,這地方真是陰森,前後左右都像有聲音一樣。」老九開始打破沉默了:「你們兩個倒是說說話啊,不要這麼呆著。」
《我的盜墓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