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知道，此人是明朝赫赫有名的九千歲，出身於市井無賴，父母為街頭雜耍藝人或小手工業者，好賭成性，曾賣掉自己的女兒作為賭債。後為賭債所逼遂自閹入宮做太監，在宮中結交太子宮太監王安，得其佑庇。後又結識皇長孫朱由校奶媽客氏，與其結為對食。
　　所謂的對食就是宮女與和太監結成掛名夫妻，藉著這層關係，魏忠賢極力討好皇長孫朱由校，到朱由校登位之後。
　　魏忠賢與皇帝乳母客氏沆瀣一氣、狼狽為奸，極受寵信，被封為九千歲，在其全盛時期，各地官吏阿諛奉承，紛紛為他設立生祠，連著名的遼東巡撫袁崇煥竟也積極參與其中。1627年崇禎帝朱由檢登位以後，決定整治朝廷，掃除以魏忠賢和客氏為首的閹黨。魏忠賢被迫辭官，發配鳳陽府看守皇陵，在途中自知死罪，自縊而死。
　　此人算是遺臭萬年，眼前的小七居然與他扯上關係，我不禁愕然：「煉丹藥做什麼？」
第281章 天謀官，六十七
　　「九千歲權傾朝野，可惜始終是個不能成人事的男人。」小七說道：「他一直幻想重生男根，做個真正的男人，我們九人都是民間異士，被他找來做了天謀官，專事研究丹藥，我們平時在宮中隱居，極少有人知道我們的存在。」
　　老九聽得頭皮發麻，一直用僵直的姿態坐在沙發上，此時突然問道：「這個人真是奇怪，既然是秘密的事情，應該放在宮外，放在宮裡不怕被人發現？」
　　「宮裡是什麼地方？我猜想是為了材料吧？」我說道：「皇帝每年徵收貢品，裡面稀奇罕寶一定多，還有什麼地方比宮裡更方便？」
　　小七讚賞道：「步老闆思緒果然厲害，沒錯，宮裡的奇珍異寶豐富，加上九千歲的權勢，我們可以隨時取之用之，比在宮外強得多，我們天謀官費盡心思，花了五年時間才有一點眉目。」
　　老九頓時來了興趣：「格老子的，你們要是成功了，這就是現代版的男科醫院啊，不，你們比男科醫院還牛，你們應付的是絕症啊。」
　　我哈哈大笑，連小七也笑起來了，老九正色道：「你們想想看，現代人頂多是有些毛病，可是根還在啊，解決本的問題是有基礎的，可是那位九千歲的問題可大發了，怎麼弄，你們還能有眉目，牛啊。」
　　小七正色道：「我們九人大多是民間的神醫，華夏的中醫術深不可測，而成長於天地間的靈物諸多，我們在眾多的異寶當中尋找到一樣，經過試驗之後，九千歲感覺到了明顯的不同，甚至有重新生長的跡象。」
　　「那個是什麼玩意兒？」老九馬上激動了：「什麼東西這麼神？」
　　「雪山上的玉草靈芝。」小七說道：「這種靈芝是靈芝中的稀罕品種，十分罕見，一百顆靈芝裡能有一顆這樣的就不錯了，有一年，有人進貢獻了一顆，讓九千歲弄來了，我們把它研磨後與其它藥物混合，結果效果甚佳，九千歲大喜啊，可惜，就在那一年，有人不斷上書彈劾九千歲，我們天謀官也是理由之一。」
　　我收了剛才嬉笑的神色，從現在起，故事要真正開始了，小七說道：「為了避免落人口舌，我們天謀官被遷至宮外，距離王恭廠還有段距離，事情發生的那天，我們並不在一起，其中有六人外出，還有三人呆在住處，那一天，發生了大爆炸。」
　　我和老九對視一眼，兩人都豎起耳朵仔細聽，小七說道：「我們當時剛剛走出丹房，只感覺天搖地動，頭頂的太陽都失去了顏色，院子裡的樹轟然倒下，屋子落下了塵土，外面傳來了慘叫聲，還有人群奔跑的聲音，丹房裡傳來了丹爐倒地的聲音，我們三個同時摔到地上，地面出現了裂縫，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卡在裂縫裡失去了知覺。」
　　「你們所在的位置離王恭廠很遠，受到了衝力應該很小才是。」我說道。
　　「不，我們的衣衫同另外的人一樣，醒來後發現赤身躺在地上，身子熱得像團火，四處都傳來了燒焦的味道，屋子也變形了，幸好沒有坍塌，否則正好砸在我們三人身上，當時必死無疑，現在想想，我反倒是希望屋子倒下來砸死我們，就不必痛苦地活這麼多年了，可惜啊，我們撿回了一條命，當時赤身不像話，我們好不容易重新找來衣服穿上跑到外面查看情況。」
　　我有些失望，還以為大爆炸和天謀官有密不可分的聯繫，畢竟前面的分析中，煉丹說也有提及，剛才聽到丹藥、丹爐，想想還有些小激動呢，現在看來，僅僅一個丹爐無法造成那麼大規模的爆炸，見我一臉失望，小七說道：「那次事件因何而起，到現在我也沒有找到原因，至今仍是迷。」
　　「那說說後面發生的事吧。」老九催促道：「有多少人喪生不用講，就說明明應該死，但幸運活下來的人。」
　　小七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和我們一起未死的有六十七人，這六十七人全部是住在我們附近的，包括我們三人，除了我們，同住在附近的人都死去，死後衣衫盡脫，初開始我們認為是幸運地活下來的，隨著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我們發現自己身上有了變化，現在說到這裡必須要提一句，我們當初煉的丹藥毀了，在王恭廠大爆料中毀了，丹爐都毀了，還有一些未用完的珍貴草藥，都沒有了，九千歲大怒，差點要了我們的命。」
　　我能夠體會一個男人好不容易看到希望卻瞬間破滅的心情，尤其他還是一個太監，失去這次機會，他還有機會重振雄風麼？恐怕機率只有百萬分之一，我要是他，也要怒啊，不過這時候也要仔細想想，除了這九個人，還有人可以完成他的願望麼，大怒之後平靜下來，還是會留這九個人的性命，結果自然是——我猜中了結局，魏忠賢大怒後請九人吃飯，並且打賞，意圖很簡單，讓他們繼續研究，他會想辦法再弄玉草靈芝，務必要讓他恢復雄風。
　　「那你們後來成功了嗎？」我問道。
　　「沒有，玉草靈芝沒有那麼容易弄到，據說好不容易發現一支，還便宜了他。」小七說道：「在找到玉草靈芝以前，他的日子不好過，後來你們應該都知道了，第二年風起雲湧，他和客氏都死了，我們天謀官也就此解散，在被抓住之前四散離開，我離開後回到自己的老家，開了一間客棧，日子就這麼不經不淡地過去，直到有一天，同為天謀官為的同仁找到了我，見到我後一言不發，然後……」
　　小七淡淡地站起來，扯開自己的衣服，我們清晰地看到他的心臟上有一個淡淡的白色印跡，淡淡的白，要知道我們的皮膚其實是黃色的，白色的印子被襯托得明顯，仔細地看，這個印子有點像蘆葦的形狀，老九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道，他來找我，一言不發，進了房間就像我現在一樣解開衣衫讓我看，那時候這個印子比現在還要淡。」小七說道：「他告訴我，一個月前，他發現身上有奇怪的印子在滋生，剛開始他不以為然，只是每次洗澡的時候都能看到有些不自在，到後來，這個印子定形了，成為這個形狀，到後來，他發現自己進食越來越少，而且不吃也不會餓。」
　　這可嚇到我了，我趕緊去看海冬青，然後問道：「然後呢，你當時也出現了同樣的印子？」
　　「他告訴我後我才檢查自己的身體，不怕你們笑話，我天生矮小，對自己的身體沒有自信，所以洗澡的時候都是匆匆而過，鮮少審視，這一看不打緊，原來我自己的心上也有這樣的印子，而且最近也吃得很少。」小七說道：「說到這裡你們就應該明白了，我們這些人心上都有這樣的印子。」
　　「奇怪，不對啊，我們在墓群裡看到的人如果是你們一樣的人，我為什麼沒有在他們的心上看到這樣的印記？」我在腦子裡仔細回想那天看到的屍身：「要說有的是腐爛了沒法看到有些保存得較好的，皮膚上並沒有啊。」
　　「人死了，就消失了。」小七肯定地說道：「這印子就像是我們的命，它們剛出現時是淡淡的，然後最終達到純白色，到那時候，我們徹底不用進食，而當它慢慢淡下去，我們的命則開始衰落，直到死亡的那一天，它就會消失。」
　　我心裡一驚，小七心上的印記變淡了！
　　「我和他找到其他人，再人找人，慢慢地，當初的倖存者中，包括我自己，一共是六十七人，都是當初的倖存者，心上有同樣的印記，明暗不一致。」小七說道：「六十七人聚集在一起，何等壯觀，當時的討論沒有任何結果，症狀一樣，但這樣的結果會是什麼，當時還無法知曉，我們商定後決定保持聯繫，觀察後續結果。」
　　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其實關於事情的後續已經清晰，但由當事人講出來，又是一種不同的味道，小七說道：「後來的事情就清楚了，我們不用進食也能活下去，當然進食也可以，倒不用顧忌很多，再後來，年齡在我們身上凍結了一樣，五年，十年，我們的樣子依然未變，身邊的人卻在老去，再到後來，這樣的情況影響了我們的生活，身邊的人都在討論，總有人在我們身後指指點點，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我們再次聚集在一起，做出了一個決定。」
　　想到那些墓是以墓群的形式出現，這種墓群要麼是君臣墓，要麼是家族墓，當下心裡一動，我說道：「你們決定集結在一起生活，形成一個新的家族，對嗎？」
　　小七不可思議地看著我，良久，歎口氣：「只需要一點，步先生就可以看到後面的事情，厲害，你不會卜算，但這種能力比卜算更強，我們形成了新的家族，一共六十七人，形成了新的家族，我們中間，有些人是真的有血緣關係，更多的是鄰居，甚至是陌生人，我們再也不用擔心其他人的目光。」
第282章 死亡頻率，遺命
　　在彼此的目光中，彼此是相同的存在，多好啊，時間就這麼一點點地流逝，生活就這麼過去，在四百一十年的時光裡，六十七人裡有人去世，幾乎每隔幾十年就死一個，我比較在乎這一點：「為什麼有人死得早，有人死得晚呢？」
　　「我們也不知道。」小七說道：「而且死亡也沒有規律，有時候二十年死一個，死的未必是年老的，有時候五十年死一個，死的也未必是年輕的，我們完全摸不清楚，到後來年代大變，滿人入關，明至清，我們的世外桃源也呆不住了，有人進了宮，當了官，我們族在清朝一下子成為了旺族，當時也是為生活所迫，必須要尋求生計啊，有人當官，有人經商，但到了清嘉定年間，我們的族人一一死亡，死亡的頻率越來越高，六十七人，最終只剩下十七人，然後到七人，最終只剩下……」
　　我和老九的眼睛珠子都要迸出來了，快說，快說，還剩下幾個人？「三個或是兩個。」答應讓我們相當吃驚，三個或兩個是什麼說法？
　　「嘉賓年間，死亡的人越來越多，我們這才謀劃身後事，大家生為同命，死也想做鄰居，於是依清朝的墓葬做了墓群，為了不引起外人的注意，按官階來建的，裡頭卻沒有依官階做不同的陪葬，步先生也進去看了，裡頭的陪葬並不多，並非由我拿去變賣了。」小七說道：「至於為什麼裸身披髮，步先生的猜想是正確的，我們是想恢復自己的本來面目，我們是明朝人，頭髮不用剃，當看到印記變淡，我們就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便隱居起來開始留發，死後恢復自己的真面目。」
　　老九衝我豎起大拇指：「厲害啊，林天易。」
　　「一般，世界第三。」我開玩笑道：「其實只是巧合的地方太多了，我就在原來的基礎上進行推算，現在看來哪有巧合的事情？都是有頭有尾的。」
　　「死亡的原因不可推測，我們就不談了。」老九說道：「說點我們感興趣的，你和那一家四口是什麼關係，還有那個傢伙，和你是一樣的人？」
　　我正色道：「一家四口也和你們一樣，是一樣的人吧？」
　　老九打了一個寒蟬，隨即說道：「格老子的，我怎麼沒有想到。」
　　我說道：「剩下的七個人應該是這樣，你，一家四口，一家四口男主人的父親，還有那個壞傢伙，七嬰案的主謀，我們現在不知道他的名字，你說只剩下三個人或是三個人，我想是因為一家四口男主人的父親失蹤，你不知道他的生死。」
　　小七目瞪口呆，老九突然鼓起掌來：「格老子的，林天易就是林天易，你有這種天賦應該去當偵探啊，當什麼古董店老闆，浪費。」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一家四口是怎麼死的，他們的魂魄為什麼還停留在屋子裡，還有，那個傢伙為什麼要拿走文組長的腿，他為什麼要取嬰兒的性命？」我說道：「這些你都知道的吧，你現在和他對上了，讓你這麼狼狽，一定是他幹的，還有，你拿著東西來到古玩店，出售古董是假，引起我的注意力才是真，對不對？」
　　老九又嚇了一跳，他摸著自己的腦門：「我的個天，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林天易，你藏了多少心事啊，一直瞞到今天？」
　　「我有很多想法，但是沒有證據，在古墓裡發現收據是一個轉機，我將事情隱隱約約地聯繫上。」我說道：「可是，還缺少一些東西，就是你的證言，我在等，今天等到了，感謝你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