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我一邊和陳金往他家裡走,一邊說道:「別提了,昨晚上狗日的銅鎖娘不是被那個什麼玄母娘娘上身了麼?後來把我砸奶奶廟的事兒也給抖出來了,這不,幾個老太太一大早就上我們家鬧騰了。」
「啊?玄母娘娘上身還真這麼神呢,這事兒是他媽玄乎。」陳金砸吧了一下嘴唇兒,問道:「她們去你家鬧騰,你還跑出來幹啥?」
「我把這些個老太太給罵走了,他奶奶的!」
說著話,我們倆已經進了家,鑽到了陳金的小屋子裡,陳金急忙將爐子的風門打開,倆人圍著爐子坐下。陳金嘿嘿笑著說:「沒想到啊,趙銀樂同志長本事了,竟然能把那幾位無敵的罵架祖宗給罵跑咯,佩服佩服,哎,有啥絕招沒?快教教我,以後咱也不至於看到那些個老太太就有些力不從心。」
「屁絕招!」我從兜裡摸索出煙來,遞給他一支,倆人對著爐子點著了,吸了口煙,我翹著嘴角冷笑道:「說實話,我才懶得跟她們對罵呢,再說咱也不是人家的對手,你猜我怎麼取得勝利的?」
「廢話,我能猜到還問你幹啥?快說吧。」
「我就說了,再他娘的跟老子這裡找茬罵架,小爺我就揍你們家的孫子,誰罵的緊,我就先揍折誰孫子的腿!她們不是覺得自己年歲大了,沒人敢碰麼?沒錯兒,是不敢碰她們那把老骨頭,可她們孫子的骨頭,咱還是敢動彈的。」說著這些話,我的臉孔也有些猙獰,齜牙咧嘴的。
陳金愕然,瞪著我瞅了半天,才樂呵呵的一笑,說道:「我操,行啊銀樂,你丫也夠無恥的,這要是真鬧起來,你打人家孫子,那些個孫子還不知道因為啥呢就挨打……你這也忒不講理了吧?」
「唷,你在我跟前兒裝什麼大尾巴鷹呢?有本事你去跟那幾個老太太理論理論去,還講理,我呸!」
「得得,跟那幫老太太講個屁理,我吃飽撐的沒事兒干還是吃錯藥了?」陳金笑著擺手說道。
我切了一聲,抽了兩口煙,才說道:「金子,說正經的,咱們這次真他媽惹上邪物了,昨晚上我送劉賓回到家後,在他家門口撞上了一條大黑長蟲,還有一隻大黑貓,倆東西稀里糊塗的幹了一仗,然後就突然消失不見了,你琢磨琢磨,廟裡那玄母娘娘八成是個長蟲精吧,劉賓他娘早些時候也有人說是鬼怪纏身,把她禍害的一身病,估摸著就是那只黑貓,你說這邪東西要是記恨咱們,挨個家裡頭禍害,那可了不得。」
「啊?真的?」陳金有些吃驚的皺起了眉頭。
「哎我騙你幹啥,哦對了,昨晚上我送劉賓剛進到他們家巷子裡時,劉賓還撞上了鬼打牆,操,要不是我拉扯著他讓他往前走,興許就嚇死他了。」我信誓旦旦的說道。
陳金想了想,撓著頭說道:「沒這麼玄乎吧,昨晚上我們家就沒事兒啊,哦對了,他奶奶的,郭超今天一大早起的找我,說路路昨晚上叫了一宿,打它罵它都不管用,一大早我過去給呵斥了一頓,這才消停了,該不是也跟這老奶奶廟裡的東西有關吧?」
「那可不一定。」我顫了一下,心裡真沒譜了。
路路是陳金爹送給郭超家的大黑狗,可能大家都聽說過,畜生能夠看見邪物和不乾淨的東西,狗更是忠心護家的畜生,那郭超家的狗有可能就是看到什麼東西了,所以才怒吼亂叫。
說起來狗這種東西靈性就是足,又忠心,郭超家的大黑狗和陳金家這條狗是親哥倆,陳金他爹去年在峰峰煤礦上班的時候,當地有只流浪狗,生下幾隻小狗,結果沒滿月大狗就讓人給宰著吃了,陳金爹發現這幾隻小狗的時候,就剩下倆活著,其他的幾隻都死了,陳金爹愛養狗,恰好家裡的狗也死了,所以陳金爹就把兩隻狗養了起來,不在那兒上班後,就帶了回來。今年秋天郭超家鬧黃鼠狼,死了幾隻雞,郭超爹就找到陳金家,說買隻狗養家裡去,陳鎖柱本來就是個大咧咧的人,二話沒說,也不要錢,立馬就送給郭超家一隻。
陳金家剩下的叫大黑,兩隻狗一個賽一個長的個兒大,又凶悍,可有一點,懂事,認人,我們幾個哪次來陳金家,去郭超家,兩隻狗就沒叫喚過,而且只要逗它們就特親熱的樣子,大老遠就能聽著腳步聲知道是誰來了。
要不說狗這種東西有感情戀家,路路送到郭超家後,可有頭兩天不吃不喝,老是狂吠,掙著鐵鏈子要跑,弄得陳金還掉了兩眼淚,後來還是陳金經常牽著大黑過去串門兒,過了一個月,路路才算是徹底消停了……
扯遠了,嗯,就說當時我就想著,難道說路路又戀家了?這不大可能,狗這種東西懂事,時間這麼久了,最近也沒鬧騰過,怎麼就忽然鬧起來了呢?
第20章 那人、那事兒、那狗(二)
「也挺奇怪的,大早起我過去之後,路路還在叫呢,嗓子都吼的變音兒了,我呵斥了幾句,路路就老實了許多,可眼睛裡看著還蠻委屈的,唉,難不成真有什麼邪東西?」陳金歎了口氣,眼神裡又透露出一絲的難過。
我能看的出來,他是心疼路路,狗這東西就這樣,養上一段時間後,肯定有感情,誰讓那東西就那麼靈性那麼懂事呢?
我問道:「郭超家裡人沒事兒吧?」
陳金說:「那到沒事兒,哎,劉賓家怎麼樣?」
「他娘病又重了,都是讓那幾個老太太給嚇的,奶奶的!」說起這些來我就忍不住要罵人,說道:「你說昨天晌午的時候,那是我自己個兒砸的廟,後來要點著那廟的時候,劉賓還硬把我攔住拉了出來,那幾個老太太今兒一大早去我們家之前,偏就先找到劉賓家,說劉賓跟我一起砸的廟,還說玄母娘娘會降罪的,我操,就劉賓娘的身子骨和膽量,經得住她們那麼嚇唬?這不,一下就病倒了,我剛才去劉賓家的時候,人家劉賓話裡話外的意思,明顯還在怪我連累了他們家,唉。」
陳金本來就和我一樣,對哥們兒特仗義的那種,一聽我的話就急眼了,憤怒的站了起來,瞪著眼吼道:「他奶奶的,銀樂,走!把廟給狗日的拆了去!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他娘的還讓不讓人過了?那些個欺軟怕硬的主兒,今兒個我還就招惹招惹她們去!操他媽的!」
話一說完,陳金扭頭就往外頭走,我急忙起身拉住他,說道:「金子,你先別急,我操你怎麼一點就著啊!」
「能不急麼?他奶奶的這都騎在人脖子上拉屎了,那幫老不死的怎麼就不敢來我們家吵鬧?怎麼就你趙銀樂說出那些話來她們不敢頂嘴?哦,人家劉賓家裡人老實,劉賓娘本來就一身的病,入冬後才好不容易好些了,他奶奶的……不行,拆他廟,揍他孫子!操!」
陳金的火氣越燒越旺,我們倆拉扯著就走到了院子裡,引得他們家大黑也從西牆角的窩裡竄了出來,狗仗人勢的狂吠著,掙的粗大的鐵鏈嘩啦啦響。
陳金娘聽著兒子大吼大叫,急忙從屋子裡跑出來,喊道:「金子,這又咋了?跟個瘋子似的,讓街坊聽見了笑話咱!」
「沒事兒,娘你別管了,奶奶的我今兒個非把那十字街的奶奶廟給它拆咯!」陳金怒氣沖沖,掙脫開我的手,跑到東牆根兒的馬棚下面,拎著鎬就要往外走。
陳金娘跑下月台,一巴掌呼扇到陳金腦袋上,拽著陳金的胳膊罵道:「你個死孩子,不就是昨晚上那老太太罵了你兩句麼?你跟那麼大歲數的人置什麼氣啊?」罵完陳金,扭頭又衝著我責怪道:「銀樂,你說你和金子倆人整天就知道闖禍,這一大早起的你們倆又在一塊兒說什麼了?」
「嬸子,這……」我啞口無言,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娘,你別攔著我,我非得拆了奶奶廟,我看哪個狗日的敢來咱家鬧事兒……」陳金一邊掙脫著被拉住的胳膊,一邊氣急敗壞的怒喊著。
我這在一邊兒眼看著也不能不管啊,急忙上前奪過來陳金手裡的鎬,還沒容我勸兩句呢,堂屋門口的棉簾子呼的掀起老高,陳鎖柱披著個棉大衣,瞪著雙大眼,邁著大步從屋子裡蹭蹭蹭幾步走到了跟前,一腳就將陳金踹了個趔趄,罵道:「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敢跟你娘頂撞了!」
眼看著陳鎖柱又要上前踹陳金,我急忙扔下剛從陳金手裡奪過來的鎬,一把上前拉住陳鎖柱,勸著:「叔,叔,別打別打,這事兒真不怪我們,這事兒……這事兒它……」
我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拉住陳鎖柱不讓他上前再打,陳金娘一看陳金被踹了個趔趄差點兒摔倒,褲子上老大一個腳印,立馬心疼的受不了,剛才的怒氣消失的無影無蹤,上前拉住陳金,一邊兒拍打著褲子上的腳印,一邊瞪著眼沖陳鎖柱吼道:「你瘋啦?有你這麼打孩子的麼?咱兒子在外面受氣了,你這當爹的不給孩子出氣,反過來打孩子,這以後金子在外頭還不讓人欺負死啊?啊?」
這頭喊完,陳金娘扭頭就心疼的兩眼含淚,拉著陳金的手,瞅著兒子的臉,說道:「金子,快活動活動腿,看有事兒不?你這個死老爹出手沒個輕重的,可別傷著。」
「娘,我沒事兒。」陳金被他娘這麼一心疼,原本漲的通紅的臉立刻耷拉下來,因為邊兒上還站著我呢。
其實我也替陳金難為情,過完年就二十的人了,老娘把他還當小孩子一樣疼著慣著,當著外人的面兒,這樣有點兒……況且,剛才還連打帶罵的。
陳鎖柱讓老婆這麼一通吼,氣得鬍子都翹起來了,罵道:「你個臭老娘們兒,就這麼慣他吧,遲早給你闖出大禍來!」
「兒子比你強,你當自己是啥好人啊?你年輕的時候闖的禍還少?還不是整天跟人打架,這十里八鄉臭名遠揚!」陳金娘立即反駁。
「你……個臭老娘們兒,行行行,我不管了!」陳鎖柱懶得跟老婆吵,扭頭往屋裡走,嘴裡還嘟噥著:「你年輕的時候還不就是看上老子臭名遠揚不受人欺負麼?」
我哭笑不得,陳金更是臉紅脖子粗,他覺得當著我的面兒,爹娘吵架也實在是沒水平,這一扯就扯到幾十年前倆人談戀愛了。
「金子,走!娘給你出氣去,昨晚誰罵咱了?找她們家去!」陳金娘一時間也被怒氣和母愛沖昏了頭腦,拉著陳金的手就往外走,一點兒都沒覺得剛才夫妻吵架的話有何不妥。
我一看這事兒怎麼就扯到大人頭上了?急忙勸道:「嬸子,嬸子,您可別去,您這要是一鬧,村裡那些閒人又該樂和著看熱鬧了,咱犯不上啊!」
我是真不想再把大人摻和進去,陳金娘那也不是什麼善茬,她早先就和村裡的老太太們吵過好多次,互相之間不分勝負,那些個老太太本身就是欺軟怕硬的主兒,經過幾次戰鬥之後,再加上陳鎖柱也是有名的愣頭青暴脾氣,也就盡量避免和這一家子起衝突了。
陳金娘這要是鬧起來,村裡可就紅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