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和胡老四一起來的時候,柳雅文的哥哥柳強武出去串門兒了,可現在人家在家呢,而且就在柳雅文屋裡的爐子上給妹妹熬藥呢。
  也該我丟臉,掀開簾子進去就喊:「雅文,柳雅文……你咋的了?」結果一眼瞅見柳強武,我的臉刷的就紅了,尷尬的撓了撓頭,訕笑著說道:「喲,強武哥在家呢?」
  說著話,我的眼神兒已經瞥向了躺在床上的柳雅文,蓋著兩層厚厚的被子,原本白皙的臉蛋兒現在紅的有些不正常,額頭上卻泛著一層讓人心驚的膽青色,緊閉著雙眼,嘴裡不住的嘟噥著一些讓人聽不清楚是啥的話語。看著這一幕,我心裡那股火彷彿又潑上了一桶油,轟的一下竄上頭頂來,娘的!回頭老子非得問問你胡老四,這事兒到底是咱想要做絕了,還是他娘的廟裡那東西不地道。
  「銀樂?你咋來了?」柳強武先是有些吃驚,看到我眼神專注著他妹子,又想到我進門時喊他妹子的小名,立刻便感覺到了一些什麼,馬上板起臉來說道:「去,誰是你哥。」
  說真的,就依著當時我那脾性我那股火氣,別看柳強武比我大上那麼三、四歲,他娘的敢跟我甩臉子,咱哥們兒二話不說就得動手把他揍成豬頭。可問題是,目前咱不是和雅文處上對象了麼,這小子很有可能將來就是我趙銀樂的大舅子,所以……是吧?
  我強壓住心頭的那股還在噌噌上漲的火氣,掏出煙來遞過去一支,嘴上說道:「嬸子說雅文病了,讓俺過來瞅瞅,這不就趕緊過來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柳強武雖然滿臉疑惑,可還是接過了我遞給他的煙,說道:「雅文病了,俺娘叫你過來幹啥?你又不是醫生。」
  「這個……」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身上有仙氣兒能辟邪的話,總不能從咱自己嘴裡說出來吧?都是年輕人,咱這張臉還是要的。
  這時候柳貴生正好進來了,說道:「強武,趕緊給銀樂倒水去,人家老趙家天生身上帶著仙氣兒呢,能辟邪,你妹子身上招了不乾淨的東西,就得人家銀樂來咱家坐坐,驅驅邪氣。」
  那時候年輕人多半都對封建迷信不感冒,可畢竟當爹的說了話,他柳強武也沒啥好說的,低下頭嘴裡也不知道嘟噥了一句什麼話,撇著嘴巴就走了出去。他這一出去,我和柳貴生倆人也不知道該說些啥,只能尷尬的一個勁兒的沖對方傻笑。
  我又不會看病,也不會施法術驅邪,就算身上真有仙氣兒,那該咋使出來,也不知道。所以我只能如坐針氈的坐在床邊兒,用眼角的餘光瞥著躺在床上的柳雅文。心裡急得直罵胡老四,你個老神棍可別亂跑,讓雅文娘快點兒找著你,趕緊的過來。不能不急啊,一方面我著急柳雅文的病情,另一方面,我這還急著去找到陳金,然後共同去發洩怒火呢。
  老天有眼,胡老四很快便被雅文娘給找來了。後來我才知道,當時胡老四壓根兒就沒離開過十字街的奶奶廟,原本打算著硬著頭皮鑽到廟裡面,和那廟裡的物事談判,可就是沒進去,讓那幫老太太給堵在廟門口罵了半天,走也不是,不走的話,跟人對罵也不是對手,而且跟這幫老太太們吵吵個沒完沒了也沒啥用處,胡老四被氣了個半死。雅文娘找到他的時候,他還在廟門口遭受老太太們的狂轟濫炸呢。
  結果一聽雅文娘的話,知道我已經去了柳雅文家,胡老四這才匆匆忙忙的跟著雅文娘來了。
  胡老四一進來,也不先動手尋思著如何治好柳雅文的病,只是匆匆看了柳雅文一眼,就把我從屋裡叫了出去。神神秘秘的樣子讓柳貴生一家人也不敢催他趕緊給閨女看病。
  跟著胡老四走到院門口,我不等他說話,就急不可待的說道:「你都幹啥去了?我那幫哥們兒好幾個都病了,病的邪乎……」
  「知道知道,變天的時候我就知道要出事兒了。」胡老四打斷我的話,說道:「我本來要去廟裡阻止這事兒的,可許老太太還有銅鎖娘那幫人,硬是不讓我進廟。」
  「你進廟幹啥?別告訴我你又打算要談判啊!」我冷哼一聲,雙眼噴火,瞪著胡老四。
  「當然得跟它好好說道說道,整得村裡烏煙瘴氣的多不好啊!」
  「你能談的下來麼?」我冷笑著說道:「就算你能跟那東西談好了,我還不樂意呢,到了這種地步,咱別的不會,就會來硬的。」
  胡老四似乎真急了,呸的啐了一口唾沫,說道:「你懂什麼啊?能談下來當然好說好解決,談不下來的話,別說你,就是我也會跟它來硬的。」
  「得得得,我不想聽你扯淡吹牛皮了!」我不耐煩了,很沒禮貌的吐出了髒字兒,揮著手說道:「趕緊的,柳雅文還有我那幫兄弟們到底是怎麼了,你能治好不?」
  胡老四雖然很不滿意我的態度,可他也知道目前能夠讓我安心,也只有治好了這些人的病,所以只能忍氣吞聲,沒好氣的說道:「那幫人和柳貴生閨女的症狀一樣不?」
  「嗯,差不多。」我想都沒想便說道。
  「那沒問題。」胡老四語氣很堅定,看的出來有十足的把握。
  我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一半,說道:「你可別治好之後,前腳剛走,邪物就他娘的又把他們給撂倒了。」
  「這個……我多下幾道符咒吧,應該能挺上幾天。」胡老四皺起了眉頭,他實在是擔心一旦和那廟裡的東西談不攏,那得有多少人被禍害,他胡老四一個人能忙得過來麼?胡老四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麼,很嚴肅的對我說道:「銀樂,你可別胡來啊。」
  我問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自然也就懶得搭理胡老四了,不屑的說道:「行了我的胡爺爺,您老趕緊給把他們治好咯,該做法做法,該唸咒唸咒,該燒符就燒符,其他的您就甭管了。」丟下這麼一句話,我也不回柳雅文家裡打招呼了,直接往西街走去。
  胡老四在後面著急的喊道:「銀樂,你可千萬千萬別胡來啊!哎呀……」他也沒追我,畢竟還有人等著他施法治療呢。
  說實話,就當時咱那心態,別說胡老四他在後面喊上幾句,他就真是追上來也拉不住我。他娘的該死鳥朝上,大不了就是個死。我算是想透徹了,絕對不能再聽胡老四的來個和平解決矛盾的鬼話了,那樣的話,主動權永遠掌握在廟裡那東西的手中,至於以後會不會再發生衝突,還會發生什麼不可預料的事兒,完全取決於人家心情的好壞,咱只能是整天提心吊膽忐忑不安,生怕啥時候惹人家不高興了再出點兒什麼妖蛾子。
  這以後的日子真要這樣過下去,那咱們兄弟還他娘的活個什麼勁啊?
  還是那句話:寧可前進一步死,絕不後退半步生。
  是的,我依然不知道該如何去戰勝那廟裡的邪物,胡老四那邊兒我也沒有把握他能否和我們並肩作戰。但是對於當時的我和陳金兩人來說,這都不是重點,我們也懶的去考慮那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多麼嚴重的後果。
  重點是,目前我和陳金兩人已經怒到了極點!不狠狠的痛快的發洩出心中的怒火,那我們倆就很可能自爆。嗯,我承認這樣說有點兒誇張,但是絕對不做作。
  陳金的性格比我還要火爆的多,他此刻就像是一隻餓浪似的,在自己家的門口徘徊著,齜牙咧嘴的樣子像是隨時都要咬人。他在家裡坐不住,心急火燎的等著我的到來。所以大老遠的看見我之後,陳金馬上就跑回家裡,拎出來兩把鐵鍬,等我走到跟前之後,遞給我一把,惡狠狠的說道:「銀樂,我讓郭超回去了,這小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就不讓他去了。走!就咱倆,拆它狗日的廟去!」
  「走!」我很是乾脆的迸出這麼一個字兒,順手接過鐵鍬,倆人氣勢洶洶的就要往奶奶廟方向進發。
  還沒邁出兩步遠呢,陳金家裡卻傳來了陳鎖柱有些發硬的聲音:「金子,你個小兔崽子趕緊進屋來,給你二牛叔敬個酒。」
  我們倆同時停住了,聽陳鎖柱說話的聲音,很明顯喝高了啊,我詫異的看著陳金說道:「金子,我二叔在你們家喝酒呢?」
  「嗯,大概咱倆出去的時候,你二叔就來了,倆人到一塊兒沒別的,就是喝酒。」陳金點了點頭,有些不耐煩的說道:「銀樂你等我會兒,倆人喝高了,我進去給你叔敬個酒就出來。」
  說完,陳金把鐵鍬遞給我,扭頭回去了。
第48章 前有重兵把守
  我也退了兩步站在院門口往裡面張望著,心裡不放心啊,畢竟今天上午陳鎖柱還幾次都要揍陳金呢,這要是藉著酒勁兒發飆,再把陳金揍一頓,我們倆可就成了出戰未捷身先傷了。
  事情就是那麼巧,陳金掀開簾子進屋,正巧我二叔往外走要去廁所撒尿。結果一眼就看到了拎著兩把鐵鍬站在門口的我,二叔瞪了我一眼,裂開嘴笑著喊道:「銀樂,你個小兔崽子,給我進屋,陪著你鎖柱叔喝點兒!」
  「不了,叔,我和金子還有事兒呢。」我笑著說道。
  二叔已經走到了院子中間,聽我這麼說,立馬梗著脖子打了個酒嗝,吼道:「有個屁事兒!給我進屋去,陪你鎖柱叔喝兩杯再走!小兔崽子還管不了你了。」說完,扭頭往廁所走去。
  我哭笑不得,這說的哪門子話啊?得,還真喝高了。可我還就得進屋喝上兩杯了,沒辦法,誰讓我就怕我二叔呢?
  把鐵鍬拎到院子裡靠著牆根兒放下,我強笑著走進屋裡。
  陳鎖柱一見我進來,立馬就倒上了幾杯酒,瞪著眼睛強迫我喝了下去。說實話,別說喝這麼點兒酒,就是喝上一斤酒,咱也照樣走路不帶晃悠的,可今天不是沒那個心情麼?所以這幾杯酒我喝的就有些牽強了。這麼說吧,也就是他陳鎖柱和我二叔,換個人今天讓我喝酒,他就是拿著茅台、五糧液,咱也不想喝。
  等我喝完了這幾杯酒,我二叔也回屋了,晃悠著坐到沙發上之後,滿嘴噴著酒氣說道:「那個,銀樂,你拎著兩把鐵鍬這是要幹啥去?」
  「嗯?」我怔了一下,訕笑著說道:「沒啥事兒,一會兒就回來。」
  「放屁!小兔崽子說實話,這要是去幹啥壞事兒?」二叔倒也不是非得刨根問底兒的人,主要是喝酒喝高了,對我這麼敷衍著回答他的話,有些不高興了。
《村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