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據謠言所說,那一晚風雪交加,我們幾個年輕人因為囊中羞澀,貧困交加之下,卻很是敗家的湊錢買了酒,無奈沒有下酒肉,於是乎便再次打起了廟內供肉的主意,竄到了老爺廟中,強行奪取了廟內五碗紅燒肉,兩大盤子的蘋果。
廟內神靈為此大怒發飆,派遣天兵天將欲擒拿我等無知猖狂之徒,遭遇強烈的反抗,大戰三百回合,本來我們幾個人一準兒要被天兵天將給拿下了,可村裡的神棍胡老四,明目張膽的助紂為虐,用道法與天抗衡,救下了我們幾個。
於是乎,神靈更加憤怒,卻因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屑於我們一般見識,只是降下天雷將老爺廟轟塌至渣,為的便是讓村民知道,神靈以後不會再住這兒,更不會保佑你們這些刁民了,你們自生自滅吧!
這不是明擺著扯淡麼?可還是有那麼多人就相信了。當然,還有許多年輕人,對我與陳金的景仰之情,便如那滔滔長江水、滾滾黃河流……
問題是,這也忒冤枉咱們哥兒幾個了,又偷供肉吃?這可實在不是什麼好名聲啊!面子上說起來,咱們年紀輕輕的咋就那麼沒出息呢?
用陳金的話說:「咱們現在各個兒都是他娘的萬元戶,它奶奶的老爺廟裡頭的玩意兒就是求著咱拜著咱,那也得看咱心情好與不好,才決定吃不吃它的供肉呢!」
想想這些,我就鬱悶不已,老爺廟都破敗成那樣了,平常除了過什麼特殊的節日有人去那兒上兩柱香,點兩根兒蠟,燒點兒紙錢,誰他娘的捨得往老爺廟裡弄瓜果肉的?還說的跟真的似的,磕磣人嘛這不是?
更有甚者,私下裡還傳言要我們幾個重修老爺廟,磕頭賠不是,讓裡頭那位不知道改了多少次名號的「多姓家奴」原諒俺們……
當時兄弟們跟我說起來這些,讓我表態的時候,我就一句話:「去他娘的!」
自然,也就沒有哪位街坊來我們家提這事兒,誰願意打頭找這個不自在呢?
本來尋思著,白狐子精重傷潛逃,暫時不會威脅到我們,胡老四又躺在家裡養病,按說我們也就該消停一段日子。當然,休息倒不至於,總得再去楊樹坡那邊兒捉上些黃狼子,剝皮賣錢,也好充實下我們的口袋。
可萬萬讓人想不到的是,怪事兒又他娘的出現了。
除了我、陳金、劉賓三家人沒什麼事兒之外,其他哥們兒,包括他們家裡人,全都病倒了,當然,劉賓娘不算,她本來就是病怏怏的,沒好過。
病也不算凶不算怪,就是感冒低燒。
問題是,吃藥打針,就是不見好……這不是活折騰人麼?
起初,這事兒並沒有引起我們的注意,可是直到他們病了一個星期,依然不見好的時候,這才讓我和陳金倆人感覺不對勁兒了。
因為我和陳金倆人在哥兒幾個家裡的時候,明顯看著他們的臉色異常,根本就不是普通那種病了幾天之後蒼白沒有精神的樣子,而是慘白的臉上,浮著一層讓人感到恐怖的青色,眼圈兒發黑,雙眼無神,說話有氣無力。
更奇怪的是,我、陳金、劉賓三人和家人都安然無恙,這就不得不讓我們想到:我家裡的仙氣護著、陳金的命格太硬、劉賓家那只黑貓……
我和陳金私底下一商量,覺得這事兒絕對非同一般、非同小可,弄不好就是那個狗日的白狐子精又搞的什麼鬼把戲禍害人呢。
理所當然的,我和陳金倆人再次去找胡老四了。
本來我還想著,咱們這都好幾天沒去過人家胡老四的家裡頭,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要不要提三斤雞蛋意思意思啊?陳金說要買你買,我沒錢,有錢也不給他個老王八蛋買雞蛋。
我心裡一琢磨,既然你們都不買,我憑什麼就得買啊?算球。
於是倆人厚著臉皮兩個肩膀扛著腦袋就進去了。
胡老四的屋子裡,充斥著濃濃的草藥味兒,一進屋門兒,衝著正門還設那壇還沒去掉,桌子上已經鋪滿了厚厚的一層塵土。
胡老四半躺在炕上閉目養神呢,聽見聲音,半睜開眼睛看了下我們,然後很是隨意的打了聲招呼,擺手示意我們自己找地方坐。
我半開著玩笑說:「胡爺爺,這可不好啊,您著供奉祖師爺的壇位,好歹也得乾淨點兒不是?弄成這樣,也忒不恭敬了吧?」
「嗯,祖師爺他老人家才沒空來我這兒看看呢。」胡老四半瞇著眼睛,笑著擺手,微微掀了下身子,從炕頭的被褥下,摸出一盒煙來,甩手扔給了我們,「那,這裡有包煙,我抽慣了煙鍋,這玩意兒還是你們來抽吧。」
陳金搶在我前面,伸手就將煙接住了,拿在手裡看了看,眉開眼笑的說道:「不錯,五朵金花,嘿嘿,謝謝啊!」
「操,你還真好意思拿啊?」我伸手從陳金的手裡把煙奪了過來,「胡爺爺平時都捨不得抽好煙呢,你小子怎麼這麼不經讓啊……再說了,這給煙,那也是給我的,你小子算個什麼東西?整天跟胡爺爺唱對台戲。」說著話,我一邊拆著煙盒。
陳金說道:「得得得,我又不是沒煙抽,切!說好讓咱們抽的,你小子獨吞啊?我可告訴你啊,以後我的煙……」
他的話沒說完,我就把剛塞到自己嘴邊兒的一支煙遞了過去,說道:「那,把哥們兒看成什麼人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來來……」
眼光要放的長遠些嘛,畢竟我平時就老抽陳金的煙,為了確保以後還能一直抽下去,我必須捨得拋出這點兒微薄的利益,放長線釣大魚嘛。在後來的生活中,我多次提到過戒煙,一直沒戒掉的原因,就是他娘的陳金的錯,他說我根本不是戒煙,是「借煙」……
胡老四讓我們給逗的微微笑了起來,仰身又往起坐了坐,說道:「今兒怎麼捨得來看我了?咳咳……以後,以後再來的時候,就跟這次一樣,別見外,不要拿東西啊,都是自己人……」
我和陳金大窘,這傢伙胡老四果然老臉夠厚夠韌,於是我們倆很是尷尬的點頭,陳金說:「那是那是,來您老爺子這裡,我們自然不會見外,要不還不得讓您老爺子生氣麼?這事兒晚輩們是萬萬不敢地……」
「行了行了,少扯淡了。」我實在聽不下去這種互相你假我裝的對話,拖了把凳子坐到炕邊兒,說道:「胡爺爺,出事兒了。」
「嗯?又出啥事兒了?」胡老四一點兒吃驚的樣子都沒有,反而表情很輕鬆,面帶微笑。
我心裡犯含糊,胡老四什麼時候這麼鎮定了?以前這老神棍一聽說出事兒,就緊張的不行不行的,現在看這樣子,奶奶的難不成他也打算破罐子破摔,一切看開?我說道:「哥兒幾個家裡人都病了,感冒發燒,好些天了,打針吃藥不見效,我尋思著,是不是那白狐子精禍害人呢?」
「哦?不就是個感冒發燒嘛,不值得大驚小怪。」胡老四皺起了眉頭,不過那樣子看起來好假,像是刻意裝出來的,很有高人風範那樣,語氣甚是平緩的說道:「你們覺得哪兒不對勁兒麼?咳咳,要不我跟你們一起去看看吧。」
「那敢情好。」陳金在旁邊兒插嘴道:「我就說是正常,沒啥大驚小怪的嘛,可銀樂非說不對勁兒,是邪事兒。」
我扭頭瞪著陳金說道:「去你娘的,你不也看到他們臉上泛著青黑色了麼……」
話沒說完,陳金很有深意的盯著我翹嘴一笑,然後扭頭對胡老四說道:「別聽銀樂在這裡小題大做了啊,您就在家裡頭好好養病,等您病好了,咱們再拾掇那白狐子精去,我們倆還有事兒,先走了啊……」陳金把我從凳子上拉起來就往外走。
「哎哎……」我心裡糊塗啊,你狗日的陳金又泛啥病呢這是?不過看陳金不斷的給我眨眼睛示意,我也不好說什麼,只好沖胡老四點著頭,跟著陳金往外走,心裡不斷的腹誹陳金,奶奶的,使眼色也不能這麼明目張膽吧?非得讓人家胡老四看的清清楚楚……
「等等……」胡老四有些焦急的喊住了我們。
我和陳金倆人轉身,停住,看著胡老四。陳金嘿嘿的笑著說道:「胡大仙人,您還有事兒麼?」
胡老四尷尬的咳嗽了兩聲,擺著手說道:「你們倆先別走,這個……不是說,那個,他們家裡人都病的古怪麼?」
「哦,多疑,純屬多疑。」陳金很認真的回答。
我心裡有點兒惱意,咱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在咱面前唱戲,而且唱著讓咱聽不懂的戲,我很乾脆的說道:「操,你們倆也不嫌害臊啊?有話就快說,一老一少,在這兒勾心鬥角?對暗號呢?什麼毛病啊……」
陳金冷哼一聲,說道:「得了吧啊胡大神仙,您也別裝高人了,再不說俺倆可真就走了。」
「你們……」胡老四被揭開了老底兒,很是尷尬且生氣的說道:「走就走吧,一點兒誠意都沒有,好歹那都是你們的夥伴兒,你們來問我呢,找我幫忙呢,說上句客氣話,讓我這老臉高興高興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