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當我被一陣吵雜的聲音給鬧醒,憤怒的睜開眼睛坐起來的時候,卻愕然的發現,那些雜亂的噪音,頃刻間消失不見,放佛根本沒有發出過一般。
由於是西屋的原因,窗戶向東開著,所以雖然外面月華如霜,如銀瀉地,可屋內確實黑漆漆的。
劉賓和陳金倆人睡的和香甜,微微的打著酣。
又做夢了麼?我深呼吸,漸漸適應了黑暗中的光線,四下裡看了看屋內,炕頭放著一張大桌子,上面有燭台,存放糧食的大缸、麻袋,堆積在對面的牆根下,一些農具也散亂的擺放在兩側的牆根下。破舊的木門無法關嚴實了,兩扇門之間閃開了一條六七公分寬帶縫隙,若非外面掛著棉簾子,屋內生著爐子,屋子裡恐怕一點兒熱氣兒都不會有。
我呆呆的坐了一會兒,感覺到渾身的涼意,這才趕緊的縮身鑽進了被窩,卻沒有了一絲的睏意。
用被褥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餘鼻子和眼睛露在外面。暖和了一會兒,我在被子裡頭摸著秋衣,直接在裡面摸索著把衣服穿上了。動作有些大,所以不免的碰到了睡在中間的劉賓,這小子不滿的哼哼了兩聲,然後繼續沉沉的睡去。
翻身爬起來,在桌子上摸著煙,點了支抽上,我開始趴在炕頭上吞雲吐霧。
我皺著眉頭認真的想著,剛才那吵雜的噪音,是從哪裡來的?若是夢境,我做了個什麼夢呢?
答案在抽完半支煙後,得到了肯定,我確實做夢了,可是卻絲毫想不起來做了什麼。
我好像以前就經常犯這樣的毛病吧?苦笑著搖了搖頭,不再當回事兒。我靜靜的抽著煙,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近來發生的事情,以及那總是讓人心悸讓人不安的一出出怪事兒、一個個疑問。
就在我抽盡了最後一口煙,將煙蒂彈到地上,黑暗的空間裡濺起幾顆火星之後,一個不速之客也悄然進入屋內。
是那只黑貓,它好像很隨意的從門縫中走了過來,詭異的是,那道門縫的寬度,絕對容不下它那相對來說碩大的身軀,換個說法,即便是沒有那道門縫,我想它也可以很輕易的穿門而過,進入屋內。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眼兒,眼睛睜得大大的,死死的盯著那只黑貓。
黑貓似乎並不在意我帶著敵意的注視,或許它根本就不屑於我的敵視。它邁著典型的貓步,走到我面前不足兩米的空地上,蜷縮著身子趴在了地上,然後正視著我。
那雙明亮的貓眼裡,沒有以前我見到時透出的綠芒,反而閃爍著一種讓人心寒的黑色寒芒,是的,你無法體會到那種在黑暗的空間裡,依然讓你看的清楚,感覺到寒冷的黑色寒芒是什麼樣子的。或者我更應該說那仿若在漆黑的環境裡,偶爾爆出的白色亮光,白的刺眼,如針刺眼般。
不要覺得矛盾,就是那種感覺,確實是黑色的寒芒。
它的寒,在於讓人後背發冷,手腳似不聽使喚般麻木。
它的芒,是因為讓人感覺直刺心扉,用句時下裡流行的話講,這大概就是能夠傷人的眼神吧?
「嗨,你,你好……」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憋了許久不敢說話,卻突然間冒出了這麼一句客套話,更讓我直到現在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我稀里糊塗的接著說道:「抽……煙不?五……朵金花……」
說著話,我的手抬起來就要去摸桌子上的煙,不過只是剛剛抬起到半空中,就停下不再動彈。因為那只黑貓或許誤以為我抬手的動作,對它不利,所以嗖的一下往後跳出了一米多遠,渾身毛髮豎立,充滿敵意的瞪視著我,尾巴筆直的豎在屁股末端,如同旗桿一般。
我看出來黑貓的警惕,所以想要去摸煙的手只好暫時停在了半空,很艱難的咧著嘴露出笑容,想要讓黑貓看出我的臉上,寫著「和平共處」四個字。我也沒有再說話,因為心裡頭正在為自己剛才的莽撞後悔著,奶奶的,或許我直接翻身蒙上被子睡大覺,才是最好的選擇,幹嘛跟黑貓打招呼啊?睡癔症了?
平地起陰風,陣陣催人寒,我打了個哆嗦,慢慢的將已經抬的發酸了的胳膊放了下來,緩緩的收回到被褥裡,臉上硬生生的擠出來自認為很「平易近人」的笑容……本打算悄悄的用腳踢一下旁邊的人,不過我還是忍住了,畢竟挨著我的是劉賓,不是陳金。
黑貓瞪著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看著我,一抹綠色的光芒在圓圓的貓眼上轉了一轉,然後消散,於是我再次感覺有些頭暈、犯困。
它在用邪術迷惑我麼?我心裡犯疑,盡力的凝神戒備著,讓自己清醒些,同時縮回到被窩裡的右手開始小心翼翼的移動著,從一側悄悄的往被褥外伸去,我知道,我的褲子就在旁邊的被褥下面,褲子上,有那條腰帶。我需要一件東西最為防身的武器,以防萬一。
天曉得這只詭異的黑貓,好好的鑽進到我們這間屋子裡來幹嘛,我絕不會幼稚的去認為,它是來這個屋子裡保護我們或者寂寞的想找人聊天作伴兒。
就在這時,我感覺到了一股怪異的氣息,從腳跟兒傳來,潮濕或者說陰冷?都不是,或者都有,反正很奇怪,我的手已經探出了被窩,感受到了涼意,然後便碰到了我的腰帶,我一邊兒摸索著去捉住腰帶扣,一邊兒小心著黑貓的動靜……
黑貓那雙原本盯著我的雙眼,突然看向了我們幾個上方,或者說是後方……
我側頭,用眼角的餘光看去,只見在我們三人的上方,一股淡淡的青色霧氣飄蕩著,緩緩的向整個屋子裡開始蔓延,帶著一股淡淡的腥氣,濕濕的。
金條!邪氣?我腦子裡第一時間出現了這兩個詞兒,想到了胡老四所說的那些話,狗日的,金條真的會散發出如此陰濕的邪氣來。
黑貓是進屋來保護我們的?
我再次的把目光看向黑貓,同時我的手已經摸到了腰帶扣,開始慢慢的從褲子上往下抽。
黑貓的嘴裡發出低微的嗚嗚聲,貓嘴咧開,露出森寒的牙齒,樣貌變得凶狠起來,雙眼中爆出懾人的寒芒,一股陰沉的氣息從黑貓身上蓬勃的散發出來。我承認,這是我的感覺,我並沒看到什麼所謂的陰沉氣息,但是我卻清晰的感覺到了那股壓力,屋子裡的氛圍絕對在這一刻陡然緊張起來。
看樣子,黑貓已經怒了,它的樣子就像是那一晚遇見了黑蛇精的時候。我突然想到,這個邪氣兒,難道也會變成什麼樣子的物事,來和黑貓一戰麼?
黑貓動了,極其的敏捷迅速,如同在黑暗中的一道影子,頃刻間向左跳躍,在我的眼神還沒有跟上它的動作時,它已經跳到了窗戶邊上,然後在窗沿上輕微的落了一落,身子再次躍起,如同一隻輕靈的蝙蝠般,橫空飛過,直撲向炕的裡頭挨著牆的地方,半空中貓爪劃出道道寒芒……
穩住、穩住、穩住……我手裡緊緊的抓著那條腰帶,心裡不停的壓制著自己,因為我的身體上每一塊肌肉都繃的緊緊的,剛才那黑貓跳躍的時候,身體幾乎不受意識控制的要暴起向黑貓展開進攻,還好,我控制住了自己,那只黑貓撲向了炕裡面。
我的嘴巴張開,盡量的在不發出聲音的情況下,大口的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吐出來。
慢慢的側轉著身子,我讓自己側身躺下,仰著頭瞪著眼往裡頭看去,那只黑貓落在了搭腳被褥上,下面蓋著的,是劉賓的腳丫子吧?
黑貓的腦袋搖動著,同時眼睛四處看了下,這才昂然的抽動鼻子,似乎嗅了下空氣中的那股味道,然後冷冷的掃視了我一眼,這才低頭,後腿用力,一蹬……沒了。
沒了?我蹭的一下坐了起來,娘的,黑貓哪兒去了?
我扭頭四處看了看,沒有找到黑貓的蹤跡,唯一的是,我的頭暈了一下,這才發覺自己的頭已經完全鑽進了青色的薄霧中,那股腥臭的氣息吸入鼻內,頓時讓人頭暈眼花加噁心。我急忙躺下身子,仰頭看著那青色的薄霧向四周緩緩的蔓延。
要不要趕緊把陳金和劉賓倆人叫起來跑出去?不然的話,萬一這邪氣他娘的毒性很強的話,我們仨的命……現在可是所有的金條都在俺們仨腳後頭塞著的,那邪氣兒散發出來的強度,禍害起我們三個來,那可不僅僅是感冒發燒了吧?興許一會兒的功夫就得讓我們仨各嗝屁著涼了。
我碰了下劉賓,想弄醒他,可是這小子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現在想起來,或許是我太小心了,所以用力太小,睡夢中的劉賓根本感覺不到吧?可當時我沒這麼認為啊,我突然擔心這小子會不會已經讓邪氣兒給熏死了啊?於是我急忙側身手撐著自己半坐起來,壓著嗓子喊叫道:「賓子,賓子……」
這時候,忽然一隻手從另一側伸出來直摸向劉賓的臉頰。我大吃一驚,右手迅速的從被窩裡伸了出來,手裡握著腰帶高高舉起作勢欲抽……
「沒死,是睡著了。」陳金探了下劉賓的鼻孔,感覺到出氣流暢正常,這才鬆了口氣說道,抬頭看見我舉起了腰帶就要抽下來,趕緊抬手擋在臉前,招呼道:「哎哎,銀樂你幹啥?」
我精神一鬆,差點兒就癱軟在床上,奶奶的嚇死我了!心裡咒罵了一句,急促的喘息了幾下,我才低聲呵斥道:「你個狗日的,老子還以為你死了呢,鬧了半天,你狗日的也早醒了啊?」
「嘿嘿……嚇著了是不?」陳金不以為意,爬起來說道:「你起來抽煙的時候我就醒了,只是懶得搭理你,剛才那黑貓一進來,你小子就只顧著盯著黑貓了,連我爬起來都沒注意到……」
「嗯?」我無語了。
陳金摸出煙來點上一支,說道:「你還真當自己多大能耐了呢,竟然跟這只邪貓想套近乎,我真是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