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節
罵完了劉賓娘,劉賓爹又仗著自己是長輩,開始罵我們:「你們這幫小兔崽子,這辦的叫什麼事兒啊?一會兒你嬸子中毒了,醒了吧,又成神經病,成瘋婆子了……賓子,你個小王八羔子,都是你給惹來的禍事兒!你們這幫臭小子……」
「爹,我要是王八羔子,那您不是成王八了麼?」劉賓在一旁實在是聽不下去他爹罵這個罵那個罵個沒完沒了,頂嘴道。
劉賓爹一愣,他這兒兒子今兒個這是怎麼了?動不動就跟他頂嘴,這小子以前在他爹跟前兒,連個屁都不敢放,今兒這是咋了?劉賓爹打算再次發火,把心裡的怒氣和鬱悶全都發洩到兒子身上,但是當他看到兒子那冷靜的有些讓人害怕的眼神時,他竟然有些害怕了,嘟嘟囔囔了一番,愣是把舉起來的手給放下了。
看來今晚上想要讓劉賓娘說出個一二三來,那是不可能了,天色也晚了,我乾脆提議大家睡覺休息吧,大家一商量,乾脆就拿了涼席兒到劉賓家房頂上睡覺了。
至於人家胡老四,早就走了,劉賓爹開始罵人的時候,胡老四就哭笑不得,也不當回事兒,不聲不響的獨自一人回家睡覺去了。
到了房頂上之後,其他幾個沒有在現場的哥們兒急忙追問我和陳金,把先前發生的事情詳細的給他們講解了一番之後,他們才滿意。大家又七嘴八舌的說了半天,這才靜了下來。
我頭低下枕著一塊兒磚頭,抽著煙躺在最邊兒上,仰望著星空,心裡亂七八糟的想著這些事兒。
「銀樂,你說那黑貓,會不會再殺回來啊?那玩意兒可真夠凶的,它要是殺回來了,咱們夠嗆是對手……」陳金坐了起來,摸出煙點上一支,深深的吸了一口。
「廢話,它肯定得殺回來,換誰也得回來報復咱。」我懶洋洋的說道:「怎麼?你怕了?」
「扯淡!老子怕過啥?」陳金不屑的哼了一聲,說道:「既然它肯定會回來,要我說咱就找胡老四商量商量,讓胡老四施法找到黑貓躲藏著養傷的地方,咱們主動殺過去,趁它病,要它的命,俗話說的好,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我翻身坐了起來,豎起大拇指說道:「有道理,明兒個找胡老四去!奶奶的咱不能坐以待斃。」
「是今兒個!你看看,天都快亮了!」陳金笑著說道。
我一看可不是嘛,東面的天際,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天空中,銀河已經變得淡淡的,繁星也都漸漸的隱去身形,西邊那懸掛的彎月,此時變成了朦朧的白色。
倆人都不說話了,悶聲抽著煙,一支煙抽完,倆人都躺了下來,確實困了,眼皮都開始打了起來。
就在我們剛剛迷糊著,似睡非睡的時候,院子裡突然傳來了劉賓弟弟劉民的慌張中帶著哭聲的喊叫:「哥,銀樂哥,你們快下來,俺爹犯神經了……」
「咋了咋了?」劉賓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跑到房簷跟前兒順著梯子飛快的爬了下去。
接著是我和陳金倆人猛然坐了起來,看著劉賓下了房子,我們倆也趕忙起身往梯子跟前兒跑,心裡想著,原來劉賓這小子壓根兒就沒睡著啊。
這時候兄弟幾個也都醒了,匆忙跟著我和陳金下了房子,跑到了屋子裡。
此時的劉賓娘,依然像是我們上房子之前那般,低著頭坐在炕邊兒上,低聲的抽泣著,她好像絲毫都沒覺察到劉賓爹的異樣。
而劉賓爹,正坐在靠著窗戶的椅子上,模樣端正,臉上表情嚴肅,怎麼說呢?就像是當兵的在屋子裡要準備開會時的那種模樣,絕對是一絲不苟。只不過他的眼神兒裡,卻透著一絲詭異的神色。
我心想壞菜了,劉賓娘就跟神經病似的了,這又添上了劉賓爹,劉賓家怎麼這麼倒霉啊?
「你們都來了?坐下吧!」劉賓爹忽然開口說道,聲音有些怪異,悶聲悶氣的,全然不似他的聲音,「胡老四沒來?嗯,算了,就你們幾個吧……」
哥兒幾個都傻眼了,這是怎麼個意思?要開會還是咋的?不過我們也沒猶豫,紛紛搬著小板凳靠著炕邊兒坐下。
劉賓說:「爹,你這是咋了?」
「別叫我爹,我不是你爹。」劉賓爹冷冷的說道。
「咦?爹,你……」劉賓傻眼了,他爹不要他了麼?還是……
陳金拉了一把劉賓,嚴肅的說道:「噓,他現在還真不是你爹,是那只黑貓。」
我皺眉認真一看可不是嘛,劉賓爹的臉上忽隱忽現著那只黑貓的臉龐,得,人家黑貓這麼快就殺回來了,還上了劉賓爹的身,看來是回來找茬的。咱還想著回頭就趕緊去先下手為強呢,奶奶的,這黑貓身體的康復速度,那可真是比火箭還快啊。
聽了陳金的話,其他幾個哥們兒也都害怕起來,他們從我和陳金的口中得知,這只黑貓,可是比白狐子精還要厲害的多的傢伙,而且手段凶殘狠毒,從它誅殺屍蟾的手法上可見一斑啊。
姚京顫巍巍的說道:「那個……我,我去叫胡老四來去,我沒招惹您,我,我先走了啊……」說完,姚京站起來向外跑去。
我們幾個也沒攔著他,只不過都在心裡腹誹姚京這小子,真他娘的膽兒小。劉賓爹,哦不,那只黑貓,它也不攔著姚京,連看都沒看姚京一眼,或許在它眼裡,壓根兒就沒拿姚京當道菜。
「你,你來俺家到底想幹個啥?」劉賓鼓起勇氣,直視著他爹問道。
劉賓爹笑了笑,有些僵硬,他淡淡的說道:「這次來,是向你們告別的,說起來禍害了你們家這麼長時間,讓你們吃了這麼多苦,我也該走了,二十年了……唉。」
「走了?」劉賓詫異的看著他爹,他有些難以置信。
「我操,你早該走了,走就走唄,還回來說一聲,你當誰稀罕你,有多待見你啊?」陳金冷笑著說道。
劉賓爹不以為然,微微一笑,和顏悅色的說道:「知道你們怪我,罵我,可你們想想,除了折磨這個女人,以及間接的讓她的家人生活窘迫之外,我做過別的壞事麼?我甚至還多次的救過你們,幫過你們,不是麼?」
哥兒幾個愣住了,可不就是這樣嘛,打從去年冬天那次偷了奶奶廟裡的供肉之後,邪事兒不斷,兄弟們多多少少都讓邪物給禍害過,可人家劉賓壓根兒就沒事兒,這小子憑啥?還不就是因為他們家這只黑貓麼?看起來這只黑貓也不算壞,首先它做過好事兒,而且它似乎禍害劉賓娘也是事出有因,不然它回來幹啥?只為道別麼?聽它話裡的語氣,分明還有些內疚啊。
我說道:「那個……你幹啥一直禍害了劉賓娘二十年?俺這嬸子可是個老實人啊。」
「老實人?哼!你們問問她,二十多年前,做了什麼事兒?」劉賓爹冷冷的看著劉賓娘。
我們幾個都把目光轉向了劉賓娘,難不成我們這幫人還真是看走了眼,沒瞅準劉賓娘其實是位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不成?
劉賓娘突然哇哇的大哭了起來,哭的是肝腸寸斷,傷心欲絕啊!
一屋子人全都傻眼了,劉賓想站起來去安慰一下他娘,可忍了忍還是沒過去,聽人家黑貓的意思,分明就是他娘有錯在先嘛,而且看她那一聲不吭只知道哭的樣子,肯定是心虛,一準兒在二十年前幹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若非如此,她又何必只哭不說呢?
屋子裡沒人說話了,都在看著劉賓娘,等著劉賓娘說些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劉賓娘終於止住了哭聲,仰起臉來看著那只黑貓,哽噎著說道:「二十年前,我自從那件事兒之後,就被嚇得忘記了一切,什麼都不記得了,昨晚上我突然都想了起來,是我的錯,二十年了,也算是懲罰夠了,可是你們懲罰我,我認了,幹嘛還要讓我的親人受苦受難啊?我的娘家人,全家都死了,你們又懲罰我折磨我二十年,這還不夠麼?為什麼讓我的兒子,我的丈夫,都因為我而受苦啊?」
好傢伙!這話一出口,讓我們所有人都是瞠目結舌啊,乖乖,到底犯了多大的錯,出了什麼事兒這麼嚴重?還把一家子人都給害死了,外加上劉賓娘被折騰了二十年,臥病在床,飽受病痛的折磨……
「很抱歉,這不是我能夠回答你的,我的職責,就是執行上蒼的旨意。」劉賓爹淡淡的說道,他那滿是妖異的眼神裡,透漏出一絲的內疚。
「上蒼是誰?」陳金突然出聲問道。
「天道……」劉賓爹很簡潔的回答。
我皺起了眉頭,天道算個什麼東東?我問道:「天道又是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