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節

  崔作非啊崔作非,你怎麼如此的沒用啊!大聲的嘶吼,直到嗓子都啞了,一張嘴,竟然吐出了一口血,可是現在身體上的疼痛又怎麼抵得上我內心的苦楚?
  想到了這裡,我緊緊的抱著她倆,痛哭失聲。
  而正在這時,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老易忽然對我大叫道:「別哭了老崔!還有辦法!!!」
  老易剛才殺掉了石決明以後,先是把張雅欣鬆綁,然後抱到了一邊。然後便站在了我的身旁,看到自己的兄弟如此難過,他的心中也是十分的不好受,畢竟自己的兄弟是為了幫他報仇,才落得如此下場。
  於是老易就十分著急的想著。還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補救這一切,情急之下的他四處的張望,忽然,他的眼光落在了那不遠處的七寶上,老易忽然想起了以前我跟他說的一句話,還有救!!所以他大喊起來。
  聽著老易大喊,我便含著眼淚抬起頭,現在劉雨迪的胸骨已碎,而杜非玉的鬼門被破,哪還能有什麼辦法啊?
  只見老易飛快的跑到了那七寶之陣中,拿起了一個小盒子又跑了回來。他對我大喊道:「用這個!能救!」
  他打開了盒子,只見那盒子之中有一粒珍珠樣的東西,在黑夜之中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女鬼淚!對啊!是女鬼淚!!!
  九叔以前對我說過,女鬼淚的作用便是可以救命的,是人是鬼只要是沒有死絕或者或非魄散應該都可以救!我想到了這一點,頓時喜極而泣。但是這喜悅沒有維持一秒變煙消雲散,轉瞬之間,我的心忽然又一次的酸楚。
  我望著懷中的杜非玉和劉雨迪。女鬼淚只有一顆,可是,愛我的確是兩個。
  我該救誰?
  我哭了。
  一時之間,空氣似乎都凝結住了。我望著她倆,即將面對我的,是我這一生所遇到的最難的選擇題。
第二百八十七章 有情皆孽
  佛說:生是苦,老是苦,病是苦,死是苦,與所怨憎的聚會是苦,與所愛的分離是苦,所求不得是苦——所謂,五取蘊皆苦。
  而五蘊齊全,則謂之有情。
  只是,當時的我根本無法看破,說到底直到現在,也終究沒有看破。
  命運可能真的是一個人,或者是一個看戲者,我此時此刻終於明白了,那個小黃帽要我做出的選擇是什麼,原來如此。
  曾經,有一個女人,受過很大的傷害,他遇到了她,他們相愛了,然而年少的歲月難免青澀,即使躲得掉彼此的猜疑,也沒有躲得掉命運的玩笑,他們分開了,之後的幾年裡,他們都長大了,青澀褪去,漸漸的成熟,明白了其實以前所遇到的不過是一個無傷大礙的玩笑。
  女人死了,變成了女鬼。
  雖說生死兩茫茫,肉身焚化,歸塵歸土,所有的一起似乎已經都該放下,以便迎接新一輪的生命,但是,即使放棄了一切,卻沒能放的下一個情字。
  於是,死去的女人便一直遠遠的望著這個和自己已然緣分已盡的他,當他難過的時候,當他迷茫的時候,她總是會出現在他的夢中或者遠處,也許,她只是想告訴他,他其實並不孤獨,雖然命運對他無盡的捉弄,但是他並不是一個人在面對著整個世界。
  曾經,又有一個女人,和他從小青梅竹馬,在懵懂之時便已經認定了自己以後非他不嫁,可是每一次聽到他拒絕的時候,她的心就會莫名的失落,雖然表面沒有太多的反應,但是每當睡覺的時候都會在被窩裡委屈的哭了。
  後來,她也長大了,歲月即使帶來了成熟,但是帶不走兒時的那份心動,她義無反顧的來到了他的城市,因為她覺得,即使不能在一起,哪怕只是和他呼吸同一個城市的氣味,也是一種幸福。
  後來,她終於明白了他的苦楚,知道了他為什麼拒絕他,她更愛他了,甘心等他,哪怕一生的時間,哪怕只是兩人吃一碗粗糙的面,都是幸福的,而這種幸福,可以讓她為他放棄一切,哪怕是生命。
  我望著老易手裡的女鬼淚,又望了望懷中的她們,不,這不是真的,老天爺!你有種的話就殺了我好了!為什麼要我做出這種選擇??!!
  這到底是為什麼呀。
  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我有這麼多的眼淚,根本止不住,我的眼睛已經紅腫,鼻子也無法呼吸,只能大口的喘息著,似乎末日已經降臨了一般。
  劉雨迪也大口的喘息著,現在的她顯然是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但是她看見我哭,卻微笑了,然後顫抖的伸出了手,想摸摸我的臉,卻發現根本無法動彈,於是她便柔聲的對我說:「小非……非……不要哭了,我是心甘情願……而且……這位姐姐……這般的愛你……你就救它吧……」
  說到了這裡,劉雨迪開始劇烈的咳嗽,然後全身開始不由自主的抽搐起來,我的心此刻疼極了,我怎麼能忍心讓她死啊!
  可是,難道杜非玉我就忍心麼?
  只見這個時候,一直在顫抖的杜非玉竟然也笑了,她對著我輕輕的說道:「崔作非,我已經死了,你也意味著這代表什麼吧……所以,趕快救這個小妹妹吧。」
  我望著杜非玉,此時的她是那樣的無力,似乎已經看開了一切一般,也許,她說的對,可是為什麼,此刻我的心,卻像是在被刀割一般?
  於是我便對著她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你從以前就一直這樣,真是一點都沒有改你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杜非玉淡淡的笑了一下,身體的顫抖似乎停了下來,只見她的精神好像也變的好了一些,只見她對我搖了搖頭,然後說道:「沒用的,我自己怎麼樣,難道自己還不清楚麼?答應我,不要管我了,崔作非,我現在已經毫無牽掛了,答應我,好不好?」
  「不,不……」我望著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能拒絕她,可是,這拒絕,卻顯的如此蒼白無力。
  只見杜非玉對我說道:「崔作非,你聽我說,我太累了,不想再這樣下去了,這小妹妹適合你,畢竟她已經等了你這麼多年,難道你就忍心看著她變成我這副模樣麼?」
  「不……別說了……」,我還在痛苦的掙扎之中,這種感覺,真的是身不如死。
  只見杜非玉微笑了一下,然後對我說道:「我太累了,崔作非,我死後,袁枚為了留住我的煞氣,就將我的頭髮埋在了那大松樹下面,紅色的紙包著的,就是我,答應我,帶我回龍江好麼?」
  我的眼淚不斷的流下,滴在她的臉上,眼睛上,看上去就好像她也在哭一般,我此刻傷心欲絕,但是似乎只有這一個選擇了,於是我點了點頭。
  我第一次感覺到,原來我的脖子是如此的僵硬。
  這個時候,懷裡的劉雨迪已經抽搐的昏了過去,眼睛也開始上翻,眼看是不成了,杜非玉對我笑了一下,它的笑容是那麼的淒美,只是它對我說道:「崔作非,快些吧,你們還有時間,而我,卻不會再有了。」
  我聽它這麼說,便狠下了心來,強忍著巨大的悲痛對著老易沙啞的說:「把女鬼淚拿來!救……劉雨迪!」
  老易點了點頭,他早就知道我的決定了,確實,我這個選擇是對的,但是,為什麼正確的選擇,我的心卻是如此的傷痛?
  我和老易一起,將那顆女鬼的眼淚塞到了已經昏迷的劉雨迪嘴中,人的眼淚代表傷痛,而鬼的眼淚則代表著不捨,那眼淚似乎入口即化,頓時,劉雨迪的臉色開始慢慢的紅潤起來,而她胸口上塌陷的那塊地方,也跟著慢慢的鼓了起來。
  劉雨迪的命保住了,而我,心中的傷痛卻並沒有減輕,因為,就在這時,杜非玉的身體已經開始慢慢的變亮,我知道,它馬上就要魂飛魄散了。
  哈爾濱的冬天確實很冷,我的淚不斷地滴下,滴在它的臉上,在它本身就沒有溫度的臉上,慢慢的結成了冰,但是杜非玉卻一直在笑,它對我輕輕的說:「崔作非,別愁眉苦臉的了,你該為我高興才是,你知道麼,我愛你,能為你做一件事,真的,真的就沒有遺憾了。」
  我哭的更凶了,快要哭成了淚人。
  只見杜非玉對我喃喃的說道:「崔作非,你的懷裡不舒服,也不屬於我,我要靠在你的肩膀上。」
《我當陰陽先生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