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節
就在這時,他的背後響起一個聲音:「我懂得你現在的感受。」
因為栗剛才是看到其他人一一離開這個房間的,所以這個聲音突然響起免不了嚇他一跳。他急忙將目光從那個裂縫上移開,掩飾道:「我現在的什麼感受?」
說完,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這個突然出現的人。這個突然闖進來的人是個老頭,留著花白的鬍子,頭髮稀少蒼白,但是比較長,有一點脫俗的氣質,好像隱居辟榖的道士。
辟榖又稱「卻谷」、「斷谷」、「絕谷」、「休糧」、「絕粒」等,即不吃五穀,是方士道家當做修煉成仙的一種方法。道教認為,人食五穀雜糧,要在腸中積結成糞,產生穢氣,阻礙成仙的道路。《黃庭內景經》云:「百谷之食土地精,五味外羙邪魔腥,臭亂神明胎氣零,那從反老得還嬰?」同時,人體中有三蟲(三屍),專靠得此谷氣而生存,有了它的存在,使人產生邪欲而無法成仙。因此為了清除腸中穢氣積除掉三屍蟲,必須辟榖。為此道士們模仿《莊子?逍遙游》所描寫的「不食五穀,吸風飲露」的仙人行徑,企求達到不死的目的。
這個老頭笑了笑,說道:「雖然你懂一些蠱術,但是說到底你還是食五穀雜糧的人,有五穀雜糧,就免不了體內有三蟲……」
栗剛才不耐煩,打斷他的話,問道:「別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你直接說吧。」
老頭仍舊笑道:「體內有三蟲,就容易產生邪欲。你的前世也是因為這個,今生還是因為這個。你一面懺悔,一面受不住邪欲的誘惑。兩者之間無法達到一個平衡。」
栗剛才沉默無言。
老頭走近栗剛才,繞了一個圈,接著說:「我還是要繞圈子,給你講個鬼故事吧。有一群人去登山,其中有一對感情很好的情侶在一起。當他們到山下準備攻峰時,天氣突然轉壞了,但是他們還是要執意的上山去,於是就留下那個女的看營地。可過了三天,那個女的都沒有看見他們回來。那個女的有點擔心了,心想可能是因為天氣的原因吧。等呀等呀,到了第七天,終於大家回來了,可是唯獨她的男友沒有回來。大家告訴她,在攻峰的第一天,她的男友就不幸死了!他們趕在頭七回來,心想他可能會回來找她的。於是大家圍成一個圈,把她放在中間,到了快十二點時,突然她的男友出現了,還混身是血的一把抓住她就往外跑。他女朋友嚇得哇哇大叫,極力掙扎。這時她男友告訴她,在攻峰的第一天就發生了山難!全部的人都死了,只有他還活著……」
雖然剛剛還見到了前世冤孽的「老爺」,但是聽了這個老頭的故事後,栗剛才還是毛骨悚然,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老頭瞟了栗剛才一眼,聲音低沉的問道:「如果你是那個女的,你相信誰?」
栗剛才呆住了。
半晌無話。
老頭捋著鬍子道:「告訴你吧,你現在其實就是那個女的,在懺悔與恐懼之間無法選擇。這就是我所知道的你現在的感受。你說,我猜的對嗎?」
栗剛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道:「是啊……」
老頭見他承認,滿意的點頭。
栗剛才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猛地盯著老頭,問道:「你是誰?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我們以前認識嗎?你怎麼知道我啊?」
老頭哈哈大笑,聲音振聾發聵,讓栗剛才有想摀住耳朵的衝動。但是後來經過那個房子的人們都說,從頭到尾就沒有聽到有笑聲從裡面傳出來。
「你居然不知道我?你忘記了嗎?」老頭與栗剛才對視著。
栗剛才能看見老頭眼角的魚尾紋一直延伸到鬢角裡面去了。那一道一道的紋路,彷彿是通往無盡之處的小路。而鬢角的頭髮,就恍惚是密林的樹叢,遮掩了小路的走向。栗剛才禁不住一陣神遊,想變成一個極小的東西爬進他的頭髮裡,看看那條小路到底走到哪裡終止。
「你還記得你滿十二歲的那個日子嗎?」是老頭的一番話將栗剛才從神遊中拉了回來,「你在剛剛滿十二歲的時候見過我的,那是剛剛好,一點也不多,一點也不少。」老頭繼續耐心的提示道,彷彿他是一位教師,而面前站著的是他最心愛但是智商顯然沒有預期那麼高明的學生。他循循誘導,只為讓這位學生說出正確的答案。
「你……你說的是我十二歲生日的那天晚上?剛好半夜十二點的時候?」栗剛才臉上的肌肉跳動起來。
他怎麼能不記得?
就是在他剛好十二歲的那天晚上,時間是十二點,一個陌生的老頭來到了他的床前,而他恰好在那個時候睜開了眼,對面的牆上掛著一個老式的擺鐘,時針和分針都在垂直向上的位置。他看得清清楚楚。
那個陌生的老頭莫名其妙的問了他一句:「喂,你得了嗎?」然後一臉慈祥的看著他,像一個爺爺看著親生的孫子。栗剛才出生之前,他的爺爺就因病過世了,他從來沒有見過爺爺,但是在那一刻,他恍惚之間見到了他的爺爺,甚至聞到了親人身上那種特有的氣息。
「得了。」彷彿是自己,又彷彿是其他的力量,促使他莫名其妙的回答了這兩個字。
自那時之後,他突然喜歡上了蟲子,並且不學自通的瞭解了蠱蟲的性質。他只要把手指點在地上超過一分鐘,就會有很多螞蟻之類的小蟲爬到手指上來。
第十八卷 胎生青記 第449章 情愛禁忌
除此之外,他還知道了很多原來不知道也沒有人給他解釋的事情。
比如說,他知道突然知道了金蠶蠱害人的方法:能使人中毒,胸腹攪痛,腫脹如甕,七日流血而死。
他知道篾片蠱的害人方法:是將竹篾一片,長約四五寸,悄悄的把它放在路上,行人過之,篾跳上行人腳腿,使人痛得很厲害。久而久之,篾又跳入膝蓋去,中蠱的人便會漸漸腳小如鶴膝,其人不出四五年,便會一命嗚呼。
他知道石頭蠱的害人方法:將石頭一塊,放在路上,結茅標為記,但不要給他人知道。行人過之,石跳上人身或肚內,初則硬實,三四月後,更能夠行動、鳴啼,人漸大便秘結而瘦弱,又能飛入兩手兩腳,不出三五年,其人必死。
他知道泥鰍蠱的害人方法:煮泥鰍與客吃,食罷,肚內似有泥鰍三五個在走動,有時衝上喉頭,有時走下肛門。如不知治,必死無疑。
他知道中害神的害人方法:中毒後,額焦、口腥、神昏、性躁、目見邪鬼形,耳聞邪鬼聲、如犯大罪、如遇惡敵,有時便會產生自盡的念頭。
他知道疳蠱的害人方法:將蛇蟲末放肉、菜、酒、飯內,給人吃。亦有放在路上,踏著即入人身。入身後,藥末粘在腸臟之上,弄出肚脹、叫、痛、欲瀉、上下衝動的症狀來。
他知道腫蠱的害人方法:壯族舊俗謂之放「腫」,中毒後,腹大、肚鳴、大便秘結,甚者,一耳常塞。
他知道癲蠱的害人方法:取菌毒人後,人心昏、頭眩、笑罵無常,飲酒時,藥毒輒發,忿怒凶狠,儼如癲子。
他知道陰蛇蠱的害人方法:中毒的,不出三十日,必死。初則吐瀉,然則肚脹、減食、口腥、額熱、面紅。重的面上、耳、鼻、肚有蠱行動翻轉作聲,大便秘結。加上癲腫藥,更是沒有治好的希望。
他還知道生蛇蠱的害人方法:中毒的情況,與陰蛇蠱害人相似,但也有些異點。即腫起物,長二三寸,跳動,吃肉則止;蠱入則成形,或為蛇、或為肉鱉,在身內各處亂咬,頭也很痛,夜間更甚;又有外蛇隨風入毛孔來咬,內外交攻,真是無法求治。
他一時之間如頓悟般知道了許多,彷彿每一種蠱蟲的害人方法他都經歷過——不但是彷彿他釋放過這類的蠱,還彷彿他自己身中過種種的蠱蟲,並且切身感受到了種種的痛苦。但是他不僅僅知道這些,還知道診斷是否中蠱的方法。
第一種方法,用金或銀製成的針刺進病人的皮膚黑腫處,若金(或銀)針變色,則可診為蠱毒,如果沒有變化,則表明沒有中蠱。金銀遇蠱變色,有可能蠱中含有碑元素或者其他化學元素,它們與金銀接觸後便起化學反應,在金銀的表面生成黑色薄膜。
第二種方法,嘴角內放一塊熟的雞蛋白,如果雞蛋白變成黑色,則是中了蠱毒所致,必須採取治療措施,如果沒有變色,則說明沒有中蠱。他還記得這方法來自明代張介賓的《景岳全書》:「煮雞蛋一去皮,加入銀釵一雙,含納口內,一飲之頃,取視之,若黑即為中蠱。」他還知道此種方法同前述一樣,也是根據雞蛋中的蛋白質與蠱毒中的某些化學反應來判斷,一般情況下,蛋白質跟硫接觸,是會起化學反應而變黑的。他還知道他從來沒有去過的桂西的壯族農家,人們平時也喜歡把一些雞蛋殼塞進牆壁空隙中,據說這樣做可以防止蠱毒侵入家中。
第三種方法,讓患者口含幾粒生黃豆,數分鐘後,如果口中豆脹皮脫則表明中了蠱毒,要趕快醫治,如果豆不脹皮不脫,則表明沒有中蠱。他知道這個方法來自明代樓英的《醫學綱目》:「驗蠱之法,含一大豆,其豆脹皮脫者蠱也;豆不脹皮不脫者,非也。」
第四種方法,驗患者的唾液而斷定是否中蠱。這個方法來自唐代的孫思邊《千金方》:「欲驗之法,當令病人唾水,沉者是蠱,不沉者非蠱也。」還有明代的張介賓在《景岳全書》中也有與此相類似的記載,說:「一驗蠱之法唾津在淨水中,沉則是,浮則非。」
第五種方法,讓患者舔舐蕉心,從而斷定是否中蠱。如果誤吃了別人放的蠱毒,晚上八點左右用刀將一小芭蕉樹攔腰砍斷,然後用舌頭舔蕉心,第二天早晨去看,如果被砍斷的芭蕉樹又吐新苗,就說明不是蠱毒,否則,說明你是中蠱毒了。
如此種種稀奇古怪的知識,他都在回答了一聲「得了」之後獲知,如同這些知識是原本就存儲在他的腦海裡似的,現在只是被某種力量激發出來了。這種感覺非常的奇妙,讓他膽戰心驚不知所措,又讓他沾沾自喜摩拳擦掌。他很想去試一試腦袋裡的東西,只有試驗一次,才能確定這些突如其來的知識是不是貨真價實。
但是他踟躕不定,畢竟蠱蟲是害人的,搞不好就會要了人命,他與人無仇,不能隨便找個人就下手試試。於是,那晚離奇的經歷和古怪的想法,他都有意淡忘,就當他從來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一樣。
可是,這些禁忌都在他情竇初開的時候打破了,他喜歡上了一個同齡的女孩,於是,很多年前的那些古怪念想再也抑制不住,他想起了那個老頭,還有那個能讓所有女孩子主動喜歡上他的情愛蠱。
就這樣,他開始了他的養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