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節

  「你也覺得有蹊蹺?」我多餘的問道。
  「你想想,他一來,我們家水牛就撞破牆出去了。出去也就算了吧,它還是衝著鬼書去的。他明明向我們問路,卻沒有去凹凸山,而是回頭來了老河。」說到這裡,爺爺停住了,兩眼直直的看著我。
  我知道爺爺的意思,於是順著他的話說道:「你覺得他來老河是有事情的?比去凹凸山拜祭還重要的事情?」
  「我估計,這鬼書是他不小心遺失的。他之所以沒有去凹凸山,而是返回來到了老河,就是為了找丟失的鬼書。」爺爺說道,「他把鬼書弄丟了,去了凹凸山也沒有用。不過他沒有料到我們先找到了他的鬼書。而他救那條鯉魚,卻是另有原因。」
  「另有原因?有什麼原因?」我摸著後腦勺。
  「我跟你說過吧,鬼書只在我國的水族聚居地區有流傳,因此也被稱為水書。」爺爺兩眼發出光來。
第十九卷 棺材神 第472章 再造鬼書
  「他既然懂鬼書,那必定是古老水族的人。」爺爺道。
  我連忙接著爺爺的話往下說:「水族的人……魚也是水族……」
  爺爺朝我豎起大拇指:「說的沒錯。他把魚看做是自己的族人。他無法救下所有的魚,就選了最大的魚來救,所以才會救下那條鯉魚。」
  「那他說的那些靈寵的事情,都是胡口亂謅?」我問道。
  「鯉魚應青龍,貓應白虎,雄雞應朱雀,龜應玄武。這說的沒錯。只不過這些東西剛好成為他救鯉魚的借口。從另一方面來說,正因為他懂得這麼多,更加證明他不是普通人。」爺爺回答。
  「那他來拜祭林家竹的墳墓,是不是也另有企圖?」
  爺爺抖了抖布塊,說道:「這鬼書是退鬼放鬼的,莫不是他這次來這裡也與鬼有關?可惜我不認識鬼書上的字,要是你姥爹還在世,也許能認出來。」
  我寬心的對爺爺說道:「認識不認識都無關緊要啦。這鬼書在我們手裡了,而他又不知道我們撿來了,所以想使些壞也沒有辦法啊。」我走到爺爺身邊,輕拍爺爺的背,勸道:「爺爺,你就休息休息吧,不要想這些事情了。」
  爺爺搖頭道:「他如果真是水族的人,那就說不定會寫鬼書。這鬼書丟了,只是一時之間沒有辦法退鬼放鬼。他實在找不到了,也可以找村裡人借筆借墨借布,重新寫一份就是。他既然千里迢迢跑到這裡來,必定是有些準備的。」
  我本想說「就算這樣跟你也沒有多少關係」,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
  到了傍晚時分,果然有村裡人過來,找爺爺借墨借硯。爺爺心中明白了兩三分,仍問來者為什麼要借這兩樣東西。那個村人說,吃晚飯的時候有人找到他,說是遠道而來尋找親戚的,沒成想親戚不在,沒有地方歇腳,想在他家借宿。等到村人答應,並讓出位置一起吃完晚飯,那個投宿者卻問起他家中有沒有筆墨。村人問他要這個幹什麼,投宿者說想寫一個條子留在親戚家,告訴親戚他來過。
  村人就叫自家的小孩拿了做作業的鋼筆給他。沒想到那人擺手不要,說他要的是毛筆和墨汁。
  村人猶疑問道,為什麼要毛筆和墨汁?
  那人回答,他自小沒有經過正規學校,一直跟著家里長輩學的毛筆書法,鋼筆在手裡都不會握。
  村人心想,幸虧孩子在學校也練過毛筆,家裡剛好留存一支,便叫孩子取了來,又搬出半年沒有用過的一瓶墨汁。
  那人見有毛筆,欣喜不已,可是見了墨汁,卻犯難了。他說,他寫字喜歡寫在布條上,而瓶裝的墨汁都是質量很差的,寫在布條上容易花掉,須得用墨塊在硯台裡磨出來的墨汁才行。
  要說在四五年前,村裡還有極個別老人用墨塊和硯台,偶爾紅白喜事給晚輩寫個對聯祝詞之類的。可是如今一則基本沒有人用毛筆了,需要對聯的時候去百貨商店買一副就是;二則基本沒有人家裡留著硯台墨塊了,原來有的,都被家裡的淘氣孩子弄丟了或者打碎了。
  村人這就想到了爺爺,因為爺爺和姥爹都是懂古書的人。他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過來詢問。
  「不知道你家裡還有沒有那些古董玩意兒,要是沒有,我回去跟那個人說村裡實在找不到這些玩意兒就是。」村人笑呵呵的對爺爺說道。
  我正想問那個投宿者是不是長得像個猴子樣。爺爺朝我眨眼示意。我便沒有問。
  爺爺去裡屋摸了半天,終於在老舊的衣櫃頂上摸到了很久沒有用過的硯台和墨塊。他將硯台和墨塊遞給村人,笑道:「用完記得還過來喔。雖然一年上頭用不了一回兩回,但是每年清明燒紙我還靠它來寫字。」
  村人連連稱是,又絮絮叨叨說:「東西還是往年的好用,現在社會是好了,但是東西越來越差勁。就拿鐮刀來說吧,以前一把鐮刀可以用好些年,厚實又鋒利。現在呢,一次收割就要用壞好幾把鐮刀。還有洋火,原來每一根火柴都可以劃燃,現在一盒火柴有一半是不中用的,要麼不燃,要麼折斷。」他還習慣將火柴成為洋火。
  爺爺笑了笑,說:「是。是。」
  那人還是婆婆媽媽:「還有我兒子的鋼筆,我們年輕時一支鋼筆哥哥上完學給弟弟用,現在的鋼筆用不了一學期。哎,這墨汁也是同樣的道理……」
  我連忙打斷他,搶先道:「你家裡投宿的人怕是等急了呢,快點把硯和墨送過去吧。」我一邊說一邊將他往外送。
  那人還算聰明,指著我對爺爺嬉笑道:「你看你家外孫,肯定是嫌我囉哩囉嗦。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我去送硯台和墨塊給他。」說完,他喜滋滋的離去了。
  當時的天色已經很暗了,除了地坪範圍的東西,周圍的一物一什都變得模模糊糊。我和爺爺看著那人的背影由清晰變得模模糊糊,才返回屋裡。
  爺爺走到堂屋中間,伸手拉開了燈。那個燈只有五瓦,發出的光是微黃的,照得桌子椅子的影子有些發虛,好像在夢中一樣。從我小時候記事起,那個燈彷彿從來沒有更換過,朝上的一面永遠蒙著一層似乎擦不掉的淺灰。還有那個繫著開關的塑料繩,我似乎永遠要踮起腳來才能夠得著,才能把燈拉亮。我常常想,是不是我長高一點,那個塑料繩就要往上縮一點?它是有意的誘導我長高嗎?
  可是爺爺拉燈的時候似乎從不費勁。
  我有時就想,這個老屋裡,也許還有很多其他的奧秘。老屋一旦被拆倒,這些奧秘也就永遠掩埋了。
  「你不用問他,投宿的肯定就是那個人。他借那些東西,是要重新寫鬼書。」爺爺走到牆邊,在一個椅子上坐下。
  「那你為什麼還要把硯台和墨塊借給他?」我不解。
第十九卷 棺材神 第473章 萬物之精
  「水族?對,你跟我說過。」我猛拍後腦勺。發現這塊布的時候,爺爺已經說過了。
  我心中一喜,聲調陡然升高:「爺爺,那我們也可以養一條鯉魚啊!這樣你就可以不怕三年後命中的坎啦!」在這一刻,我跟老河裡捕魚的小孩子沒有任何區別了。幻想,是人類的天性吧。
  爺爺瞟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我蔫了。猴子說了,靈鯉必須要從一年齡養起,養足十年,天天親自餵食,換水,並唸經給它聽!別說十年的魚很難活,就算活到十年,差一天斷了供養,它也不能成事!最多認識你,對家宅的貢獻也只能和龜相同,甚至還不如龜。
  我自言自語道:「誰能養它養到這個程度……」
  爺爺搖頭道:「一條鯉魚能活過十年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為什麼還要它來替人擋災受難呢?」
  頓時,我羞愧難當。
  爺爺見我半天不再說話,以為我是在替他難過。於是,他走到我的身邊,拍拍我的肩膀,輕聲說:「不用擔心,我還有一個嘗試的辦法。不過,我得事先徵求你思姐的同意。如果她能點頭,事情就容易點。當然了,就算她點頭,事情也不一定能成。」
  爺爺的性格我還不知道麼?他是人家求他一百個答應,要他求人?那是一百個開不了口。
  我急忙毛遂自薦:「爺爺,你有什麼需要,我可以幫你對思姐說。伯伯家的幾個姐姐中,思姐跟我的關係最好了。」
《我跟爺爺去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