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楊開能看出來,他生氣了。畢竟,只要是個中國人,絕不喜歡別人叫他漢奸,而且還是個油頭粉面的短毛小漢奸。這趙勇德也夠能說,那外號編的,還真是一套接著一套。
「我,我……都看著我做什麼,我說錯什麼了嗎?」瞧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趙勇德立馬慌了神,整個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沒什麼,你多慮了。」為了避免各自的尷尬,楊開輕描淡寫的帶過了話題:「獨眼龍,你們在這裡過的如何,沒怎麼著吧?」說著,他把目光瞥向了獨眼龍。
眾人之中,當屬獨眼龍最為冷靜沉著的了,畢竟他是狙擊手,不是趙勇德那種陣地裡充當大喇叭的急先鋒。而楊開之所以不再把趙勇德作為談話對象,是害怕再說下去,會整出天大的簍子。他實在搞不清,這傢伙的團長職位,是怎麼當上去的。
「不用擔心,指戰員。那位何長官對我們很是照顧,管吃管喝。」獨眼龍說道。
「哼,吃喝倒是夠了,但就是關在這小屋子裡,跟活棺材似的,都要憋出個鳥來了。」趙勇德氣呼呼的插起了嘴。
「趙勇德!」獨眼龍瞪了他一眼。
「抱歉了各位,這是軍統的規章制度,我也無能為力。」曾養甫解釋道。
「沒事,沒事,只要大家安全,就好。」望著獨眼龍,趙勇德,九筒,石頭這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楊開說著說著,竟有種近乎於哽咽的感覺。
他想努力去克制,卻發現,這種感覺,不但沒有絲毫減退,反而愈演愈烈。
漸漸地,雙眼就這樣紅了,手臂就這麼抖了。
楊開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什麼時候,竟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是的,男人間的感情,真的說不清。特別是那種經歷過炮火,同生共死的真摯之交。
「楊開……」趙勇德喘起了粗氣。
「指戰員……」獨眼龍抬起了頭。
「指戰員……」九筒放下了指間的骰子。
「指戰員……」石頭張開了雙臂。
五個人就這麼手攬著手,肩抵著肩,緊緊地相擁在一起。這一抱,就仿若被列強殖民蹂躪後的中國,眼看就要永久的沉睡下去,然破曉之際,孫中山先生振臂一呼,立時便有數以萬計的國人響應,團結一心,驅逐韃虜,開闢了大革命時代。這一抱,就仿若被日寇燒殺辱掠的中國,戰火紛飛,狼煙蔽日,然相互爭鬥的軍閥竟能擯棄前嫌,齊頭並進,誓掃倭奴不顧生。
這一抱,從未有過放棄。
這一抱,從未有過分離!
這就是中國軍人,鐵骨錚錚的中國軍人。
「兄弟們,見到你們,我真的……真的很高興,我有很多話想要說,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楊開紅著眼,嘴唇抖動:「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活下來了,劉隊走了,但教導隊還在,教導隊的精神還在!」
「教導隊!」眾人熱血沸騰的喊道。
片刻,楊開掙脫了擁抱,伸出了一隻手,手掌向外,平攤在了眾人之間。
「教導隊,副隊,兼指戰員,楊開。」
獨眼龍第一個會意,那張滿是刀疤的臉微微一笑,也伸出一隻手,疊漢堡似的搭在了楊開的手上:「教導隊,狙擊手,獨眼龍。」
「教導隊,輕步兵,九筒。」這是第三隻手。
「教導隊,重步兵,石頭。」這是第四隻手。
趙勇德的表情很是落寞,他難受的看著那疊在一起的四隻手,想加入他們,卻又不好意思。畢竟,他只是個半道被救回來的殘兵敗將,僅此而已。
不過強烈的激動還是促使他,結結巴巴的說道:「我,可以嗎?」
「你?」對於趙勇德的表現,楊開很是意外,但片刻之後,他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看到這一幕,趙勇德欣喜若狂,他不停的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我……我真的可以嗎?」
這是個藏不住心思的男人,他的內心活動,全寫在了臉上。
「當然可以!」楊開爽朗的笑了,獨眼龍,九筒,石頭也各自笑出聲來。
「還愣著幹什麼?」說完,楊開用眼睛瞥了瞥那疊在一起的四隻手。
「教導隊,打雜的,趙勇德!」一隻粗壯的手,緊搭其上。
「哈哈」眾人哄堂大笑。
而趙勇德這個大咧咧的漢子,竟破天荒的哭了,也不知道是喜悅的眼淚,還是觸景生情。
椅子上,曾養甫毫不吝嗇的鼓起掌來,他的眼角,竟也有絲絲淚光,或許,連他這個觀眾,也動容了吧?
但此刻的曾養甫卻是有一種錯覺,那就是眼前的五個人,心是緊緊連在一起的,他相信,今後的教導隊,將不再是由個體組成,而是一個整體,一個真真切切的整體!
第二十三章 中美合作社(5)
「很高興認識你們,你們讓我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感,一種最美好的情感。」說罷,曾養甫看了看表。
「楊開,這個點,我想我義父應該也已經回來了,我帶你去見他吧!」
「我可以帶他們一起去嗎?」楊開懇切的說道。
「他們?」曾養甫微一詫異。
「對,他們。」
「這個恐怕……」曾養甫有些猶豫。
「我雖然不知道你口中的任務到底是什麼,但我想,既然值得令軍統如此大費周折,對於中央政府來說,一定是很重要的。」楊開說道。
「是的,很重要。這是有史以來,第一個由蔣委員長親自簽署,並下發的最高任務。」曾養甫直言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