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你真是個老糊塗!」戴笠搖了搖頭。
「我,我又怎麼了?」華伯濤幸虧沒有心臟病,不然今天一天,要死上幾回了。
「一個被自己徒弟欺騙了整整兩年的人,不是老糊塗嗎?」戴笠反問。
「張寒山他又怎麼欺騙我了?」華伯濤不解道。
「那具龍的骨架,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被張寒山施了偷天換日的法子,換成了須鯨的骨骸罷了,他是搞水產的,這些小材料還是有的。」戴笠解釋道:「他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國民政府的授意,也是他的明哲保身之舉。因為這起事件的影響和所牽扯到的內容太大,所以我們必須採取措施,迅速闢謠。他沒有和你說,也是出於對你的保護,因為所有該事件的第一接觸人,除了張寒山外,都被滅口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聽出,你似乎是說,這次墜龍事件根本就不是個鬧劇?擱淺的,其實是一條真正的龍,而不是幼年須鯨?」華伯濤的眉頭擰成了疙瘩。
「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營口位於黑龍江遼河,黑龍江是江,遼河是河。而須鯨的生活環境是鹹水海,你覺得一個海裡的東西,會跑到江河裡來嗎?」戴笠說道。
「但是,你為什麼突然提及這件陳年往事,既然都滅口了,對你們來說,不是機密嗎?」華伯濤大惑不解。
「陳年往事,本不必提及。但是,這件陳年往事卻牽扯到了我們這次的任務,亦或者說,這起墜龍事件,是這次任務的眾多機密之一。這也是我,必須你參與行動的原因,對於古生物和鱗爪類生物的研究,放眼整個民國,恐怕沒有比您更精通的了。」戴笠說道。
「你是說,叫我去尋找那具真正的龍骨?」華伯濤眼睛一亮,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腎上腺素正在飛快的催化,心跳加劇,手心出汗。
「不是尋找龍骨」戴笠搖頭:「龍骨,我們只保留了照片,其實質部分,已經由美國人帶回去研究了。」
「哦……」聽了他的話,華伯濤沮喪的低下了頭,剛剛提起來的興致,瞬間被澆滅,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我是要你去找真正的龍,活著的龍!」戴笠眼神一凜。
「什麼?!!!」所有人,愕然的抬起頭,齊齊站了起來。
此刻,華伯濤的一張臉,已經因為激動而漲成了醬黑色,但見他顫抖著身子,抓住了戴笠的胳膊:「你是說,這個世界上,真的,真的有中國龍?」
「過會兒,我會全盤告訴你,但不是現在。」戴笠淡淡的說道,華伯濤的反應,本身就在他的意料之內。對於一個科學狂人來說,沒有比未知事物更為吸引的了。
「這個消息,太令人亢奮了,太令人亢奮了,什麼石油,什麼勘探,見鬼去吧,都見鬼去吧!」華伯濤激動的在會議廳裡自言自語,未幾,他語帶哀求的看著戴笠:「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把那具真正龍骨的照片,給我看看?就……就看一眼!」
「可以」戴笠微笑著點頭,從文件夾底層抽了一張黑白照片,放在了華伯濤的面前,照片雖然不是很清晰,但上面那一排整齊的椎骨,兩隻前爪,兩隻後爪,尾翼,還有長長的頭骨,龍角,卻是歷歷在目。
拿到照片的瞬間,華伯濤這個老教授就癡了傻了,兩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照片,仿若成了一尊不動的雕塑。
「華老,現在您同意留下來了嗎?」看到這一幕,戴笠饒有興趣的問道。
「留下,留下」華伯濤心不在焉的說道:「朝聞道夕可死,現在你就算是拿把槍抵在我的太陽穴上逼我走。我也不走了。」
看得出,這位老教授已完全沉浸在了照片的世界中。於是,戴笠也就沒再打擾了,只是轉過頭來,將目光聚焦在了陳天頂的身上。
「陳老闆,你好!」
「呦,戴處長,您好,您好……」沒料到戴笠會和自己打招呼,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來,差點把陳天頂嚇住了。於是他忙不迭的摸了摸自己碩大的鼻子,齜著嘴陪笑道。
不笑不打緊,這一笑,把他那張原本就不上鏡的臉,映襯的更醜了。
「耽誤了你做生意,真是有些不好意思。」戴笠說道。
「哪裡的話兒,跟我那點小家業比起來,當然是軍統的事兒重要,國家的事兒重要。不過……」說到這,陳天頂的眼中閃出一絲狡黠:「我姓陳的有自知之明。和先前那兩位朋友相比,文不能之乎則也,武不能興國安邦。說到底,就是一個倒賣古董的小商販,要是哪位大官兒需要古玩,我倒是能幫忙物色幾樣中意的。但對於你們這個什麼任務,我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商販,又能起多大的用處呢?」
他這招借坡上驢,急流勇退,玩的不可謂不俊。
尤其是耍賴時的肢體動作,更是令人產生了他就是個市儈小人的錯覺。這裡的人,個個都不簡單呀!一旁的楊開皺了皺眉,若不是曾養甫先前在病房裡和自己介紹過這個人,他恐怕輕而易舉的就會被騙過。
但很可惜,現在的陳天頂就算是裝的再像,底兒也早漏了。要知道,他這隻老鼠就算是獨角戲唱的再好,都還是老鼠。而這隻老鼠,永遠鬥不過軍統這隻貓。
楊開也在此時觀察了一下戴笠的表情,對方的臉依舊古井不波。只是那只剛要抽出第三份名單的手,鬆開了,名單也被重新塞了回去。
很顯然,戴笠也想學學這個陳天頂,玩一次揣著明白裝糊塗的遊戲。
戴笠的動作很快印證了他的想法,只見戴笠緩緩起身,用手指了指書櫃上的物品閣:「剛進來的時候,我似乎發現陳老闆對我這裡的幾件小玩意兒,很上心?」
「我們幹這一行的,都是這習慣。遇見古董,不管是遠看還是近觀,不分清真假,年代,價值。這心坎裡呀,就始終有塊疙瘩解不開。」陳天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陳老闆果真是性情中人!」戴笠翹起了大拇指:「那不妨看看,我這幾件小玩意,有幾件真,幾件假。」
「戴處長這是在考我?」陳天頂眉頭一挑。
「沒這個意思」戴笠搖頭:「掛在會議廳裡的字畫,還有那幾件古玩,都只是我的個人藏品。我年輕的時候,對這些頗感興趣,總愛買點回來,天長日久,也就慢慢積累一些了。」
「原來如此!」陳天頂理解性的點了點頭:「大膽的猜一句,戴處長只是位古玩愛好者,但似乎……」說到這,他頓了一頓:「並未花多長時間去鑽研?」
「嗯!你說的很對。」
「如果是這樣,那就能講得通了。」陳天頂喃喃自語。
「怎麼說?」戴笠從沙發上直起身,來了興趣。
「您是要聽真話,還是要聽假話?」
「真話又如何?假話又如何?」戴笠發現,這個陳天頂,果然夠聰明,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很有意思。
「假話就是,戴處長您的眼光很獨到,這裡的所有字畫古玩,都是真真正正的上品。」陳天頂笑道。
「那真話呢?」
「真話就是,戴處長您的眼光還是很獨到,這裡的所有字畫古玩,都是假的。」
「啊?」戴笠驚訝的叫出聲來,他本以為自己眼光雖差,但憑著敏銳的觀察力,還是能分的清真真假假的,所以一直以來,對自己的這些寶貝皆是關愛有加,生怕磕著碰著,可此時,陳天頂的這句話,卻將他從頭到腳澆了一記涼水。
準備來說,不是涼水,而是冰水。
「能詳細講講嗎?」戴笠不甘心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