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在場諸人都知道此行兇多吉少,路途艱難。但想人活一世,終究要面對個死字,人之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眼下卻能以一己之軀報效國家,拯救民族。即使中途夭折,也算是不枉了。所以紛紛心情激動,摩拳擦掌,就連趙勇德這個魯莽漢子,也紅著臉在和張道士吹噓著自己身上的傷疤。
「各位,馬上就要分道揚鑣了。在臨行之前,我想請大家喝一杯酒,如何?」看著鬧成一團的眾人,戴笠笑瞇瞇的說道。
「喝酒?」楊開一愣。
「對,喝酒,壯行酒。」戴笠解釋道。
「好,壯行酒!」楊開一拍大腿:「岳飛說過:壯士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今天,我們大家喝的是壯行酒,明天,我們就去吃小鬼子的肉,喝小鬼子的血,滅小鬼子的種!」
「吃小鬼子的肉,喝小鬼子的血,滅小鬼子的種!這話雖然言辭偏激,但是我喜歡,喜歡的緊呀!」華伯濤大聲讚歎。
「如此豪情,當浮一大白!」張鶴生似乎也對楊開頗為肯定,抬起手,豎起了大拇指。
「喝酒好,呵呵,喝酒好,我老趙最喜歡喝酒了。」一聽見喝酒,趙勇德的眼珠子立馬就綠了,一個人在那自言自語,傻笑起來。
不過陳天頂眼珠子一轉,卻生出些疑惑來,但見他摸了摸鼻子,訝色道:
「咦?不對呀。我說老張,你不是個道士嗎?這道士還能喝酒?」
「哼,喝酒算什麼?」張鶴生毫不在乎的說道:「當時跟師兄弟們伏擊小鬼子運輸隊的時候,還躲在草叢裡啃豬蹄呢。鄉親們送的,讓咱吃飽了好殺鬼子,不吃白不吃。」
「原來還是個酒肉道士。」華伯濤打趣道。
「自今之後,我張鶴生不但要喝酒,要吃肉,還要殺人!」說到這,張鶴生拳頭一攥,五指間發出卡卡卡的骨骼聲,內勁宛如大氅般披在身上,不怒自威:「專殺日本人!」
第四十二章 槍王之王(3)
就在兩人說話之際,曾養甫已從櫃子裡捧出一個朱紅色的酒罈來。這酒罈說來不大,屬於雙手五指張開,剛好可以穩穩地抱住的那種。在酒罈的頂部,密密麻麻的封了一層黃泥,這泥巴雖說乾癟粗糙,但配上壇頸的一抹紅綢帶,卻給人一種年代久遠的感覺。
看到這酒罈,戴笠右手一招,如數家珍:「這是戴某的私藏,整個民國僅此一壇,十多年來,不知有多少好酒的同事對它垂涎欲滴,但卻始終未能過的了戴某這一關。你們知道為什麼嗎?因為當初戴某人曾立誓,此酒非真英雄不開!今天,這個小傢伙也算是得遇明主了,我就把它打開,祝大家馬到成功!」
「這酒……」陳天頂眼光一動,碩大的鼻子抽了一抽:「怕是茅台吧?」
「沒看出來,陳老闆不但是收藏名家,而且還是品酒高手。這東西我一沒介紹,二沒貼上標籤,您鼻子一嗅,就順著縫兒鑽進去了,沒錯,是茅台,是茅台!」戴笠膛目結舌。
「嘿嘿,我可不是什麼品酒高人。我是有錢了喝好酒,沒錢了喝差酒,再是窮了,就喝水。活生生的一個老酒鬼!您看,我出門在外,都帶著它呢。」說完,陳天頂從腰後摸出個小葫蘆,給大家看了一看。
原來這個摸金校尉還是個好酒之徒,出去刨墳盜墓,也都帶著這玩意。楊開在想,不知道這老傢伙撬棺材的時候,是不是還撬一下,喝一口?
「四十一年零三個月,二十八天的茅台酒,大家慢慢品味吧!」戴笠說著,走到桌子旁,讓曾養甫按牢罈子,自己找了把小鋼尺,慢慢的鏟掉了酒罈上的封泥,封泥一去,整個會議廳裡頓時瀰漫開一股醇厚的芳香。這香味不沖,不柔,不濃,不淡,每一點都恰到好處,每一點都沁人心脾,當真不愧為戴笠的私藏,酒中的佳釀。
「真香!」楊開情不自禁的閉上眼,深深地呼吸起來,生怕錯過了這縷香氣。
其餘人亦是陶醉其中,不能自拔。這或多或少,令戴笠覺得很有面子,很得意。
「茅台,這才是真正的茅台,貨真價實的茅台,老頭子今天有口福了。」陳天頂本來就小的眼睛再一瞇,連縫都沒了,乍一看,還以為是個瞎子:「不過戴處長,酒坊裡的酒,日子大都是以十年為單位的珍藏,你這本事可大了,怎麼連這酒的月和日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陳老闆,你又高看我了不是!」戴笠似乎料到他會有這一問:「其實,我的品酒能力,和鑒賞古玩的能力一樣糟糕,說白了,都只是個人愛好罷了。之所以知道這罈酒的年月日,是因為這罈酒是我出生的那年,父親特地從附近的店裡買來的現做酒,捧回來的時候,還熱乎著呢。所以呀,我多大,這酒就多大,一天不差!」
「原來還有這層意思在裡面,那就更要嘗一嘗這難得的佳釀了。」明白答案後的陳天頂,欣喜而笑。
「嗯,應該的,應該的。今天在座的各位,無論多少,都嘗一點。不管怎樣,這也代表了我戴某人的一份綿薄心意!」戴笠說完,去書櫃下層拿平時喝茶的玻璃杯,數出了十一個之後,親自捧起沉甸甸的酒罈,先給自己倒滿,然後接著下一杯,每倒一杯,都將裝滿酒的杯子遞給身邊人。可等到還剩下最後一個杯子的時候,罈子卻已經空了,敲了兩下,叮噹作響。戴笠當即苦笑起來,握著空杯子的華伯濤亦是跟著笑了出來。沒辦法,大家只好重新放回杯子,各自兌出一點來給老教授,也算是平均分配了。
看到這一幕,一旁的張鶴生眼中掠過一絲疑慮,縮在袖子裡的拇指和食指掐算了兩下,又閃電般的伸了回來。最後,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微弱聲音說道:「人滿酒不滿,酒斷人已無,唉,這恐怕並非吉兆呀!」
「老張,神神秘秘的在嘀咕些啥?」陳天頂用胳膊肘頂了頂他,問道。
「哦,沒什麼,沒什麼,來,我先敬你一杯!」張鶴生露出一絲笑容,將杯子舉向了陳天頂。
「太客氣了,哈哈,喝酒,喝酒!」陳天頂受寵若驚的抬起手,迎了上去。
那邊的戴笠,則優雅的舉起酒杯,和楊開,華伯濤等人連連碰杯,每次碰杯,都會鞠上一躬,然後仰頭喝一口酒。一圈下來,杯子已是空了。
「再此祝願大家,一帆風順!」說完,戴笠倒轉杯子,微微一笑,示意自己已經喝完,一滴不剩。
「借花獻佛!」楊開仰頭咕咚了幾口,同樣亮了亮酒杯。
「戴處長,你這人和外面的名聲不一樣,以前我想一刀劈了你,現在我卻是佩服你。好,我趙勇德是個粗人,啥也不說了,感情深,一口悶!」趙勇德紅著臉叫囂道。
「果然是酒後吐真言,原來你還想劈了我!哈哈」:聽了趙勇德這老實人的可愛言語,戴笠情不自禁的笑了出來。
他身後的曾養甫和劉雨薇也是亦視一眼,忍俊不禁。
「義父,他說你壞話,要罰他才對!」劉雨薇裝腔作勢的說道。
「嗯,罰是肯定要罰的!」戴笠配合著點頭:「這樣吧,等回來了,給我洗一個星期地板。」
「沒問題呀,這多大的事兒,只要戴處長你不怕我大手大腳,把你地板捅穿了,桌子砸踏了,書櫃點著了,我就來給你幫工。」趙勇德藉著酒勁說道。
「你這是在威脅我?」戴笠倒是沒想到,趙勇德這廝,竟還有狡猾的一面。
「罪上加罪!」劉雨薇撅起了嘴。
「要不,女兒。我再罰他給你站一個月崗?」戴笠徵詢的看了劉雨薇一眼。
「站崗便宜他了,讓他去燒鍋爐。」
「呦呵,看不出來,你這女娃子心黑呀!比你爹還黑!」趙勇德倒是又說起胡話了。
「你……什麼叫比我爹還黑!」劉雨薇皺緊了眉頭。
「哈哈,好了好了,別開涮他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一老實人。」戴笠毫不見怪的說道。
片刻,他看了看表,抬起頭說道:「各位,時候不早了,我得去給你們安排飛機了,待會就由養甫帶你們去彈藥庫選取此次行動的裝備。告辭!」
說完,他對著眾人,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希望不久以後,能收到你們的消息,凱旋而歸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