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華伯濤的話宛若晴天霹靂,讓所有人都心如刀割。
的確,只要稍稍轉移下位置,就能設想到周衛國當時的感覺,那豈止是感覺,簡直就是泣血沾襟,萬念俱灰!
楊開也終於明白了,周衛國這樣做的理由。他是要用自己的生命,捍衛一個男人該有的尊嚴,為慘死的妻子,妹妹,女兒,討一筆血債。
劉雨薇哭了。
陳天頂和張鶴生相顧無言。
獨眼龍的嘴唇咬出血來。
趙勇德抽出匕首,瘋狂的在冰面上亂砍,一邊砍,一邊怒吼著罵爹罵娘。
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特有的方式,祭奠著這位曾經的朋友。
「嘩……」呆立片刻之後,楊開猛地拉下槍栓,對著天空連連開槍,直到一匣的子彈都打完了,這才罷手。
空氣中滿是煙硝味。
「兄弟們會唱歌嗎?」楊開的聲音在冰原中響起。
「什麼歌?」獨眼龍扭過腦袋,鋼盔下的眼睛犀利而有神。
「從軍歌!」楊開喊道。
「媽的,老子剛進隊伍,就會唱了。」
「那我起調子了!」楊開說道。
「嗯。」眾人點了點頭。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楊開單手握拳,用嘶啞而又滄桑的語調唱道,嗓音的磁性,再加上歌詞的豪邁,立刻引起了幾名老兵的共鳴。
獨眼龍,九筒,石頭紛紛坐在地上,輕輕地和著旋律。
就連趙勇德也停止了劈砍冰面,愕然的站起身來,閉上眼睛聆聽,最終,忍不住跟著唱了起來。
儘管他的嗓子五音不全,但卻讓整首歌的中國軍人氣概更上一層樓。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
唱到這一句時,華伯濤和張鶴生甚至看見了大漢名將霍去病和班超,率領王師,為了民族安危,和數倍於己的匈奴人決一死戰盛景。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
楊開越唱越激動,歌詞更是淋漓盡致的表現出了在祖國遭受日本人侵略,對男子漢保家衛國的規勸。
這使得眾人在這片零下三十多度的地方,無不熱血沸騰,慷慨激昂。先前周衛國的死,也轉化成了大家的鬥志,雄赳赳,氣昂昂的朝著大興安嶺進發。
「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衿。」
「一呼同志逾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
「齊從軍,淨胡塵,誓掃倭奴不顧身!」
這首歌唱了多少遍,沒人數過。只知道它不停的在蘇不拉的冰湖上響起,一行人就這樣扛著槍,拖著行李,正對著肆虐的寒風,艱難前行。
第五十三章 狐狸大仙
風很大,夾雜著或大或小的碎雪顆粒,如雹子般砸在人臉上,一陣陣刺痛。
不一會兒,張鶴生頜下的鬍子就結了冰,眾人的肢體也產生了一種僵硬,難以伸展的感覺。
此刻,楊開也逐漸明白了陳天頂的顧慮所在,在這片極寒之地,憑意氣用事,是走不了多遠的。他甚至在懷疑,如果現在誰內急了去尿尿,會不會剛撒出來,半道就連著命根子一塊凍上了。
這樣的結果,一定很悲劇,想到這,他情不自禁的笑了出來。
「大家把領子拉上,扣好了。我覺著這風兒玄乎的很,一個勁的往脖子裡灌。」楊開說道。
「嗯!」聽了他的話,眾人依樣照做,還真覺得有所緩和。
最先支持不住的就是華伯濤,一方面是年齡大,一方面是身體虛,最後只能被張鶴生攙扶著走路。
要說這道士還真有點能耐,不服也不行。走到現在,連楊開都有些累了,唯獨張鶴生一張臉雖然結了冰,但卻依舊步伐矯健,不快不慢,給人一種朝氣蓬勃的感覺。
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鐘,眾人終於跨越了漫長的蘇不拉湖,到達了大興安嶺的陡坡。
來到了這裡,楊開才知道了什麼叫壯觀。不是一棵兩棵,而是大片大片的落葉松拔地而起,有的樹,甚至要幾人環抱。
雪花,在密林裡簌簌下落,踩上去咯吱咯吱響。
「大興安嶺是內蒙古高原與松遼平原的分水嶺。北起黑龍江畔,南至西拉木倫河,有大面積多年凍土區。該地區覆被著茂密的森林,野生動物豐富,有鹿、麋、貂、山兔及許多毛皮獸。也有棕熊,野豬,雪狼,斑點豹等猛獸。因為其地質上的特殊原因,千百年來,少有人類涉足。而在這附近起家的鮮卑族人,契丹人,更是將這裡奉為『拉瑪卓干』,翻譯過來的意思大概就是『神的禁區。』,在他們的典籍中,有許多關於大興安嶺的神話傳說,流傳最廣的,莫過於在這座山嶺上,住著一個狐狸大仙,每個禮拜,都需要一個嬰兒作為貢品給它享用。照做了,就能保證鮮卑人風調雨順,但如果違逆了它的旨意,這個狐狸大仙就會勃然大怒,破壞鮮卑人的生產,讓所有進山打獵的鮮卑人有來無回。直到有一天,一個孩子的爸爸,為了避免自己的兒子成為盤中餐,主動請纓,去剪除這個妖魔。他和狐狸大仙打了三天三夜,終於消滅了它。人們紛紛舉手言歡,為勇士慶祝。但可怕的是,就在狐狸大仙死後的第七天,這名勇士的屍體出現在了部落首領的家門口,屍體被開膛破肚,血肉模糊。與此同時,更有人深夜裡聽見狐狸的笑聲。大家紛紛傳說,是狐狸大仙活過來了,要讓鮮卑族付出代價。部落首領見大事不妙,趕緊帶領所有人上山,祈求狐仙和山神的原諒,並主動為狐狸大仙建造了一間廟宇,從此,鮮卑族世世代代都將狐狸當做他們的圖騰,直到這支族落徹底消失於歷史的長河。他們的部落首領更是相信,臨死前,將墓地建造在大興安嶺裡,靈魂可以得到狐狸大仙的庇佑,借此升天。這也是大興安嶺雖然渺無人煙,但卻有不少價值連城的契丹,鮮卑王陵寢的原因。」華伯濤一邊走,一邊給大家做著詳細的介紹。
整句話從頭到尾,說的沒有絲毫停頓和猶豫。這也從另一方面印證了華伯濤的博學,所有知識都在腦子裡儲存著,需要的時候信手拈來。
「這些少數民族真是可笑,竟會將一隻狐狸奉為神靈,一代傳著一代,兒子拜了孫子拜。」
楊開搖了搖頭:「而且從故事裡可以聽出,那隻狐狸大仙,不但不是什麼仙兒,還是徹頭徹尾的妖孽!」
「呵呵!」華伯濤笑了笑:「蠻夷之族,歷來都是欺軟怕硬,反覆無常之徒。我想,之所以鮮卑人會對一隻狐狸如此卑躬屈膝,這隻狐狸絕對有它的獨到之處。就比如小日本,唐朝時期,我們國土強大,他們馬上屁顛屁顛的來朝賀稱臣。而清朝以後呢,我們內憂外患了,小日本立馬就變了臉,恨不得一口就將中國給吞了,也不管吃下吃不下。」
「嗯,是這個道理。」楊開贊同的點點頭。
「好了,你倆也別在狐狸這倆字上扯淡了,先看看下面的路該怎麼走吧!」前面帶路的陳天頂停了下來,摘下小皮帽,吐出口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