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族堂又炸了開來,怎麼罵我的都有,我都沒理會,我只是和向飄飄對視著,她原本很平靜,慢慢就煩躁了起來,掙扎了好久才讓大家安靜點,聽我繼續說下去。她沒有選擇,讓我看穿,或者讓所有人發現秘密,她只能二選一,我就是故意要把她逼上絕路。
對向飄飄說了一聲謝謝,我才又對大家道:「幾個小時前,你們進族堂抓住我們,得到向小姐和族老的擔保我們才暫時平安無事,你們走了以後我檢查族堂發現三個奇怪現象,第一是族長的身上完全沒有骨折或者清淤的狀況,這說明族長並沒有從樓梯上面滾過下來。第二是族長的屍體被移動過,這移動的原因和第三個奇怪現象相通,我直接說第三個吧,第三個就是棺材旁有枚生銹嚴重的鐵釘,這枚鐵釘不屬於族堂這一層任何的角落,而屬於角樓上面……」
我指了頭頂,然後才又繼續道:「族長的屍體……其實那不是族長的屍體,更正確的說法是我們之前看見的是族長的屍體,變成乾屍的不是。為何要變成乾屍?我說說這個問題吧,因為死人無血色,活人有血色,裝死人最難掩飾的是顏色,如果不把自己變成大家眼中的乾屍,族長就不能方便自己辦事,那麼裝死就沒有意義。」
「我猜變乾屍的程序是這麼,族長有個心腹一直躲在角樓,就等十點以後把裝死的族長弄醒,很不幸那個時間我和段小姐闖了進來,並且目的是檢查族長的屍體。會邪術的心腹怕我們發現秘密,所以情急中招來一隻很恐怖的動物分散我們的注意力,他成功了,我們躲了起來,就這時候族長完成了交換,從棺材被拉上角樓,角樓上一具早預備好的乾屍落到棺材裡,鐵釘就在那個時候無意之中掉了下來,這應該是櫃子之類的鐵釘,或者老八仙桌,上面有這些東西吧?」
給我找竹竿的年輕人回答道:「有,而且好多。」
「我知道,擺公家宴席用的,每個村寨的族堂都有,而且還都喜歡放在閣樓。我之前就懷疑鐵釘是從上面掉下來的,鐵釘亦只能從上面掉下來,不可能是其它人帶進來。但當時就一閃而過的念頭,我無法解釋木板之間的裂縫那麼小,鐵釘如何能穿過再掉下來?後來是段小姐給了我靈感,天窗……」我從地上拿起竹竿對準棺材上方的木板用力推,咯吱一聲,木板彈起露出一個大口子。族堂頓時沸騰了起來,因為這個大口子證明我說的就是實話,不過我還要說更大的實話,我衝上面喊道,「族長,如果你不介意,請下來和我們大家見個面吧!」
由沸騰到鴉雀無聲,在一秒之間完成交替,所有人都沉住呼吸緊盯上方的口子。
過了四五秒,口子邊沿出現一雙腿,接著是一雙手,最後是聲音,說了一句佩服佩服,話音剛落一個人就從口子落下來,動作非常輕,臉不紅氣不踹,這個人就是族長。那剎那所有目光都盯著族長,所有目光都是迷惑不解和不敢相信,只有族長的至親們,哇一聲就集體哭了出來。
族長走過去抓了抓他老婆的手,小聲說了一句話,然後才對大家道:「我會給你們交代,但不是現在,現在關於你們的事已經結束,都出去吧,看守好三道門,在我出去前,無論誰出去,你們都可以亂棍打死而不用負責任,飄飄你同意嗎?」
向飄飄一愣,一副沒想到族長會問她的模樣,她遲疑了幾秒才很不安的點了點頭。
族長的話就像聖旨一樣,沒有人敢不聽,所以許多人都只能陸陸續續往門外走,雖然其實他們很想留下來。
段盈盈在我耳邊小聲道:「你幹嘛不阻止?這樣對我們不利,族長是高手,而且會邪術,加上向飄飄和幾位族老,我們就兩個人我們找死了。」
我道:「放心吧,他們不是一夥,反而族長和我們一夥,就是他想借我的手殺根叔,其實更正確來說是借你的手殺根叔,他讓你看見他殺根叔其實是一場表演,否則尾隨找機會下手,你感覺族長有那麼白癡?他至少能想出一千種更安全有效甚至神不知鬼不覺的辦法來,他為何還這樣做?就是表演。」
第一百零八章:主子
段盈盈思索了幾秒道:「聽著好像很有道理。」
「本來就有,這場戲演過以後,他裝死,你知道他死了以後怎麼想?肯定認為根叔最有殺人動機,然後我們在族長家找到有話梅味的金布,再看見了鬼爪,你再告訴我你的所見所聞,我們把這些事綜合起來調查,根叔就逃不掉。這是嫁禍,很高明很高明的嫁禍,因為沒有人會想到死人會嫁禍人,所以根叔是有理不清,況且他本身就有問題無法說?所以這個嫁禍算計了好多人,包括我在內。」
我歎了一口氣又繼續道:「可惜族長他老人家所托非人,他以為你和我是一夥,其實不算是,你心裡有自己的如意小算盤,你沒告訴我你所看見的事情,相反還毀滅了金布這一個重要證據,於是族長的計劃宣告失敗。大概也是族長自己倒霉,他不知道你也喜歡吃話梅,更不知道向飄飄對你……」我沒有往下說,因為說不出口,失望。
這次段盈盈思考的時間比較長,大概有二十秒,她道:「不對,鬼爪和根叔有什麼關係?你如何能聯想到根叔?」
「有關係,人不可能留下那樣的抓痕,除非這個人會邪術,根叔會,證據在你身上,記得被上身的情況吧?他們進來的時候念著咒,越念大聲你越痛苦。當時誰帶他們進來?是根叔,所以是根叔教他們念的咒,不會邪術如何會這些咒語?至於根叔的目的何在,我等會給你說個清楚明白。」
「不行,你至少先告訴我根叔和誰一夥,以及你如何想到這麼多。」
「根叔的同夥是向飄飄。」我很不願意說出來,但這是事實,我需要勇敢去面對的事實,「我想到這麼多是因為族譜和你的提示。」
轉眼間,所有人都已經離開族堂,門關好以後,族長對我道:「年輕人,繼續說,現在這裡你說話最有份量,你身上的蠱毒不用擔心,我會給你清除,而且保證你能活著離開敦寨。」
我等的就是族長這句話:「其實整件事由族譜引起,族長之所以要把族譜藏起來是因為族譜裡面有關於古墓的秘密,很不幸的是另一個人也知道族譜裡面有秘密,這個人是根叔的主子……」
根叔怒火道:「你不要含血噴人,不要總扯上我。」
「根叔,好戲才剛剛上演你就這麼激動,你主子知道麼?」我點燃一根煙抽著,轉向族長道,「族長你自殺是沒辦法,那天晚上其實還發生幾件事,段小姐出門散步看見你拿著凶器要殺根叔……」我說到這裡的時候,根叔眼睛突然瞪的巨大,冷汗淋漓的感覺,他肯定是不知道!我繼續道,「根叔你不用後怕,族長其實不是真要殺你,就算他要殺你,有的是辦法,而且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讓你死的很舒暢,而不是當街當巷殺而引禍上身,族長只是做戲給段小姐看,族長我說的沒錯吧?」
族長點頭道:「大致上沒錯。」
「族長做這場戲的原因是因為根叔的主子很強大,族長不能硬來亦不敢硬來,就是她發現的族譜的秘密。」我吸了一口煙快速噴出來才又繼續道,「族長你不希望她碰這個秘密,你覺得她不再是從前的她,動機不純,做的事令人想不明白。」
「族長怕這個秘密會給敦寨帶來災難,所以要阻止,辦法就是殺根叔殺雞儆猴,可通過什麼辦法殺既有殺雞儆猴的效果又不用破壞關係?只能是借刀殺人,通過外人的手來殺根叔。而如果殺了根叔最後還不能阻止悲劇發生,族長只能選擇殺根叔的主子。裝死是最壞打算,是為了方便成事又不連累親人,以及降低根叔的主子的死對敦寨的影響。還有一件事,族長裝死露出的笑容我想是笑給根叔的主人看的,目的有兩個,可以說截然不同,那就是……勸告以及嫁禍,根叔的主人只要看見這個笑容,無論往前或者往後想,根叔都能達到目的,不過族長你低估了根叔的主子的決心。」
族長豎起拇指道:「很厲害,真的很害怕,你是怎麼知道的?我不是很明白,你難道是我肚裡的蛔蟲?」
「知道事情的起點,其它的就不難猜,這就像你寫一個一再寫一個十,我會下意識把中間的空白填上,所以這應該是你告訴我的答案。」這個答案讓我想起范隊死的時候的笑容,我想我已經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就差印證這一步。
族長歎息道:「我其實應該在你來的時候找你談,失策,你繼續吧,族老都已經等的很急。」
我看了族老們一眼,確實一個個都特別焦急,只有向飄飄一如既往的淡定,至少表面看上去是這樣,內心,我不知道。
「接下來我解釋族譜到底有什麼秘密,這中間發生了兩件事,第一有人想殺段小姐,第二有人想找古墓。不要驚訝,就是古墓,這座古墓幾十年前有人進去過,就因為這個人進去過敦寨才開始養不活牲口。我想應該是這樣,這個人在古墓裡觸發了某些機關意外的影響到水源,這一支水源直接和南面山底的湖泊交接,所以敦寨裡的水就出了問題。」
根叔哈哈大笑道:「胡扯,如果水有問題先死的是人而不是畜生。」
「那是因為你們現在的吃用水從西邊的湖挑,有問題的則是南湖水,南湖水通過小溝圍繞敦寨走一圈以後才流進前面的匯河被完全稀釋,牲口是喝了這些被稀釋前的水所以活不成,貓狗牛羊雞鴨鵝老鼠等等都喜歡在外面喝水,這毋庸置疑,除非你們把牲口都圈子來養,不過不可能,山裡人一直都習慣放養。」
族長道:「你是怎麼發現的?你研究過這兩個湖還是進過古墓?」
「都沒有,我發現是因為族譜其中一頁,就是記錄開始養不活牲口那一頁,結尾處有四個字總結:隨便吾惡。這四個字應該是進過古墓的人所寫,真正意思應該是:水變,我導致之惡果。」
根叔哼了一聲道:「完全是胡說八道,我覺得這四個字怎麼解釋都行,為何是水變?」
我猛猛吸了一口煙,把煙頭踩滅在腳下道:「那四個字放在那一頁只能有一種解釋,否則為何不放在其它頁?所以這兩者存在密切的條件關係,而這一頁說的內容是水,答案顯然易見。還有另外一個記錄,水出問題這一頁之前你們在南湖挑吃用水,後來才引導西山的水下山建造了西湖,前後對照結果不就出來了嗎?就是因為水出了問題才修的西湖,你自己白癡領悟不到箇中的玄機就亂質疑,我真為你的智商感到擔憂。你肯定想不到其實這幾段記錄還得出另一個結果,就是記錄這四個字,以及提倡修湖這個人,就是進過古墓的人。」
族老道:「這個人是族長他爹。」
「對,族長他爹應該和族長說過古墓的事,交代過絕不能再讓後代進去。不過族長的爹沒說清楚水的事,所以沒人知道,為什麼不說清楚,可能來不及,肯定是人比畜生重要吧?所以先修人喝的水,而根據族譜的記錄,修好水利的第二個月族長他爹就得了急病而死。」
我繼續又道:「古墓的秘密後來被根叔的主子發現,族長後來才知道根叔的主子發現了秘密,原因是有人總拿族譜看,水那一頁被翻的很多,族長就開始研究水的問題,然後想明白過來,族長你說呢?」其實那個山洞應該是被族長他爹或者族長自己下了陣,不過我不能說出來,因為可能不是很多人知道,如果我說出來就人人都要知道。
第一百零九章:不復
族長點頭道:「對,大體上差不多就是這樣吧,只有細節的差別,無傷大雅。」
「然後我說找古墓的事情,其實是利用我在找,或許你們會問,根叔的主人自己找不到嗎?對,但也不對,根叔的主人只知道具體的位置,卻不知道進去的辦法,以及裡面有陣法,某種特定的人進不去,只能找另一種特定的人進去。這個問題有點繞,有些事很難對你們解釋清楚,因為事情發生在你們不瞭解的範疇,我只能說大概這麼一回事,答案其實是根叔的主人用行為告訴我的,可能她自己沒有發現吧!」
沒有人說話,看上去都各自思緒亂飛,我想他們已經猜到根叔的主人是誰,他們很能忍,竟然沒有把目光投過去。
「古墓和水的問題已經說清楚,再說殺段小姐的問題。殺段小姐的是根叔,你們在族堂抓我們,進門時念著咒語,由你帶頭,這個事情表明,第一,你會邪術,第二,你知道裡面在發生什麼事。你為什麼想殺死段小姐?因為你已經發現那天晚上段小姐撿了你的煙頭,中華煙,不可以在敦寨出現的煙。我猜你應該是之後回頭找過,但沒找到,後來你告訴了你主子,你主子估計是先臭罵了你一頓,如此不小心等等,然後才說一不做二不休殺了段小姐補救。」我自己想想這事都感覺後怕不已,如果當晚段盈盈不是中了毒,而是留在村寨裡,肯定死翹翹,就是因為中了毒,離開了村寨,根叔才無法報告丟了煙頭的事情。
根叔罵道:「胡說八道,含血噴人……」
「你不用抵賴,外面有那麼多證人,問問他們念的咒是誰教的就能水落石出。」我轉向幾位族老道:「幾位族老,你們自行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