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阿松當時的意思是,陳家兒子的話基本沒有漏洞,或者說實在太簡略化了,他的手機也檢查過,上蓋的金屬片的確可以反射背後五米以內的物件,其同捨的幾人確實也有低燒現象。特別是小張的恐懼,絕不是裝出來的,至少可以看出小張是真的害怕。
阿松的結論是,幾人應該是心理恐懼過度,以至產生幻覺。
我聽後沉思了一陣,他同捨幾人如果真的是集體恐懼過度,那其他幾人為什麼沒有出現感覺背後有人之類的現象?還是說其他幾人的恐懼只是在潛意識中?
就在整個調查工作陷入困境時,陳家兒子突然自睡夢中驚慌失措地大叫起來,我們趕到他的房中,原來他是做了一個怪夢給嚇醒的。我便讓他好好將所做的夢說一說,有些患者會將所想雜念一律自夢境中傾訴而出,而夢中所想必是患者的心病來源。
陳家兒子的夢境極為平常,只是一個人在一條公路上漫步,才走了不遠就醒了。夢裡的公路上沒有行人,沒有建築,背後也沒有人,似乎路是懸空的。
我沉思片刻後,告訴陳家兒子,他背後的人影完全是胡思亂想後的幻覺,並說他的身體太弱,給了他一本《黃庭經》建議其有時間多調理身心。
隨後我和眾人退了出來,陳某見我神色有異,便著急地主動說起家中供奉的那位平天大聖來,說這平天大聖本是個修煉不到二百年的牛妖,後因陳家的祖先對其有恩,故一直在家中保護陳者的家人。
近百年來陳者家中已經無人能駕馭牛妖,只能放任它四處遊蕩。幸而牛妖從不害人,偶爾在家還會幫供奉者解答一些信徒的問題。陳某來求救時牛妖剛好不在,不過當初牛妖回來後,確實感到了有妖物來過供奉者家中,這才出言示警。
我寬慰了他幾句,要他少安毋躁,隨後同阿松一同打車,去了縣裡一家仿古傢俱店,這裡的老闆是我的好友,姓方名蕭捷,因他名字古怪,平時我多稱其作方老闆。
我來方老闆店中主要是為了買貴陽東北處的一項特產紙張,這紙張叫做靈摩紙,是貴陽香紙溝特產之物,知道者極少,之作工藝以原始手工為主。甚是難得。靈摩紙難得只是其特點之一,它的另一特點則是只要把紙張往十日內魑魅魍魎所接觸過的人或物上一貼,紙張會即刻變色。
我本想以這紙張查看陳家兒子是否真的被魑魅魍魎所纏,誰知道這靈摩紙還沒到店裡就被收藏愛好者買去了,方老闆也是愛莫能助。
方老闆聽我將事情大概講過之後,也要助我一臂之力,方老闆祖上世代鐵匠,到了近代轉行仿製古董,對符印之道也是大有研究。
我三人談了半晌,接到陳某信息,稱他在我們走後沒多久,也去了神像那裡,可還是沒有找到具體位置。
第六十三章 夜精
方老闆表示也許陳某只是好玩,把我等人請來逗著玩的。這條猜測實則已被我推翻,故此我心裡是不信的,只是若調查一直未果,我們也不能一直留在這裡。
於是我表示說今晚如果再沒有問題,就可以收錢走人了。
回到陳家,將之前錄音機錄下的聲音打開回放,一俱沒有異常,就連陳家兒子也表示,後來也沒有再做怪夢,就連壓在心上的沉重感也消減不少。而陳家房子外的赤粉也沒有任何破損之處,這些其實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將陳某叫到房間內商量對策,並表示非常懷疑陳家兒子所敘述的事情的真實性,但還是會決定再試一試。
現在唯一的方法是我和阿松假意表示要撤離,留下陳某一個人觀察三夜,如果產生異常,則表示確實有問題,我會設法保護陳家兒子,並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如果撤離的結果是毫無異常,陳某則要支付一定的報酬。
陳某發誓說絕對相信兒子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則說,在真相未查明前一切都有相當的可能。
很顯然我這一句話,激起了陳某對我這種態度的憤怒,聲稱如果我撤離,他將僱傭別人,並證明這一切俱都屬實。
最終我們還是達成協議,陳某將我所給的一些辟邪物件藏在兒子的躺椅下,我和阿松則假意撤離,錄音機也再次進入工作狀態。
第二天清晨,陳某通知我,稱當夜並無異常,佣金會隔天打入賬戶,我和阿松則準備乘車回白雲觀。實際上,我們只是折回了方老闆的店子,阿松當天上午就回到了易縣,繼續暗中保護陳家兒子。
當晚換方老闆在附近以望遠鏡監視陳某的房子,至清晨仍無異常。而就在這時阿松突然預感到事情會有轉變,於是我們趕緊暗中趕回易縣。
到達的時候,阿松發現陳某房子附近有一警察徘徊,用觀氣術觀察之下,才發現那警察竟是夜精。
夜精本是山中腐爛動物的屍氣聚集所生,在太行山極是常見,近幾年城市裡環境變化,常有些流氓野貓餓死街頭,屍氣積多,這夜精也就進了城市。動物屍體腐蝕,無人埋葬,任其屍氣流竄而聚成夜精,這本是山中之物,人建立城市之後,對城市中動物屍體不加處理,隨意丟棄,故成了夜精。
這夜精雖為屍氣所化,卻並非氣態,聚而成型後可隱可現,常化做人間官吏,夜裡裝成調查人員,這裡說明一下,夜精和其他非人類似,所化的人物都有限制,比如馬妖只能化做三公……夜精變化後,騙開被害人家門,將被害人打暈後食用。夜精不是厲鬼一般日久才能有神智的異類,山精生來便有智慧,與人無異,所幸百具動物腐屍才可聚做一個夜精,將動物安葬即可預防。另說明一下,山裡的非人大多不能穿牆而過,夜精也是如此。
如果晚上有人要來諸位家中調查什麼,那便要小心些了。
直到晚上快八點的時候,我才徒步去陳某的房子附近觀察,阿松則繼續觀察房子的情況,夜精雖是凶悍,卻也對赤粉有幾分忌憚,需待天全黑後方能以接近房子,騙陳某開門。另一邊陳某已接到信息,說會盡量拖住夜精,使得我們可以將其擒獲。
晚九點,夜精靠近房子哄騙陳某,我此時已走到了胡同口,接到短信後疾步奔到院內,見夜精竟騙開了房門。
這一情況雖不在眾人計劃之中,卻也並非完全想不到,於是我快步衝進房間後見夜精已將陳某外衣脫去,陳某竟還面帶微笑,目光呆滯了許多。
夜精見有人闖進,欲奪門而走,門口卻早已被阿松站了個嚴實。這房子惟有門口未設赤粉,其餘更無出路,夜精無路脫逃之下竟欲做困守之鬥。
我從衣兜裡取出了塊白石,揮手投出,這夜精竟被白石打了個粉碎,這白石實際普通尋常,路邊隨處可見,卻是這夜精的剋星,化做了一股臭氣,阿松趕忙上前一步摀住陳某口鼻。臭氣散去才挪開。
方老闆將我拉到一邊,問為什麼白石能打碎夜精,這白石的做法是什麼?我笑了笑回答道:「古時煉丹者在山中長期遇到夜精,犧牲了無數人,才發現一般白色石頭能將其打碎,至於為什麼,恐怕難以解釋。」
晚上十一點陳某才緩緩入睡,阿松待陳某睡著後提出,夜精一般只襲擊一人在家的家庭,原因就是它傷人只憑力氣,據我所說陳某的情況,這夜精對陳某所用的必然是幻術,夜精的幻術也許在別處學來,也許是受了他人指使也難說,一切應該在陳某醒來後問清再下結論。
這點我也是非常認同的,畢竟眼前情況不明,如果貿然離開,倘若陳某及其兒子出了意外,警察肯定會調查我們,到時即使我們能提供自己無責任的證據,也必然會被麻煩許久,倒不如等陳某醒來問明原因,再做打算。
方老闆與我等想法接近,決定當夜離開,回家翻閱古籍,看看能否查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我三人初步定下明天的調查計劃,便都躺下睡了。
陳某早上10點多才醒,我等人睡了一夜地板,覺得全身不舒服,便吃完早飯後回陳某的房子繼續調查。
陳某稱夜精來時他本是要拖延時間的,後來不知怎地,就不由自主的開了門,後面的事情就記不清楚了,只是在昏迷中覺得身邊還有個人在,他一直以為是自己的兒子呢,此次說了出來,聽在我們耳朵裡,倒覺得很可能是那個黑衣老太太。
阿松不禁有些埋怨我,認為我的動作太慢,如果當時快一點,也許能一網打盡。
我解釋說當時並沒有看到什麼老太太,胡同只有一個出口,如果有別的人在,必然會撞上,陳某當時在昏迷中,感覺並不可信。
現在線索全斷了,想必故伎重施也不會有作用,最好能找出別的線索,否則就只能耗著了。
覺得目前問題很多,先前老太太為什麼會懼怕玉石這麼久?這是個疑問。
另一個問題是昨晚夜精能接近陳某,必然也能接近陳家兒子,可為什麼那老太太卻沒有去對付陳家兒子,而是讓陳某首當其衝呢。
再者夜精被白石一擊就死,恐怕是因為其成型剛不久。成型不久的夜精居然會幻術,而且是隔著赤粉塗抹過的門,這未免太奇怪了。
我解釋說施展幻術必須要透過其他感覺,視覺是最簡單的,然後是聽覺、嗅覺、觸覺。陳某當時沒有開門,也可以說明幻術不是通過視覺傳播的,再進一步說,夜精被打死,也就證明了他的能力還不能施展其他幾種感覺的幻術,先前陳某說的第二個人,也許真的存在。只是它離開時沒有做門,而且它應該恐怕還是懼怕這屋子裡的某種東西的,否則沒必要叫夜精代勞。
我與阿松將所有問題都推敲了一遍,陳某在此期間完全插不上嘴,只能聽我們討論著。只是他自從被襲擊後精神一直不太好,我見了便讓他好好讀一讀《南華真經》,或許會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