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節

  素珍大姐聽聞一愣,爾後搖搖頭道:「沒有。」
  「那,我說一件事你別害怕。」
  「什麼事?」
  我右手扶肘,左手托腮,凝視她道:「我看見一不大的女孩兒死死摟住老人家的脖子。」
  素珍大姐一聽這話,面色劇變,一哆嗦,緊張的看了看病房裡除了我就是她,顫抖著聲音道:「你,別嚇唬我,哪有什麼女孩,她我不知道她是誰。」
  我搖搖頭道:「我這是想幫你,不是訛你錢財,那女孩兒怨氣很重的,要真是奔你們家來的,那麼接下來還有可能出事。」
  聽這話,素珍大姐不言語了,低頭,雙手抓住棉絮一角使勁的擰,貌似下來很大的決心,猛然抬頭看著我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的頭髮為什麼這麼白嗎?」
  我沒有做聲,默默無語的衝她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講下去。
  素珍大姐說,在她住的那個村莊,因為交通閉塞,加上村裡識字的人少,很多孩子要上學走很遠的路。從他們家出發到學校,要走三小時的路,還必須得天不見亮就開始出發,到學校也是日上三竿的時段。
  所以在他們村子裡,很多人不喜歡生女孩兒,但凡生下一個女孩兒,就悄悄的捂死,埋葬在山坳裡一個深坑中。村裡人給那個深坑取名嬰兒坑,據說到了半夜三更時,嬰兒坑會有嬰兒哇哇的哭聲,哭聲很悠長哀怨,充滿憎恨的怨氣。
第372章 孽債
  村子裡有不怕事的,聽見嬰兒坑的哭聲,去看嚇得瘋掉了的都有。
  除了這個,村子裡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凡是陌生人不能進村。即使是村裡人來親戚了,也只能吃頓飯趕緊離開。這個可能跟村子裡殺死女嬰兒有關係,畢竟這是犯法的,村人們怕事情敗露,自然是不要陌生人進村來的。
  素珍也是受害者之一,她前前後後一共生下五個女兒,都被狠心的丈夫捂死悄悄丟進了嬰兒坑。
  丟進嬰兒坑的嬰兒最終被山上的野物吃掉,只剩下一副小得可憐的骨架。
  自從有了嬰兒坑,村子裡時不時的總要出那麼點事。這一年是素珍家出事,老父親老吃團年飯,莫名其妙的中毒。
  飯是素珍親自盛的,菜是素珍親自下廚炒的。要是真查下來,她的嫌疑最大,可素珍覺得自己冤,她怎麼可能下毒毒害自己的親生父親。
  而我說的那個女孩兒,大概也就是五歲的樣子。
  我暗自猜測女孩兒會不會是她女兒。素珍卻再次哭泣起來,她邊哭邊抹眼淚道:「我只是記得在給父親添飯時,那碗在灶台上動了一下。」
  這就是了,一定是那女孩兒做的手腳。
  就在素珍跟我講述這件事發生始末的時候,觀察室的病房門緩慢開啟,從門外走進來我之前看見的小女孩兒。
  我看得見,素珍是看不見的。她見我神色不對,急問:「怎麼啦?」
  我抬手指了指門口道:「她來了。」
  素珍面色一變,使勁的揉眼睛,認真的看向我所指的位置道:「我看不見。」
  其實一個人看見鬼,有幾個因素。一個就是本人身體不好,體弱多病,容易看見不好的東西。一個就是本人跟鬼有某一種磁場吸力,彼此可以看見對方。還有一種就是,鬼想要對付看得見自己,那麼這個人就能看見鬼。
  素珍跟小女孩屬於第三種。
  在我的示意下,女孩兒現身出現在素珍面前。她流淌著血眼淚,哭著撲向素珍,要是素珍害怕,那就糟糕了,女孩兒的怨氣不但不能化解,還得繼續害人。
  沒想到的是,素珍看著女孩兒撲來,無論她的樣子多麼猙獰,卻還是敞開胸懷緊緊摟抱住女孩兒。
  女孩兒斷斷續續哭訴道:「媽媽,你為什麼不要我,我投胎五次,你們都把我捂死。其實,我不想毒死外公,想要毒死你跟爸爸還有弟弟。」
  在素珍跟女兒相擁哭泣時,我離開了觀察室。
  素珍因為生下五個女兒慘遭捂死,而一夜白了頭。她也不想女兒慘死,才會在焦慮不安外加憤恨之下,白了頭髮。最最可憐的是那些無辜的嬰兒,接下來我跟閻芳去了一趟素珍的老家。
  我們去了嬰兒坑,閻芳拘留了新近捂死嬰兒的禽獸父親們。當這些禽獸父親面對公正,威嚴的法庭判決時,才痛哭流涕後悔不已。
  之後,素珍來信告訴我,他們村子終於迎來了第一位可愛的女嬰。她還悄悄告訴我,這位可愛的女嬰,很相似她的女兒,並且真的收下了那女孩為干閨女。
  曾經我答應靈兒要回一趟老家的,正好她把平時的零星假期跟年假都放在一起。這回真的可以回去一趟了,愁死人的是,一路上魯小丫跟矮冬瓜不停的吵吵,吵得煩死個人。
  從北林市返回怖寒鎮,在路上就得呆一個禮拜。長途跋涉,還得在車裡睡。實在是忒辛苦,也懶得理睬魯小丫跟矮冬瓜這對冤家。
  有沒有人感覺到坐在車裡,就像坐在一個大型搖籃中,顛簸得讓人昏昏欲睡。
  下了火車坐輪船,想到距離怖寒鎮老家不遠了,心裡無比激動。真心想站在家鄉的山峰制高點,振臂高呼:「我回來了。」
  離開怖寒鎮那種迫切就像逃兵似的心情,跟現在歸家心切的心情簡直是大相逕庭沒得比。眼看要回到怖寒鎮,靈兒卻突然變得沉默寡言,很少說話,表現出少有的淡定。
  特別是矮冬瓜,沒完沒了的說話,跟魯小丫剛剛吵架,又興致勃勃的講到關於怖寒鎮的傳說故事。
  閉眼假寐中,我彷彿覺得矮冬瓜的聲音變得縹緲不真實起來。接著出現了一些模糊不清的畫面,畫面中有我熟悉的人。他們都是怖寒鎮的朋友,老一輩,還有靈兒的奶奶。
  冷呼呼的風,不是風,是有人在我耳畔絮叨什麼?我扭頭看,驚訝得張大嘴,卻喊不出聲音來。靠近我耳畔絮叨的人,正是我的母親。
  她青白色的面龐下,一雙黑得徹底的眼眸直勾勾盯著我說:「沐風,小心你身邊的人。」
  我渾身一顫,激靈醒來,魯小丫還是在跟矮冬瓜玩鬧。靈兒半倚在車窗口,托腮的模式看向車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我納悶的看看四周,再看看自己所處的位置,急忙問道:「我們不是坐在輪船上了嗎?」
  聽到我莫名其妙的詢問,靈兒收回視線看著我道:「你打瞌睡睡懵了?」
  矮冬瓜也湊過來說道:「我們一直在車上還沒有到站呢。」
  魯小丫捂嘴一個勁的笑,笑得耐人尋味。
  我整理一下衣服,坐正身子,眼睛很沉很沉,還想睡覺。腦海中不斷浮現母親那張怕人的死人臉,還有耳畔特真實的呼呼冷氣。這是鬼的呼吸氣息,人類的呼吸氣息是熱乎乎的,母親想要告訴我什麼?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突然很想再次能夢見母親。從沒有過撕心裂肺般的思念如潮水般湧進心頭,我有感覺鼻子酸酸的,很怕睜開眼那一剎,眼淚會不爭氣的湧出眼眶。
  我是男人,男人就得有擔當。
  母親說的小心身邊人,是指誰?靈兒,魯小丫還是矮冬瓜?
《異事怪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