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節
一路急趕,不多時已經到了啞巴租住的房子前。
這是我們村上好幾個小組自建房集中點。而啞巴租住的房子,是搭建在自建房側面的一個低矮的石棉瓦屋。我們緊趕慢趕還是來遲一步,啞巴的屍體已經被有關部門收起來,正送進殯儀館派來的後車廂上。
順子說認識指揮抬屍體上車的哥們。
該哥們手拿對講機,看見順子,只是簡單的咧嘴一笑,就喊人快點把屍體抬走。
順子上前,一支煙遞上,把那哥們喊到一邊交代幾句。那哥們起初很為難的樣子,但是禁不住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軟施硬磨,最終答應讓我看看屍體。
其實不用看,我都知道啞巴是死狀一定很難看。
一白色裹屍布下,捲曲狀態的屍體,小腿部幾乎撕裂沒了腳掌心。臉上保持在死亡那一刻,極度恐懼所呈現出來的面部表情,瞳孔擴散瞪大,嘴大張,讓人不忍直視,除了我,沒有誰敢看第二眼。
而且還有另外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那就是死者在死亡之前,好像自己把小腿用利刃亂砍導致的碎裂狀,一截白森森的骨頭在血紅的碎肉之間很打眼。
而在死者的指甲縫裡,有他自己的肌肉組織跟血跡。用理論上的話來說,死者在死亡前,自己撕咬了小腿上的肌肉,血腥恐怖的屍體在我默默凝視下,被那哥們用裹屍布蓋上。
他低聲說了一句:「老子見過不少死人,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此可怕的屍體。」
我想知道屍體檢查結果。
那哥們很奇怪,法醫檢查下來,竟然說死者是自虐死亡。
啞巴的屍體被運走,我讓順子跟柱子在外面等,準備獨自一人進他租住的屋子裡看看。
租住屋門口被臨時警戒線攔住,在一米遠的距離,圍觀了很多議論紛紛的人群。我隱隱聽見,其中議論的都奔啞巴墓地有可能招惹了不乾淨的東西所致。
細想一下,死亡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神秘的,但是都懼怕死亡。無論他是百萬富翁,還是清苦百姓,都不能淡定面臨死亡。
在我凝望那道紅色警戒線時,一牙齒缺,背微駝,白髮蒼蒼的老太太從議論紛紛的人群中走了出來。
老太太是奔我來的,她努力睜大混濁老眼,直勾勾的盯著我看了許久扁扁嘴說:「說來挺蹊蹺的,昨兒看見他興致極高,跑咚咚的回來,腳上穿了一雙嶄新的皮鞋,我還問,有錢買皮鞋,沒有錢交房租。」
老太太貌似聽人說了我的來頭,竟然沒有問我的來處,竟自把話說開了。「他怎麼說?」我點上一支煙,抽一口,瞇縫眼睛掃視一眼滿臉懼色不敢靠近來的順子跟柱子,最後看向老太太,低聲問道。
老太太說話就是慢,看她老眉毛一抖,兩片乾癟的嘴皮而半天都沒有冒一句話賴。我就直接從警戒線跨過去,在前進一步就進門了。
身後傳來老太太很慎重答覆:「他什麼都沒有說,進了屋就關門睡覺。」
我停住腳步,背對老太太,低語道:「行,我進去看看就出來。」
有了順子人格的擔保,我才能順利的進入死者的死亡現場。
正如那位哥們說的,死者屬於自虐死亡,那麼就不存在他殺的可能。不存在他殺的可能,這道警戒線就顯得有點多餘。
再說了,一個啞巴,家徒四壁的,死了死了還欠人房租,他有什麼錢來讓人謀財害命?
進入屋裡,一股子潮濕的氣息夾雜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啞巴的屍體小腿撕裂得很厲害,但是也被他們把小腿固定在他腿桿斷裂處我記得很清楚,在那血肉模糊的腳上,沒有看見有鞋子。我仔細的掃視了一眼屋裡,沒有找到石大爺說的那雙皮鞋。倒是在地面上,看見一灘已經凝固的血跡,在血跡的周邊有一粉筆畫的人形圖。
屋裡還有一股來歷不明的鬼氣,我嗖地轉身,掏出八卦鏡,對陰暗處一掃嗖地一股冷風,從用布簾遮蓋住的窗口處飄了出去。
屋裡沒有皮鞋,我想到了墓地。
從屋裡出來,就急忙招呼順子跟柱子一起直奔墓地。
此時,天色已經很晚了。霧氣籠罩在怖寒鎮的上空,霧氣中,稀稀拉拉的燈光酷似天上的星宿,一閃一閃地眨眼睛。
離開怖寒鎮數十載,這裡的地理環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動,此刻的我跟遠方來的客人那般,需要順子跟柱子做嚮導才能勉強的辨清方位。
夜色中的墓地,無處不散發出冰冷詭異的氣息。啞巴出事,石頭生死未卜,駐守在墓地的守墓人在得知我的來頭時,簡要明瞭的介紹了石頭髮病的起因。
那一晚啞巴打了石頭,他在墓地踉踉蹌蹌的起來,摸索在一座座墓碑中迷路了。要不是,有駐守在墓地的人發現石頭不見了,說不定他就得呆在墓地裡一晚上。
呆墓地,我也呆過。記得那個時候,也是迷路,好在爺爺發現及時來救我才沒有出什麼大事。
爺爺說,在墓碑下,不單單是一捧灰,而是一縷久久不捨離去的魂靈。所以在世間的人們,要尊重他們,給與他們安靜的環境。
怖寒陵園很大,一堵圍牆把我家跟陵園隔開。即使這樣,一牆之隔的李家大院,還是顯得陰森可怕。以至於我離開家那麼久,家裡的一切都沒有被小偷光顧過。
當然,除了魯小丫,在封印護院鬼奴在書裡,悄悄取走她要尋找的東西外,還真沒有第三個人敢踏足進咱家大院。
第377章 444墓碑
守墓人告訴我,他們是在444墓碑下找到石頭的。
而最先發現皮鞋的墓碑也是444號,那麼石頭迷路的原因也正是如此。444號墓碑主人在跟他玩死人跟活人捉迷藏的遊戲,石頭踉踉蹌蹌在墓碑群裡穿梭,卻始終也走不出444墓碑主人設定的鬼打牆。
我讓順子他們呆在門口,帶著守墓人給我的電筒,逕直直奔444墓碑而去。
黑暗中影影綽綽的樹枝,一尊尊冷冰冰漠然注視我的墓碑,都被我成功的甩在後面。遠處,傳來一兩聲貓頭鷹咕咕的叫聲,讓我頭皮一麻,暗自苦笑一下搖搖頭,腳步加快朝前走,不能隨便回頭看。
別問為什麼不能回頭看,一個是因為我現在在墓地裡,一個是回頭看,滅了肩膀上的燈,那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一陣疾走,終於來到目的地,手電筒一掃。我眼皮一動,驚訝之餘暗自道:果真如此。
在444墓碑前一雙鞋安靜的擺放在石頭看見的位置上。看著皮鞋,冥冥之中就像是有人特意放在這裡,等待墓碑下的人出來好穿那種情況。
我沒有伸手去提鞋子,而是安靜的注視它。皮鞋完好無損,在外面走了一圈,哪怕是一丁點塵土都沒有沾染上。一雙乾乾淨淨的皮鞋,你是怎麼也不可能把他跟啞巴那撕裂的小腿聯繫在一起。
看皮鞋就像一無辜滿腹委屈的孩子,它用無聲的抗議來為自己申辯。
或許皮鞋是無辜的,導致它害人的原因是來自人類的貪婪。如果,石頭沒有看見皮鞋,不會跟啞巴發生爭執,那麼還會發生那麼大的血腥慘案嗎?
我低聲細語的方式,從墓碑上貼的那張相片說道:「老兄,今兒個我沒事來找你聊聊,順便借你的寶地坐一坐。」說著話,我挪動步子坐在墓碑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