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辛西婭身不由己的被薇薇安拉著走,臨了向羅亦安招招示意告別。
周圍歡迎的人漸漸散去,考察隊各自安歇下來。海倫娜正準備與羅亦安深談,一眨眼,自帳篷後躥出一個衣著邋遢的,流浪漢打扮的白人男子,穿著一條印有美國國旗圖案的褲子,手裡舉著一大把石南花,慇勤的、熱烈的沖海倫南喊:「海倫,我的太陽,我的星星,我的寶貝,請接受我獻給你的鮮花。世界上所有的鮮花都不如你美麗,你是我心中最美麗的玫瑰。」
海倫娜轉過身去,半是尷尬,又半是得意的接過那束鮮花,用典型的英國腔,帶著半是肯定半是不耐煩的語氣說:「瞧,耐克,你又來了,請讓我清靜會兒,我正在跟老朋友說話。」
「這是哪兒來的瘋子?」羅亦安禁不住問,當耐克捧著花出現時,他差點大打出手,但現在他動手的慾望更加強烈,真想在那張色迷迷的臉上狠狠的來上一掌。
女人是種奇怪的動物,看得出,耐克狂熱地追求令海倫娜在不耐煩之餘,還有點沾沾自喜,她是為自己的魅力而自豪。見到羅亦安神色不善,她邁前半步,擋住了羅亦安殺人般的目光,引見道:「這是耐克,一名法國遊客,他還在美國西部有個農場,我們在飛機上認識的,他也來非洲旅遊,打算跟著我遊遍大裂谷。」
「這頭色狼原來自美國西部而來」,羅亦安用標準的倫敦腔低聲自語,音量控制著恰好讓海倫娜和韋爾斯聽到,卻又迴避了耐克。
經海倫娜一解釋,羅亦安這才發覺,對方那看似邋遢的服裝,原來是標準的牛仔裝——磨破的石磨藍牛仔褲、馬靴馬刺齊全,絲絲縷縷的飄穗正是典型的印第安裝飾。一頂墨西哥大草帽下是張充滿慾望的臉,像一個發情的公牛一樣,正衝著海倫娜搖頭擺尾。
也許是感覺到羅亦安的敵意,耐克立馬拉著海倫娜的手猛烈地親吻著,同時,他用驕傲的眼神撇著羅亦安,彷彿那些親吻就如勇士們插在敵軍陣地的軍旗一樣,標誌著他對海倫娜的占臨以及所有權,對於這一連串熱吻,海倫娜顯然也有點不好意思,她尷尬地在裙上擦著吻痕,匆匆向羅亦安告別,而後,她不由分說拉著耐克消失在帳篷群中。
韋爾斯顯然也沾染了他學生的毛病,見羅亦安仍警惕地盯著耐克的背影,他開著玩笑說:「夠了!羅傑,我不否認你有過人的體力,薇薇安小姐似乎被你折騰得應接不暇,但海倫娜是我老友的女兒,她已經結婚了,請別盯著她不放。」
「耐克」,羅亦安說:「那人食指上全是老繭,如果不是職業軍人,就是職業獵人。請相信我的記憶,美國知名的獵人我都有檔案,但唯獨沒有此人的資料。」
韋爾斯一愣,想了片刻,他開脫道:「也許,那個人是個牛仔,牛仔知道嗎?他們也在整天與槍打交道。」
羅亦安轉身走開,邊走邊自言自語地說:「食指上有老繭,這是打了幾萬發子彈磨出來的。牛仔他們應該四個指頭都有老繭,但這個人……還是個法國牛仔?真令人驚歎!」
當晚的土雞宴是一個失敗,羅亦安想盡了各種辦法對付非洲土雞,但他做出來的土雞肉仍然硬得像柴火,久蒸不爛,久煮無味,久炸不透。起初,他以為是高原氣候的原因,令雞肉無法做熟,便借用了一口高壓鍋用猛火狠狠燉了一番,但結果還是令人失望。幸好匆忙間,他做的配菜——烤山羊受到了一致的歡迎,填飽了眾人的肚子,但也使大家對他的主菜充滿了期待。眾人吃飽喝足後,紛紛向他約定:下次聚餐吃雞。
事後他才知道,非洲的雞就是專門生雞蛋的,或者是作為寵物飼養。非洲有一種堅果,雞很愛吃,吃了這種堅果,雞就像吃了禁藥的運動員一樣,肌肉堅如鐵石,根本無法食用。
羅亦安所在的營地位於大裂谷最寬闊處,向東西瞭望,遠處的高山隱隱綽綽聳立著,這片廣蕪的空地上物種反而是最貧乏的,原因就在於鼠害。據統計,這裡每平方公里有兩噸半的老鼠。數目龐大的老鼠啃光了所有高大的樹木,只剩下一些頑強的小草能夠生存。羅亦安埋下去的雞肉,不一會兒就成了老鼠的美餐,只見陣陣泥土翻動,當他刨開剛才挖的坑,坑裡的東西已不見蹤影。
對於人類來說,這些雞肉堅硬得難以下嚥,但對於咀嚼能力極強的老鼠來說,這些經過羅亦安烹炒煎炸煮的食物是難得的美味。羅亦安一番心思做了一次老鼠宴,這讓他在隨後的時間內鬱悶到了極點。
傍晚的時候,隊員們各自安歇,羅亦安與薇薇安則檢查了寄運到此的最後一批補給。運來的貨裝滿兩個長條箱,這是一批長槍和彈藥,經過沿途的一段實地運用,羅亦安發現,在非洲大草原上能夠威脅到他們的動物不多。而真正能威脅到他們的動物,用自動步槍對付則顯得威力太小,只有用長槍才顯得恰當。這批新運到的補給物資包括五支雷明頓快槍,既可以打散彈,又可以打出大口徑的獵象彈。裝上瞄準鏡,槍膛裡裝滿29+1發子彈後,在連續射擊下,兩公里內生物都逃不過羅亦安的槍口。
「為什麼是五支?」薇薇安好奇的詢問羅亦安。
「除去攝影師外,我們的考察隊有六人,加上我手上這桿快槍,正好人手一柄。」羅亦安檢查著一隻公文包,頭也不抬的回答著——雖然韋爾斯難以理解,但他還是滿足了羅亦安的要求,調來了這只熱核公文包。羅亦安擺弄這玩意不止一天,他迅速地調試完畢,將公文包拎在手上,再也不放。
「危急時刻,這是保命的玩藝,薇薇,別讓它離開你的眼睛」,羅亦安拍打著公文包叮囑道。
薇薇安心不在焉地應承著,埋頭從箱子裡撿出三柄沙漠之鷹,這種大口徑的手槍是薇薇安的最愛,她興奮地裝上子彈,向羅亦安建議:「我們去試試槍吧,荒野上全是兔子(老鼠——羅亦安糾正說),我們比賽打老鼠。」
「好」,羅亦安也被勾起興致,抱著槍與薇薇安興沖沖向營地外走去。
高原上陽光強烈,傍晚仍光線充足,正好出獵。此時,營地裡載歌載舞,即將上路的各國考察隊員抓緊最後的時間尋歡作樂,因為羅亦安精通各國語言,人們愛拉上他做翻譯,如此一來,當日下午他認識了許多新人。在他向外走的功夫,一些認識不認識的人不時過來與他打招呼,當然,順便也與美麗的薇薇安搭訕幾句。
一不留神,羅亦安撞上一個溫軟的、香噴噴的肉體,推拒之間,羅亦安護槍的手自對方胸前劃過,感覺到那結實挺翹的小乳房——是個女人。兩人相撞後,羅亦安沒事,對方卻撞了個滿地滾。感覺自己冒失的羅亦安連忙伸出手,內疚地拉起對方,正準備道歉,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
「是你?」,這句話兩人幾乎同時說出。
第114章 巧遇
那女人爬起身來,邊怕打著自己的衣物,便毫不留情地責罵:「大色狼,你那鹹豬手亂摸什麼,又佔我便宜……」
「為什麼是『又』呢?」薇薇安滿腹疑惑。對方卻不由分說,跳起來揚手準備回擊,手卻又在半空中凝住了:「呀,真的是你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怎麼不是我?」羅亦安苦笑著反問:「趙箐小姐,你怎麼也來這裡?」
這位心直口快的野蠻美女正是羅亦安在塞班島上遇上的那位女醫生。
「呀,我聽說你一直在夏威夷住院,你……身體好了麼?」趙箐小心地選擇著詞眼,詢問。
「你想說:我不是植物人嗎,怎麼來到這非洲了?」羅亦安苦笑著問。本以為身份變化後就會徹底拋棄舊生活。現在看來,自己留下了太多的破綻,眼前這位趙箐小姐就是最致命的漏洞,口無遮攔的她會讓羅亦安的敵人輕易找見他留下的痕跡,並順籐摸瓜發現羅亦安的偽裝。
趙箐用力點頭表示贊同,確認對方身份後,她毫不客氣地伸手抓住羅亦安的脈門,檢查著他的脈搏:「夏威夷的大夫這麼棒嗎,據我所知,植物人很難復甦的。」她嘖嘖稱奇地說。
羅亦安輕輕掙出了對方的掌握,玩笑著說:「對於治死一個人需要四百多萬元的醫療系統來說,埃塞俄比亞的醫生都是神奇的……對了,你怎麼會來到這裡?」
趙箐上下打量著羅亦安,打量著薇薇安,遲疑地說:「我們那兒電視台組織了一支拍攝組來非洲拍攝,他們向醫院打報告要求派一名隊醫,聽說是來非洲的荒郊野外,醫院的同事都你推我逃,就我沒心沒肺,聽說可以看到非洲美景,趕緊報了名,結果,報名的就我一個人,所以……你,你們?」
趙箐指著薇薇安,用疑問的語氣詢問羅亦安,話沒說出口,但羅亦安知道,她在問自己與薇薇安的關係。
「啊哈,你們拍攝組還需要贊助嗎?」羅亦安沒理她的疑惑,搶先堵住她的嘴:「我對任何讓中國瞭解世界的舉動都雙手支持,如果你們資金不夠,我願贊助一筆錢,無任何要求地贊助,怎麼樣?」
趙箐心不在焉地看著羅亦安手中的槍,隨口說:「這不歸我管,回頭我可以問問,聽說,拍攝資金本看來就是非洲華僑贊助的,目前還算充裕……你是去打獵嗎?身體才好,可別累著了,來,到我帳篷,我幫你做個全面檢查。」
「生命在於運動」,羅亦安說:「正因為身體才好,才要多鍛煉。」
趙箐是想避開薇薇安,拉羅亦安到帳篷裡好好敘敘,但羅亦安不打算給她機會。
眼看沒希望單獨聊天,趙箐立馬將自己的本意拋到腦後,她興致勃勃地問:「你要去的地方離營地遠嗎?帶我去,讓我也開幾槍玩玩。」
薇薇安撲哧笑了,趙箐那一副沒心沒肺、毫無心計的神態令她頓時消去了戒備,她熱情地拉著趙箐,用生硬的漢語說:「走,小妹妹,我們一起去。」
阿塞俄比亞高原這片開闊處動物種類不多,除了數目龐大的老鼠外,就是體型如同臘腸狗大小的阿塞俄比亞狼。羅亦安他們沒走多遠,就發現了目標,他測了測風向,拉著趙箐從下風頭潛蹤而行,蹲在了一處隆起地面的火山石樑後,薇薇安則不用提醒,自動佔據了支援位置。
不遠處,零零星星散佈著數只小狗,它們前腿匍匐,後退微拱,悄無聲息地在地上爬行著,豁然,一隻小狗跳起,撲上地面,一陣煙塵過後,那隻小狗叼著一隻肥碩的老鼠竄出,老鼠尚吱吱地叫著,小狗一溜小跑消失在草原深處。
「快開槍,快開槍,為什麼不開槍」,趙箐一迭聲地催促著,渾不顧嗓門驚動了狼群。
「你知道嗎?這片土地上的老鼠,全靠狼群在抑制著它們繁殖擴散,殺一狼等於救千鼠」,羅亦安壓低嗓門解釋說,狼群已開始向四處奔逃,趙箐更急了。羅亦安接著說:「我們不是來打狼的,我們打老鼠。」
「老鼠」,趙箐不顧一切地站起身來,尖叫著:「非洲鼠疫橫行,老鼠能吃嗎?」
「誰說我們要吃老鼠?」,羅亦安詫異地問。
「天,不為吃的,你打什麼獵開什麼槍?」
「玩」,羅亦安簡短地回答:「我純粹是為了玩,沒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