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節

  呂陽沒吱聲,等著周玲繼續說下去,他確實有些亂來,為了開啟詭域,甚至把無辜的李酥心、林茵和柳慧都拉了過來,而在當時,他甚至並未考慮她們的安全問題,這事兒做得確實有些冒失了。
  「我推測……現在這個詭域,仍然是以蘇稚魂魄所認為的『冤情』為主引發的……所以,她在這次詭域中,並不以實體存在,而是化身到了環境之中……」
  「『不要上樓頂』這五個字,出現在鏡子上、通過手機電話、通過護士的嘴傳達出來,所以你所說的,是循環中的你或者我提醒自己的可能性不大,而是一種環境提示,這種環境提示,也只有已無形融入這次詭域環境中的蘇稚可以做到……」
  「換句話說,你和她在包房裡捲入的詭域,和現在的詭域,事實上,都像是在經歷她做的夢一樣,她是造夢者,所以這兩個詭域之中,她無處不在,幾乎類似於創世神般的存在,只是她並非真正的創世神,很多方面都會受到限制,就像一個人做夢,但卻無法主宰他的夢一樣……」
  「只是,她在通過各種方式阻撓你……阻撓你瞭解到真正的真相……」
  「就是樓頂上的真相?所以讓我不要上樓頂?」呂陽聽得似是而非,仍然一頭霧水。
  「答對了。」周玲點了點頭:「聽說過羅生門嗎?發生的同樣一件事情,在每個人的口中所表達出來的,是完全不同的,甚至是相互矛盾的,因為,每個人所站的立場不同,他(她)所講述的內容,必然帶有強烈的個人主觀色彩……」
  「什麼意思?」呂陽聽到這裡,似乎有些明白了。
  「你所謂的那個附身的李國棟,並非真正的李國棟……只是蘇稚記憶中的李國棟罷了……有一部分,是她真正的記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她通過李國棟或李國棟身邊人的講述憑空想像出來的,而她想像不出來的部分,則由你替換了進去,幫她推演了一遍……然後就得到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
  「你的意思是,我附身在李國棟身上所見到的一切,並非事情真正的真相?」呂陽現在終於明白周玲要表達什麼了。
  「你所看到的、感受到的,都是蘇稚想讓你知道的,甚至是她以你為模板推演出來的,這樣一個李國棟,很可能與真正的李國棟相差十萬八千里,你說到了後期之後,你已無法再控制李國棟的行為……那些部分,就相當於是蘇稚對你的講述了,而那些講述,可想而知帶有多麼強烈的主觀性……如果這講述不是蘇稚的,而是李國棟或者路璐的,很可能你會像羅生門一樣,得到一個截然不同的結論。這,就是你剛才講述中的漏洞。」周玲終於把她的觀點向呂陽完全講述了出來。
  「所以,我必須要上到樓頂,找出真正的真相,才能摸索出這次詭域的生路……」呂陽點了點頭,經周玲這麼一說,原本很糊塗的一個詭域,還真的就明朗化了起來。
第439章 層次
  「蘇稚需要她給你的真相來支撐她對李國棟和路璐所謂的懲罰,所以,肯定不會這麼容易讓你上到樓頂的。」周玲推斷了一下。
  事實也和周玲推斷的差不多,當呂陽走去樓梯那裡的時候,這一次不僅上樓頂的鐵門鎖住了,而且樓梯也從中間斷裂了開來,想要上去,必須要攀爬才行。
  這感覺,確實像是在夢中,包括呂陽自己,都曾經做過這種想要上樓,卻發現樓梯被堵或者斷裂開的夢,而蘇稚,似乎在潛意識中利用這種手段阻止呂陽上到樓頂。
  她沒有在呂陽爬樓梯的時候斷裂樓梯,算是給呂陽面子了,不然的話,呂陽很可能會在詭域裡受傷。
  呂陽仔細回憶著上一次和林茵一起被捲入這詭域,以及今天這次詭域裡曾經發生的一幕一幕,越來越覺得周玲的分析有道理了。
  上次醫院發生的詭域,和這次的詭域,確實都是蘇稚的夢。
  雖然蘇稚已死,但她的神魂仍然在這醫院中晃悠,遇到呂陽這位詭域易感人士之後,就把呂陽拉入了她神魂的夢境之中。
  那一次,林母在ICU病房中時,呂陽和林茵在外面走廊裡守夜,當時呂陽就是在林茵懷中睡著,然後被捲入詭域中的,也可以說成是呂陽在進入夢鄉中之後,捲入了蘇稚遊魂的夢境之中。
  在蘇稚的夢境裡,所有ICU病房中,都存在著一些恐怖的孤魂野鬼,這倒不奇怪,最關鍵的,是樓梯上反覆走下來的高跟鞋女,還有女廁最裡面隔間裡的爛嘴唇女。
  當然了,呂陽現在都知道了,高跟鞋女和爛嘴唇女都是路璐。
  如果這一切是蘇稚的夢,那麼,蘇稚為什麼會對路璐的印象如此的深?
  要知道,她的遊魂幾乎都忘記了李國棟的存在,但卻把受傷前後的路璐記得如此清楚,事情就有些奇怪了。
  莫非……路璐並非死於李國棟之手,而是死在她的手上?
  出於負罪自責感,或者別的什麼原因……比如蘇稚會覺得,如果李國棟不招惹路璐,她就不會殺路璐,路璐就不會死……所以李國棟才是兇手之類的……但這改變不了路璐是被她殺死的事實,而且也無法阻止路璐死前的一幕一次次出現在她的回憶和夢境中。
  這才是真相。
  確實,從作案動機來看,蘇稚憎恨路璐,原配憎恨小三,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而李國棟殺死路璐的可能性就要小多了,男人就算為小三逼婚所擾,但動手殺小三的可能性非常的小,呂陽身為男人,推斷出這一點並不難。
  現在仔細回憶那天發生的一幕一幕……如果把李國棟換成蘇稚,一切就更加合乎情理了。
  替換……
  那天路璐過來找李國棟?很可能是過來找蘇稚攤牌,兩個女人約在樓頂進行最後的談判……
  蘇稚比路璐長得漂亮多了,所以路璐帶硫酸毀她的可能性比較大,蘇稚也在人民醫院上班,當時讓路璐去樓頂等著的,不是李國棟,而是蘇稚。
  蘇稚忙完了她的工作之後,上到樓頂去和路璐理論,路璐逼蘇稚離婚,蘇稚肯定是不肯答應,於是路璐取出已經準備好的硫酸,準備潑蘇稚。
  但不知何故,路璐沒能潑到蘇稚,而潑到了自己,弄成了爛嘴唇,路璐抓狂,於是兩人撕打起來,撕打中蘇稚推了路璐,路璐腦袋撞到水泥護欄昏迷。
  蘇稚把路璐從樓頂拖了下去,拖去了女廁最裡面的隔間裡藏屍,但路璐醒了過來,於是兩人再次搏鬥,蘇稚這次真正勒死了路璐。
  晚上,穿著風衣、戴著墨鏡回到醫院裡,準備毀屍滅跡的,也是蘇稚,唯一可疑的,就是她在無法溶解路璐屍體時,如何把路璐的屍體弄下樓去的。
  也許人在那個時候,會迸發出比平時更大的力氣吧?
  反正……蘇稚在下樓之後,遇到了正好下班的李國棟,被李國棟識破,於是兩人一起上了車,車上爭吵,李國棟下車檢查後備廂……
  蘇稚趁機踩油門奪路而逃,但因為慌亂,一頭撞在了橫穿馬路的渣土車上,撞得昏迷了過去。
  李國棟在車子後備廂發現了路璐的屍體,打電話給李國強,同時送蘇稚到醫院中治療。
  或許李國棟並沒有趁蘇稚昏迷加害於她,但是蘇稚一直未能醒來,最終身為家屬的李國棟可能為了避免讓蘇稚痛苦,同意停止了腦幹已死亡的蘇稚呼吸機等維生設備,但蘇稚認為自己並沒有死,所以覺得是李國棟殺死了她。
  於是,在蘇稚的心裡,就出現了另外一個真相,甚至她的遊魂也對此深信不疑,並把這個『真相』傳遞給了呂陽。
  典型的家庭小三悲劇,在這種悲劇中,如果發生了殺人事件,殺人者大多會悲憤地指責另一方:「他(她)是死在你的手上!」之類的……
  無論真相到底如何,這場『戰爭』都沒有勝利者,蘇稚和路璐最終都死了,她們都是受害者,說起來,主要責任確實應該李國棟來承擔。
  ……
  「我知道打開這鐵門的鑰匙在哪裡了。」呂陽站在斷裂的樓梯邊,看著上方的鐵門和身邊的周玲說了一聲。
  斷裂的樓梯,大不了爬上去就是了,只要能找到鑰匙,就可以上到樓頂。
  「在哪兒?」周玲問了呂陽一聲。
  呂陽沒回答周玲,而是向樓下走了過去。
《詭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