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葉老頭的女兒叫葉露河,三十多歲,剛出生時便體弱多病,用隻雞請來了個和尚,和尚說命中缺水,於是起了這麼個帶水的名字。
我那時候撇撇嘴,這名兒起得太沒水平了,命中缺水怎麼不叫葉江河,多霸氣啊。何況,和尚不是不吃肉的嗎?怎麼用隻雞給請回來了?
師傅敲了敲我的腦袋:「還想不想吃糖啊?」
葉露河18歲就嫁到隔壁村去了,收服十世鬼胎那次,葉老頭跑斷了腿才在正午把她的頭髮取回來。她還有個女兒,與我同歲,叫葉晶。
還好那時候我不知道液晶顯示屏是個啥,否則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鐵定笑出聲。
葉晶方一來就給了我一個下馬威:「我跟你說,這是我的地盤,今後你得喊我姐。」
我蹲在門檻上,一面捧著碗麵條,一面數螞蟻,完全沒把這個氣勢逼人小女孩當回事——我可是見過鬼的人,哪能跟小屁孩一般見識。
砰一聲,我的碗摔了。
再一抬頭,一隻穿著布鞋的腳伸到了我面前。
我惱了,霍地起身,和這個不識好歹的傢伙扭打在一起。
不得不說,女孩子發育比較早,十二歲之前欺負個男孩子跟玩兒一樣,葉晶又從小生活在鄉下,力氣比我大了不少,結果打了沒一會,就被這潑丫頭壓在了身下。
這時候師傅趕了過來,揪著我的耳朵站了起來:「瓜娃子!又給老子惹事!趕快給人道歉!」
戰敗的挫敗感,哪裡容的我道歉,脖子一梗,仰著青一塊紫一塊的小臉,大聲道:「老子不道歉,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心中一急,就把電視上的台詞給念了出來。
師傅一怒,說出了一句影響我一生的話:「就你瓜娃子這樣,以後還怎麼找得到媳婦兒?!」我那時候並不知道師傅指的什麼,直到十幾年後我依然單身,才明白師傅的良苦用心。
葉晶抱著膀子站在一邊看熱鬧,一臉看出殯不嫌殯大的模樣:「羞羞臉,連個女孩子都打不贏。」
我頓時惱了,掙脫掉師傅,一面罵著僅知的兩句髒話,一面往外跑去。
「哎,這孩子,怎麼了?」葉露河剛從外面回來,便被我撞到,溫和笑著問了一句。
「有其母必有其女!」我見到是葉晶的媽媽,憤怒吼了出來。
師傅聽到,脫下鞋子就準備抽我,我連忙跑了。
今天諸事不順,明明是葉晶先欺負人,師傅卻胳膊肘往外拐。
越想越生氣,心一橫,你越不讓我做的事情,我偏要去做!
乾脆頭一甩,就往王鳳輕家走去。
那時候正值傍晚,王鳳輕家離葉老頭家很近,我沒一會就到了那。
只見這是一件極破落的帶院子的土屋,由於長久沒人打理,土磚圍牆上破敗的不像話,一扇木門腐朽的一推就開。
院子中長滿雜草,院子靠右的地方有個佈滿青苔的水缸,前幾日還下過雨,因此水缸裡灌滿了水。
想到這就是葉老頭差點淹死的地方,我不禁害怕起來。
剛才只是憑著一時意氣才走到這裡,古語說的好,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現在胸中那口氣散了,還真有些害怕。
但一想到師傅那胳膊肘往外拐的樣子,心想,不做點什麼還真對不起自己。
我站在門口,望著雜草叢生的院子,一咬牙,忐忑往水缸邊慢慢湊去。
一步、一步,每一步我都走的膽戰心驚,因為剛進到院子中,背心一陣發涼,彷彿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一樣,師傅說這是靈覺太強的原因。
短短幾步路,我竟然走了有一分鐘才湊到水缸邊上,一閉眼,鼓起勇氣往水缸中探去,什麼都沒看到,一秒便縮了回來,哈哈笑道:「也不過如此嘛……」
我知道這只是自我安慰,男子漢大丈夫,董存瑞炸碉堡都不怕咧,我怕個水缸干錘子。
心一橫,乾脆再往水缸中望去,這一看,頓時鬆了口氣。
所有事情,只有在他保持神秘感的時候,才會恐怖,看到這只是一個浮著一些青萍與小蟲子的破舊水缸,我放下心來。
那種一直被人盯著的感覺,也消失無蹤。
此刻,這間被傳得異常邪乎的院子,在葉家村夕陽餘暉下,也變得美麗起來。
「也不過如此!」我豪氣叢生,心中也暢快了不少,大大咧咧走到土屋門前,一不做二不休的想看看裡邊。
屋子的門可不似院子的門,王鳳輕家屋子的門異常結實,幾十年還沒有完全腐朽,但門上的鎖頭早已爛得不見蹤跡,自然也是一推就開。
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屋內卻忽然有陣陰風吹來。
「你來這裡幹什麼!」忽然一個聲音在耳邊炸響,噴吐出來的氣息打在耳畔,讓我心臟猛一陣跳動。
這一緊一鬆,又一緊,心臟跟被人捏住一樣,我頓時被嚇的摔在地上。
再一回頭,只見一個皮膚黝黑,眸子卻異常明亮的姑娘抱著膀子站在我身後。
見到他,心中登時火氣,跳起來大罵:「葉晶!你大爺的!嚇死老子了!」
第五章 兩隻鬼
「你跑這裡來幹什麼?我媽讓我喊你回去吃飯。」葉晶一臉不屑,「按我說,你吃不吃飯,管我什麼事啊。」
我狠狠呸了一口,盯著她黑黑醜醜的臉,哼道:「老子不吃飯!你快滾回去吧,這裡可不是你來的地方,我在捉鬼你知道嗎?算了,以你的智商,我很難跟你溝通。」
葉晶眼睛一瞪,我明顯見到她明亮的眸子在夕陽餘暉下閃出一道光:「捉鬼?好玩嗎?」
見到她這樣,我心下得意,存心想賣弄下,便叉腰說道:「那當然,等下我一招手,一畫符,這鬼就能被我收服,到時候端茶送水,都可以讓他來做!」
「吹牛!」葉晶撇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