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陳摶苦笑了一下,看來李蘭英進入畫中是遇到了『人之九相』的考研。
這裡簡單的解釋一下李胖子的遭遇,佛說所謂九相,乃是觀想人的肉體從死亡一直演變到骨骸化灰的九個階段,與白骨觀同樣為釋門修禪時為了遠離肉慾、自我克制而通過觀想以圖悟真的修行法,統稱為「不淨觀」。
人自有生老病死,此乃天道不容更改,生前縱然美艷傾城,但是死後依舊要經歷腫脹、青瘀、腐壞、血塗、流膿、蟲嗜、斷筋、散骨以及歸塵這九個步驟,胖子經歷此番考研,就是想讓他能認清生死之數而潛心修道,可是胖子自己卻不這麼想。
只聽他大罵道:「還好老子以前能邊看《下水道人魚》邊吃沙丁魚罐頭,要不然還真就崩潰了,哎,我現在出來了是不是就通過了?老張呢?那鳥人還沒出來?」
陳摶望著李蘭英,歎了口氣,然後說道:「遇到了一些麻煩,你們的考研暫時中止了,你出來了就好,小張他,可能現在被送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了吧。」
「怎麼個情況兒??」李蘭英愣住了。
陳摶想了想後,並沒有把那黑衣人之事告訴他,而是說:「這實相圖方才失控,也許小張現在已經不在畫中了。」
李蘭英聽陳摶這麼一說,立馬慌了陣腳,要知道平常他跟張是非鬥嘴是鬥嘴,但是現在張是非似乎有危險,身為兄弟的他能不緊張麼?於是他連忙問道:「那他去哪兒了啊!有沒有危險?」
陳摶搖了搖頭說道:「不清楚,但是你別著急,我有辦法找到他。」
「那你快找啊!還等啥呢!?」李蘭英都快哭了,他知道這瀛洲中所遇之事不能用常理判斷,陳摶這老傢伙說有危險,那危險一定就大了!
陳摶說:「我一直在找,還好,在這實相圖失控之前,我講隨身的掛件扔了進去,只要我能感應的到,我們就可以通過畫找到他了。」
李蘭英聽陳摶這麼一說,便有些安心了,於是他問道:「我進到這畫裡好幾天了,不過我看外面好像不太一樣,現在過了多久?」
陳摶說道:「大概也就半天時間,這畫中的時間是和這邊不一樣的,所以,如果運氣好的話,我們在天黑之前就可以找到小張,只不過,他在畫裡的時間是多久就不知道了。」
說罷,他便又開始望著那畫,全神貫注的感應著自己那掛件的方位,李蘭英在一旁也幫不上忙,只能焦急的繞著屋子一圈一圈的走著,此刻的他真是完全沒了主張,只能盼望著老傢伙快一些,要知道如果張是非死掉了,那麼即使他能變回人又有何用?想到了此處,他便心中默念道:張是非啊張是非,你大爺的,你還欠我好幾頓飯呢,可別出什麼意外啊!!
第二十七章 女人
「哈楸!!!」
竹筐之中的張是非打了個噴嚏,也不知道是誰想我了,他心中想道。
此時的他正在那女人的背後的竹筐裡趴著,隨著那女人行走山路,顛簸的上下起伏,本來他見到那女人時,想問她這是哪裡,可是他悲劇的發現不管自己怎麼說,說什麼,那娘們兒根本就聽不懂。
看來自己的鳥語只有陳摶和劉伶兩個老棺材板兒才懂得欣賞吧,他心中唾罵道,一想起陳摶他就生氣,搞這麼多飛機幹什麼,還把他搞骨折了,真孫子。
方纔,那女人見到他時,蹲在了他身前撫摸他的頭,女人的手冰涼涼的,有種粗糙的感覺,一看就是經常幹活兒,她發現張是非的翅膀受傷了便沒再說什麼,輕輕的把他抱了起來,放進了自己裝著野菜的竹筐中,然後便往回走去。
張是非將鳥頭從竹筐中探出,望了望周圍,女人邁著輕快的步兒行走在這山路之上,似乎在下山,那女人便走邊哼唱起了張是非聽不懂的調子,雖然聽不懂,但是旋律確實很美,有股子原生態的感覺,以前張是非對原生態這種東西一直是排斥的,那些電視上所播放的粗獷山歌,聽在耳朵裡就好像是一隻被騸刀閹了的公山羊所發出之嘶吼。
可是這女人嘴中所唱的調子給人的感覺確是如此平靜,彷彿小橋流水一般的自然,又像是而是母親唱的搖籃曲,張是非望了望這兩旁下山的路,又望了望身前這女人那纖細的脖子,從衣領中露出的依舊是古銅一片,聞不到洗髮水的味道,倒是有股子清香,那是青草的氣味,也不知道為何,聞在鼻子裡,感覺踏實極了。
看來自己大難不死啊,張是非心中感慨到,之前被一個老虎追,現在卻又被另一個『老虎』給救了,難道大難不死必有艷福這句話要在哥們兒身上實現了嗎?就是長的不是自己喜歡的那種妖嬈型,算了,隨便吧……
他心中開始胡思亂想起來,想著想著,也就睡著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堆稻草上,很昏暗的環境,他抬起頭發現這似乎是在一個窩棚裡面,不遠處有個土壘的鍋灶,灶坑中的柴火燒的正旺,發出啪啪的響聲。
那個將自己抱回來的女人此時正在灶坑前,鍋裡好像正在煮著湯,散發出陣陣白氣,某種誘人的香味鑽進了他的鼻子裡,使他不由得嚥了口口水。
得救了!他忽然很感動,雖然翅膀還是很疼。
這女人心地真善良啊,他心裡由衷的想道,可是正當這時,那灶坑前的女人忽然轉頭向他看來,她的眸子即使在黑暗之中也是那般亮閃閃的,在張是非的記憶中,這種眼神似乎只有電影中的聖女貞德或者聖鬼貞子才有,那女人十分欣喜的望著他,沒有一絲遮攔,弄的張是非十分不好意思,甚至都有些臉紅了,如果孔雀也會臉紅的話。
正當張是非內心有些扭捏的時候,忽然見到那女人邊擦著嘴角邊笑著說:「嘿嘿嘿,好久沒吃雞肉了。」
張是非差點兒沒抽過去,這算啥啊!才脫虎口又入虎口啊?!
他此時死的心都有了,真的,原來這娘們兒把自己當成白條雞了,抱回來就是為了改善伙食啊?張是非發現自己悲催了,他不住的掙扎,可是他悲劇的發現自己全身就跟散架子了一般,特別是那半邊翅膀,於是他連忙大喊道:「我不是雞!真不是雞!我其實只是只長了毛兒的屎殼郎!而且好幾天沒洗澡兒了可!」
當然,此時他這只孔雀的話,聽在那女人耳中完全就是鳥語,根本就聽不懂,只不過那女人見這孔雀直翻白眼兒,便也覺得十分有趣,只見她哈哈大笑,然後說道:「逗你的啊!瞧把你嚇的。」
說完後,那女人便又轉身去料理她那鍋不知是什麼事物,留下了背後的張是非獨自驚魂未定。
嗎的,有這麼逗人的嗎?張是非心中罵道,他發現自己眼淚都快下來了,滿肚子的抱怨,不過看那女人似乎真沒有要吃自己的意思,反而哼唱起了愉快的歌兒,他稍微的安下心來,不過依舊不敢放鬆警惕,誰知道這娘們兒會不會變卦呢?
不多時,那女人似乎做好了飯,但是沒有立刻盛出來,反而是走出了這個窩棚,然後拿了個破碗回來,將那破碗放在了張是非面前,笑呵呵的說:「餓了吧,來,特地為你去弄來的。」
張是非看了看那碗兒,差點兒吐了出來,只見那碗中全是軟呼呼的蟲子,各種各樣兒的,有塊兒狀的還有線狀的,雖然張是非與孔雀同化了不少,但是依舊不像李蘭英那般連食用喜好都改變了,讓他吃蟲子,幾乎是不可能。
那女人放下了碗後,轉身又拿起一隻碗,從那鍋中盛出一碗東西,然後坐在地上吃了起來,她發現張是非根本沒動,便又放下了手中的碗,走到了張是非身前,然後伸手拿起了一條蟲子放倒張是非嘴邊說道:「吃啊,難道你不喜歡麼?」
張是非搖了搖頭,這倒把那女人給嚇了一跳,只見她有些驚訝的說:「想不到你這麼有靈性,能聽懂我說的話麼?」
張是非又點了點頭,那女人膽子倒是挺大,見張是非點頭,便笑著說道:「我頭一次看見能懂人話的鳥,真是神了哎,你不想吃這個,想吃什麼?」
屁話,我本來就是人,張是非心想著,但是此時不管說什麼那女人都聽不懂,於是他便用嘴指了指那女人的碗。
女人笑了笑,也沒說什麼,將自己的碗放在了張是非面前說道:「吃吧。」
張是非苦笑了一下,望了望自己身前那個破海碗,只見碗中盛滿了熱氣騰騰的野菜,連湯帶水兒的,有南瓜山藥野蔥還有些不知名的東西,聞上去倒是挺香,吃了半年蘑菇的張是非此時顧及不了許多,終於又讓他看見糧食了,於是便鳥吞虎嚥的向那碗事物啄去。
那女人敲的有趣,便蹲在了這孔雀身前,雙手托著自己的下巴,笑盈盈的說道:「快點吃快點好起來,我自己一個人,你一定是老天派下來陪我的,以後我們就相依為命了額。」
張是非聽那女人這麼說,便停下了,抬頭望去,只見那女人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麼,那爐灶中的火映紅了她的半邊臉,健康的膚色便夾雜了少許暖色的紅,張是非望著這個在自己心中不算十分漂亮的女人,也竟然有些癡了,他心裡覺得,這種畫面只應該出現在那些油畫之中。
雖然說瀛洲呆半年母豬變貂蟬,但是張是非心中卻真的沒有任何的戲謔之情,他只是覺得心中十分的安靜,以至於身處何方都已經忘記。
第二十八章 你是不是想家了
瀛洲之地,李蘭英和陳摶正焦急的尋找著張是非的影蹤,天色漸漸的暗了下去,一天光景不在,可是在那畫軸之中,卻不知張是非已經度過了多少時光。
剛開始的時候,張是非還心存僥倖,以為先把傷養好了便可以尋找那回去的路,那女人每日照顧,為其接骨並敷其草藥,一日兩餐雖說清淡,但是也要比那瀛洲之地的蘑菇要好的許多。
由於張是非現在本是鳥身,於是那女人也就沒什麼顧忌,她一人住在這深山之中,平時閒暇之餘,便自顧自的將自己的身世講給了張是非聽。